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要用彆人的救命之恩,去換自己的一條手臂。
他跟這位壯士非親非故,怎麼能受他如此大的人情。
即便上了車,可心裡還是不安的。
馬車已經向前行駛起來。周明看著對麵抱著女兒的妻子,仍舊覺得不真實,“小冬花,長這麼大了。”
小冬花戒備的看著她,香蘭嫂隻顧自己激動,竟然忘記告訴小冬花這是她爹了。
“你是誰?為什麼認識我?為什麼要到我和孃的馬車上?”小冬花很不高興,這個臟兮兮的人,為什麼非要跟著她娘啊,她娘還要去找她爹呢。
等小冬花問出這句,香蘭嫂這纔想起來,趕緊道:“他是你爹呀,冬花,你不認識了嗎?”
“冬花那時候還小呢,是該不認識我了。”周明心下覺得悲傷,可很快就把情緒轉換過來,他憐愛的看著小冬花,“小冬花真不認識爹了嗎?爹小時候天天揹著你呢,帶你去放過風箏,給你買過糖葫蘆,還給你做了一個竹馬呢。”
隨著他越說越多,小冬花也,漸漸有了印象,“你真的是我爹?”隻是她到底是孩子,和付清分彆已經多年,雖說常聽娘和奶奶說起父親,可關於她爹的記憶,已經很少了。
“冬花快叫爹啊,你不是整天唸叨的嘛。”香蘭嫂抱著小冬花又哭又笑。
小冬花還是覺得對方是壞人,再者,她可冇有整天唸叨,隻有她娘晚上跟她說到她爹,她纔會問她爹在哪裡。
小孩子忘性大,這些年她在梅山彆院過的自在又快樂,當人不會整天想著一個不在眼前的人。
周明看著這樣的妻子,伸手抹掉了她臉上的眼淚,“我叫你們受苦了。”
香蘭嫂搖頭,“隻要能找到你,我們一家能夠團聚就不算苦。”
看小冬花翹著嘴不肯叫人,香蘭就輕輕拍了她一下,“你這孩子。”
“彆怪冬花,可能我……”周明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可能是我太臟了。”
香蘭嫂心疼的看著他,“你在外麵受苦了。”
“你纔是。”周明握住香蘭的手,“冬花小時候我就出來了,留你一個人在家,照看老小,你這些年才叫不容易。”
香蘭搖頭,“我還好,也就頭兩年不好過,之後孃給我介紹了一個好主家,我就一直在那戶人家做廚娘。”
在周明的認知裡,有錢人都是囉嗦的,到那些人家去做事,飯菜做的不好,是要被打罵扣工錢的。
即便香蘭嫂說對方是和高主家,可在人家家裡做事,到底是要看眼色的,要是自己在家的話,就能和妻子支起一個小攤子,到今天也能有個固定的營生了。
“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香蘭嫂此刻找到了周明,覺得什麼都是值得的,“多虧了娘,我和小冬花這些年才能安穩的生活,也多虧了主家,我才能找到你。”
這話周明就聽不懂了,他還以為香蘭是辭了工來找他的。
香蘭隻看他一個表情,就明白了他心中疑問,當即解釋道:“這是我主家的車隊,之前下車說話的那個少年就是主子,她是很好的人,就是她讓我出來找你的,也因為我要找你,所以故意繞到西林。”
“那可真是要謝謝他。”周明說的真心,“他父母呢?”
提到主子,小冬花可不拘束了,她說:“夫人去世了,主子很可憐的。”
“是。”香蘭也說,“夫人去世多年,主子是靠著管事一家長大的。”
周明想到剛纔那個矮個少年,“真是不容易,想來認識二當家的那位就是管事了吧?”
“那是柯護衛,是……”香蘭嫂原本想說,是喜兒的師父,可很快她就意識到,小姐和喜兒的身份,還是不要被彆人知道的好,就算這個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能保證,他之後會不會意外說漏嘴。
“他是主子身邊的護衛,另外一位纔是趙管事。”
“哦。”周明點著頭,“原來如此,他一個護衛,居然願意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主子身邊很多護衛,我去伺候之前,他們就在了,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來曆,隻是聽說他們很厲害,以往在……舊宅,也冇有他們展露本事的機會,我也不知道他居然跟山匪認識。”
提到山匪兩個字,周明眼神閃爍了一下,“我……”他底氣不足,“我當年來到紅崖山,全是為了活命,可就算是這樣,我也跟著乾了一些不好的事。”他一雙眼睛不安的看著香蘭,“不是我想乾的。”
“我知道。”香蘭重重點頭,“那不是你的本意,現在你出來了,往後咱們堂堂正正的過日子。”
周明卻冇有她這樣樂觀,他當初是受不了知府的迫害,纔跟著其他勞力逃出去的。就算他們逃了,知府也冇有放過他們,給他們記了逃役,他要是回到家,說不定會被官府抓起來。
想到這些,他臉上的笑容維持的有些勉強。
香蘭一直看著他,連他臉上細微的變化也冇有錯過,“怎麼了?”
“我要是回了家,恐怕有麻煩。”周明說,“我是逃役。要是西林這邊的衙門,通知了咱們那邊的知縣,我要是回家可能會被官府抓起來。”
這下香蘭慌了。
而此刻,最後一輛馬車內,金玖正一臉不高興的盯著前方,“主子,彆氣了。”喜兒在旁邊拿了一塊肉脯,一邊咬著一邊盯著她家小姐緊繃的臉,“要是把自己身體氣壞可怎麼辦啊。”
“掀開車簾,我有話問柯叔。”金玖中太過於吐出一句話來。
現在已經離開了紅崖山,那些山匪也冇有跟蹤他們,路上出了有些顛簸,到冇有不安全,所以喜兒自然不會拒絕她這個簡單的要求。
隻是,正當她要去掀車簾的時候,卻又見到金玖搖頭,“算了,不差這一會兒,到地方再說吧。”
金玖說的到地方,是停在碼頭的船。
那艘船,老趙之前就已經讓人買下,之後金玖又讓送信的杜青,將之前買船的那些夥計打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