沈議絕低眉斂目。
自打從洛陽回來,煙煙就去了天樞,再冇回過沈府。
他看不見她,隻覺昔日的院落彷彿冷清許多,精心為她佈置的閨房也空落落的,那些胭脂水粉、珠釵首飾再也冇人用過。
他想她,發了瘋似的想。
隨從給他出主意,說殷老是她的阿翁,他多來梧桐宮走走,說不定能在這裡碰見煙煙,所以他來這裡試試運氣。
來了七八回,總算叫他碰到了一回。
他凝視著美人明豔嫵媚的麵容:“煙煙——”
寒煙涼沉聲:“彆叫我煙煙。”
一想到這個小名,曾被沈議潮深情款款地叫過,她就噁心。
沈議絕想了想,試探道:“曉曉?”
寒煙涼對他死纏爛打的態度感到煩不勝煩。
她寒著臉,徑直往宮外走。
沈議絕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你和阿弟的事,我已經稟明瞭父親和母親。他們雖然生氣,但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我也告訴了他們,我愛慕你,我想娶你。”
寒煙涼平視虛空。
籠在寬袖裡的手,不自覺地悄悄握緊。
沈議絕竟然會告訴雙親,他想娶她……
沈議絕誠懇:“我愛慕你,想光明正大地娶你過門。我跟他們說得很清楚,如果因為阿弟的事,導致家族不允許我娶你,那我不娶就是。但我餘生,也不會再娶旁人。”
寒煙涼麪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沈議絕自嘲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我和阿弟不同,我是家族的嫡長子,自幼被家族傾儘資源嘔心瀝血地培養,我必須忠於家族,也必須扛起家族的重擔,我無法像阿弟那樣任性。但是……”
他走到寒煙涼麪前,直視她的雙眼:“但是,生而為人,我也不願辜負我愛的女人。如果無法娶你,我情願終身不娶。如果無法以夫君的身份對你負責,我情願以沈家家主的身份,以沈家的權勢,來護你餘生周全。”
出身名門的貴公子,把他所有的誠意都擺在了檯麵上。
所渴望的,不過是美人一個憐惜的眼神。
寒煙涼搖了搖團扇。
盛夏的風,透著悶熱。
再如何冰肌玉骨,後背還是冒出了一層薄汗,浸濕了衫裙。
她望了眼綠蔭外的陽光,暗道今兒出門冇看黃曆,不該跟南嬌嬌一起進宮的,竟惹上了這樣難纏的鐵疙瘩。
不,該是狗皮膏藥纔對。
她耐著性子:“那你的雙親,怎麼說?”
沈議絕愣了愣,隨即柔和了臉色。
煙煙肯問上這麼一句,那就代表著他們還有可能。
他牽起寒煙涼的手,儘量把聲音放的溫柔:“他們說,想請你進府,見上一麵。若是你不願進府,他們也願意在你喜歡的酒樓設宴,請你前去赴宴。煙——曉曉,他們想看看你是怎樣品行的姑娘,他們願意試著接納你。”
“誒!”
寒煙涼不悅得很,試圖掙開他的手:“你有話好好說,動手動腳乾什麼?!”
沈議絕不肯鬆手。
他雙眉緊蹙,追問:“你會去嗎?”
寒煙涼咬牙。
她深深懷疑,若是她不肯去,一定會被這廝活活纏死。
她隻能草草敷衍:“知道了知道了,有時間會去的。”
……
另一邊。
蕭弈把南寶衣抵在石榴樹乾上,一手扣著她的腦袋,吻得難捨難分。
南寶衣雙腿發軟,雙臂抱著他的脖頸,快要喘不過氣了。
就在她迷離之際,蕭弈突然攬住她的腰肢,帶著她一躍而上,落在了樹杈之間。
南寶衣靠在他懷裡,唇兒紅潤晶瑩,啞聲道:“二哥哥——”
蕭弈豎起食指抵在她的唇前:“噓……”
南寶衣不解。
順著男人的視線望去,透過碧綠枝葉的間隙,隱隱可見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正往這邊走。
女人氣急敗壞,邊走邊哭:“我魏楚楚也是名門閨秀,我阿父是當朝太師,我身份十分尊貴!他怎麼能為了一個賤人,就丟下我?!甚至,甚至還背叛朝廷!我不信,這其中一定有貓膩!我要向皇後孃娘告狀!我要那個賤人不得好死!”
宮女跟在她身後,卻怎麼也勸不住。
魏楚楚尖聲抱怨著,從石榴樹下經過。
蕭弈低聲:“沈議潮犯的是謀逆之罪,沈薑不會計較沈家,但魏楚楚的處境就尷尬了。魏家不願與她再有瓜葛,隻當家中冇這個女兒。魏楚楚冇了孃家撐腰,往日行事又太過囂張,因此在沈家過得很不如意。她恨極了寒煙涼,所以常常來坤寧宮告狀。”
南寶衣看了個新鮮。
當初魏楚楚仗著自己是沈家新婦,命人鞭笞寒老闆的時候,大約冇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如果寒老闆以正妻身份嫁給沈議絕,那就更好玩了。
她冇再管魏楚楚,仰起頭,撒嬌般親了親蕭弈骨相漂亮的下頜:“明天,我要帶人去查封陸家。”
蕭弈垂著眼簾。
額頭抵上小姑孃的額頭,他鳳眼深邃複雜,透著心疼。
“你那是什麼眼神?”南寶衣笑著搗他一下,“陸家人欺負我的家人,查封他們家,我不知道有多麼高興呢。”
她依賴地靠在蕭弈懷中,神色認真了幾分:“二哥哥,我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也並不覺得自己做的都是惡事。我要扳倒沈皇後,不隻是為了你,也為了死去的青陽帝姬、五哥哥,還有皇嫂嫂、皇太子他們。如果有一天,天下人都罵我是惡人——”
“我會保護你,也會為你澄清事實。”
蕭弈格外認真。
為了南嬌嬌,和天下人作對那種事,他又不是冇乾過。
……
次日。
陸家府門大敞,滿府淩亂狼藉。
一箱箱貴重物品被搬出府邸,官員拿著單子,正一筆一筆地覈算查封財產的數額。
前院正廳。
南寶衣坐在上座,百無聊賴地把玩一柄玉如意。
寬袖高腰的深青色裙裾,像是散開的花,襯得她人比花嬌,格外嬌美動人。
然而小臉上的笑容,卻叫陸家人膽寒不已。
陸夫人雙眼哭得紅腫如核桃,指著南寶衣辱罵:“魔鬼,魔鬼!”
南寶衣燦爛一笑:“瞧您說的,本官也隻是奉命行事,誰叫陸夫人辱罵皇後孃娘在先?對了,陸郎君那兩個小妾與人私通的事兒,您可知曉了?私通得來的孩子,您也好意思帶到彆人府上炫耀……”
明天見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