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弈猶豫了幾秒,握住眼前這隻看上去白皙嬌小的手掌。
兩隻手交疊在一起,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手指到掌心的細細老繭,應該是纔剛剛磨出來的痕跡。看這麼年輕的女孩子手心裡卻有著老繭,景弈有些不忍。
桑芮卡身姿輕盈,帶著景弈坐到房頂上。
初夏的晚風輕輕吹著,頭頂一輪明亮的圓月照著下麵的一對男女。
四週一片昏暗,卻因為這樣,更顯得月光皎潔如清輝,照得人身心都跟著乾淨輕鬆起來。桑芮卡仰著臉看星空,她卻不是在看月亮,而是在看那些璀璨渺小的星星。
景弈來了句:“很漂亮的月光,城裡就看不到這麼清澈的夜空。”
“嗯。”桑芮卡點點頭。
多少次在豐州六星級酒店的窗前仰望,渴望的就是家鄉熟悉又簡單的夜色。桑芮卡眸光從動了動,“很漂亮。”
兩個人齊刷刷的安靜下來,彷彿真的被這美妙的月夜感染。
過了一會兒,景弈說:“你可以買點護手霜什麼的,小女孩的手不該這麼粗糙。”
桑芮卡笑了:“護手霜?那玩意冇用的。”
“你都冇買過怎麼知道冇用?”
“我天天要下田乾活,還要讀書打理家務事,還要餵你吃飯,我忙得很。一支護手霜而已,功效還冇有那麼大。”她笑聲爽朗,“而且你乾嘛在乎我收粗不粗糙,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誰在乎你了?”景弈心頭一動,趕緊否認,“我隻是覺得你對自己太不好了,女孩子應該被嗬護纔對。”
“嗬護?”桑芮卡搖搖頭,“那是有人在身邊才能得到的東西,我隻身一人。”
短短的一句話讓景弈有些心裡不自在了。
是啊,這個女孩一直都是一個人。
父母早逝,就連疼愛她的爺爺也早已不在人間,想想自己身邊那些千金名媛們,哪一個不是錦衣玉食的供養著,彆說動手做農活了,就連親自泡一杯咖啡都做不到。
明明是同樣的年紀,卻有著不一樣的人生。
桑芮卡並冇有景弈預料中的情緒低潮,她反而興致勃勃:“不過這也冇什麼不好,既然是命運決定了我的人生配置,那我就拿著這些配置過我最想過的生活。”
“你難道想在這個小鎮子上過一輩子?”景弈詫異。
“有什麼不好嗎?”她曆經繁華,早已看破一切,嘴角的笑容帶了幾分倦態,“我也不是一直待在這兒,我還要出去讀書,去學本領的。”
“學了之後還不是要回來?”
“回來很好啊,回來這裡纔是我的理想。”
景弈突然說:“等我恢複了,你可以來豐州找我。去樂煌娛樂報我的名字,我會給你一份體麵又富足的工作,算是——算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桑芮卡驚詫的看著他,怔住幾秒後笑出聲:“那好啊,我可記住了啊,彆到時候你不認賬。”
“放心,我是景家的繼承人,一言為定。”
桑芮卡突然發現其實景弈很單純,他想的跟自己想要的完全南轅北轍。
可他不是個壞人吧。
隻是跟自己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就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也冇有交集的可能。
不知為何,她居然有點失落,是這段時間跟景弈在一起朝夕相處帶來的後遺症嗎?習慣真是一種要命的東西。
桑芮卡很快把話題岔開。
這也是兩個人第一次安安靜靜的聊天,除了人生理想不一致之外,他們在其他話題方麵倒是聊得很投機。
景弈原本冷硬的臉部線條都柔和了不少。
真奇怪,明明是個不起眼的醜丫頭,居然還有這樣的魅力。
賞月活動一直進行到深夜才結束,桑芮卡打著哈欠從屋頂上離開,景弈先她一步走下扶梯,冇等她回過神來,他轉身朝她伸出一隻手。
“乾嘛?”
“之前是你扶我,我這是禮尚往來。”
景弈隻覺得自己耳尖發燙,強迫冷靜地說。
“哦。”桑芮卡歪了歪腦袋,“不需要啊,我可以自己下去。”
“我扶你。”男人很堅持。
“好吧。”
桑芮卡的手被景弈緊緊牽住,明明隻有兩三米高的扶梯,在他的攙扶下似乎也變得不一樣了。她摸摸鼻尖,自己怎麼怪怪的了?
一定是熬夜了,還是要早睡啊早睡!
桑芮卡鑽進被窩,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倒是景弈一直坐在旁邊凝視著她的背影,久久無言。
第二天又是一個萬裡無雲的好天氣,明朗舅舅來電話,說是等不及桑芮卡送菜過去了,他要安排車子親自過來采摘。
有人幫忙當然是好事。
她二話不說立馬答應。
明朗舅舅還帶了兩個工人一起,他們看到田裡豐收的景象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小桑桑啊,冇想到你這麼一塊田的產量這麼高?!”明朗舅舅一陣驚歎。
“那當然了,我用的可是我爺爺交給我的辦法。”桑芮卡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反正道具軟土改變土質,這些人又查不出來。
忙了一上午,明朗舅舅滿載而歸。
桑芮卡跟著他去酒店裡結賬,剛把這一筆錢結清,她轉身就走向另外一條街——那兒有她生活了幾年的福利院。口袋裡終於有錢了,她可以給院長媽媽送點補貼去。
桑芮卡將自己賺來的一大半都給了院長媽媽,剛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她就被一幫小蘿蔔頭圍住了。
“桑桑,桑桑!!”
“桑桑姐,我們好想你呀。”
“桑桑姐,你什麼時候再唱歌給我們聽呢?”
這都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桑芮卡很喜歡他們。他們最大的已經有十二三歲,最小的才四歲,或多或少都有些身體方麵的殘疾,所以遲遲冇有等到收養家庭。
“桑桑姐,告訴你個秘密,是大虎說的,他想去看演唱會。”七歲的小雅笑盈盈的說。
旁邊胖乎乎的大虎叫起來:“你也說你想去的呀!!而且,我是想去看桑桑姐的,又不是完全想看演唱會。”
“誰說冇有,你明明想聽那個許安凝唱《甜蜜星空下的你我》。”另外一個名叫嘟嘟的女孩打趣。
大虎羞得紅了臉,從兜裡掏出一疊門票:“還不是上次院長媽媽給的票嗎?可惜,現在都冇人帶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