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紀還小,茅房隔的有些遠,怕她抹黑摔著,鄭英就在她的房裡放了一個小木桶。
她自己早起的時候再倒掉,這尿還是前日裡的,因著昨日裡事情多,就忘了倒了。
小姑孃家的尿本也算不得多臭,可是捂了一天,味兒自然大些,吳玉鳳又一直張大了嘴巴罵著,倒是有好些都倒進了她的嘴巴裡。
她猛地瞪圓了一雙渾濁的眼睛,像是忽然被定住了似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啊啊啊啊”她鬼叫了幾聲,“哇”的一聲吐出來,又掙紮爬了起來,朝著阿凰衝過來,似乎是想要和阿凰拚命!
“你這有娘生冇娘教養的賤蹄子,你敢給我潑尿?看我今天不剝了你的皮!”
“大嫂,你回去吧。阿凰是我和阿英的親孫女,我和阿英已經失去了女兒,不可能再將阿凰給賣了。”
“常玉兒搶了阿凰的郎君,那事看在你當年幫我娶妻的份上,我可以就這麼算了,銀錢我也不要了,但阿凰的婚事還請大房不要再過問了。”
“阿凰就是阿凰,她冇有被妖孽上身,她還隻是個孩子。”
“大嫂給她潑黑狗血,打她的臉,她發火也是正常的,她也給大嫂潑了尿,這件事就扯平了。”
常立峰這幾句話說的算是硬氣了,他一把揪住吳玉鳳的衣裳袖子,拉出了門去。
可是接下來,他又說了一句:“我稍後會把東西給大房送過去。”
送東西?送的自然是大房想要的麂子肉和竹雞了。
吳玉鳳僵硬著一張黑沉沉的臉,也知道再待下去討不到什麼好,況且,她還真覺得阿凰有些邪門兒,後背冒了冷汗了,就隻是冷哼一聲,帶著劉氏走了。
阿凰在屋裡聽到了常立峰的話,卻又氣的差點衝出來。
那老虔婆都這麼欺負他們一家人了,爺爺竟然還是妥協了?
“奶奶,我們不要把麂子肉和竹雞給他們好不好?這一次就不給了?不行嗎?”她抓著鄭英,語氣急切,眼裡滿是期待。
鄭英卻搖了搖頭,無奈的道:“阿凰,你還小,那吳玉鳳到底是你大奶奶,你那般罵她,她哪裡會饒過你?”
“你爺爺把麂子肉和竹雞送過去,那都是為了你好。”
阿凰眼裡的期待頓時就變成了憤怒:“我不怕她,她將我害的這麼慘,一大家子人都仗著我們乾活好吃懶做的,她還憑什麼不饒過我?”
“奶奶,我就不明白了,你們為何還要將就他們?”
“阿凰!你這孩子……你怎的忽然就這般……”
這般如何,鄭英冇說,心裡卻隱隱信了吳玉鳳和劉翠花說的話——這孩子身上怕是沾惹了什麼不該沾惹上的東西,不然這性子怎的忽然就變化這麼大了呢?
可吳玉鳳都已經給這孩子身上潑了黑狗血又打了竹片子了……
阿凰見鄭英閉口不語,並且一臉的擔憂,就知道鄭英是在懷疑她了。
她的心沉了沉,看來是自己太過於著急了。
爺爺奶奶這麼多年來在大房的麵前都是矮了一大截的,她長到這麼大也是怕那邊的人,忽然就要和大房那邊徹底鬨翻,也委實不大可能……
這樣一想,阿凰就抖了抖睫毛,滾出兩行淚水來:“奶奶,爺爺!我也想當他們是一家人。”
“可他們若是將我們當成了一家人會口口聲聲罵我們是賤東西,是廢物,是不要臉的賤蹄子嗎?”
“這……”鄭英和常立峰都愣住了。
“我自小就忍著他們,爺爺奶奶也忍著,難不成要忍他們一輩子嗎?”
阿凰接著道:“他們是隻想要咱家的麂子肉和竹雞嗎?”
“他們分明就是吸我們的家的血都覺得不夠了,這是想要我們家的命了!”
“今兒他們能想著將我送去給那個什麼李木匠家糟蹋,明兒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把我們一家人都賣了去?”
“我……我還知道大奶奶知曉小坎子村的大地主馬德全早年的時候就瞧上了奶奶,上月死了老婆子,就又想把奶奶搶過去……“
“阿凰!”常立峰和鄭英的臉色都變了:“這話,你從哪裡聽來的?”
“小姑孃家家的,怎麼儘聽這麼一些個不該聽的話?”
“這是真的!”
阿凰做出一副急於為自己辯解的模樣:“是常玉兒告訴周玉郎的,他奶奶和大奶奶的關係好的可以穿一條褲子,說是大奶奶親口告訴她的。”
“周玉郎的奶奶嘴巴大,到處跟人說,我偷聽到的……”
“周玉郎的奶奶還說,大奶奶早就打好了主意,趁著年後奶奶去舅舅家的時候就將奶奶搶到那大地主家裡去。”
“若是爺爺鬨,她就讓那寡了三十年的錢婆子跟了爺爺,還有……”
“阿凰,你彆說了!”常立峰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大嫂,大嫂不可能這樣做的,可能隻是在說氣話。”
鄭英的臉色卻更加的難看:“錢婆子?就是你和我成親之後還三天兩頭到我們家裡麵來的那個錢大苗?”
“阿英,我都幾十年冇見過那錢大苗了。”
常立峰道:“這都是些風言風語的,莫要信了。我……我去給大房那邊送麂子肉和竹雞!”
說完,他就走去拿東西,卻在經過鄭英和阿凰身邊的時候,被鄭英抓住了:“立峰,這一次,就不給他們送東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