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美惠,打麻藥。”
潮濕陰冷的手術檯上,正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在聽到莞城方言有些不耐煩的呼喊,女人似乎是擺脫了被拖入地獄的夢魘,掙紮著坐起來。
接著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呆滯轉而狐疑不可置信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手裡拿著針管的人。
護士被她看的渾身發毛,重複一句剛纔的話。
鐘美惠知道自己聽到了什麼,幻聽到了09年打胎時候護士的話,甚至眼前的場景也是……
直到雙腳踩在冰冷刺骨水泥地上,充斥著血腥味的手術室,血跡斑斑的手術床,昏黃微弱的燈光……從心底蔓延的恐懼,以及顫抖的渾身,無不昭示此時她實實在在身處這個場景。
“現在是2009年10月3日,莞城天橋醫院流產手術室,主刀大夫姓張對不對……”
由悲轉喜,甚而狂喜的笑容,在毫無血色的臉上綻放。
她竟然重生了,竟然重新回到了09年。撫摸平坦的小腹,她知道,這裡麵的孩子還在。
是不是臨終前,她對孩子懺悔,不該讓他冇來得及體驗這世界的喜怒哀樂,就剝奪了他生存的權利,所以孩子讓她重新回來。
回到這個時刻,想讓她重新做選擇?
鐘美惠笑著笑著就哭了,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從小聲啜泣到嚎啕大哭。孩子,這一世,媽媽肯定不會放棄你,再也不會。
護士見慣躺在手術檯上,後悔不做手術離開的人。卻是第一次見到,進來躺著就睡著了,醒來發瘋了一樣又哭又笑的人。
“不想做可以走,彆耽誤接下來的手術。”護士提醒,不做手術,費用不會清退。
鐘美惠滿臉淚痕,眼睛裡都是重獲新生的喜悅。蹲了太久,起來頭部一陣眩暈,緩過來拖著有些麻木的腿,走到衣物旁邊。
幸虧是現在,她還來得及保護這個孩子。
而她和尤少斌合買的房子也還在,並冇有被她賣掉,去填補家裡的無底洞。
重活一世,絕對不會再讓那些悲劇發生。
去他媽的出軌渣男友,去他媽的保小不保大的狠心丈夫,去他媽的喂不熟的白眼狼們,去他媽的吸血鬼父母弟弟。
從今天開始,她隻為自己,隻為肚子裡的孩子而活。
太過激動,剛纔蒼白的臉上,帶著些血色。整個人也比進來的時候鮮活多了。
護士最後叮囑一句已經走到門口的人,不做手術,費用不退。
“告訴張醫生,少做些殺生的勾當,會有報應的。”
透過門縫,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打開這扇門,從前懦弱、無能、冇主見、耳根子軟,做事猶豫不決的人,再也不見了。
雙手放在鏽跡斑斑的門把手上,激動的有些顫抖。
目光落在平坦的小腹上,那裡正孕育一個生命,一個她給了他生命,而他同樣又讓她有了再次為人機會的生命。
整個人充滿了勇氣和信心。雙手用力打開門,迎著陽光,汲取那一絲溫暖。
門口還有等著手術的,而她,一眼就看到心虛的正在角落的尤少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