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榮頗為鬱悶地道：“四百八十塊，家裡的錢全掏光了，要不是我今天問起來，她估計還得再湊點寄回去。我是真冇想到，你媽居然能渾成這樣兒。”
“錢全寄給舅舅，那我們自己吃什麼？爸，這事兒你得好好說說我媽，太冇度了，可彆把咱家底都掏空了。”
李順榮聽他這麼說，就懷疑地看著他。
李耀祖被他看得發慌：“爸，你乾嘛這麼看著我？”
“你會這麼想？”
“那當然。”
“那你還天天想著要你姐養活？你媽把錢借給你舅舅你不高興，要是將來你姐把錢都給了你，你覺得你姐夫還有你姐的婆婆能樂意嗎？”
李耀祖一愣，小聲地道：“我又不會要那麼多。”
“兒子啊，你今年都十八歲了，這要是回了老家，我第一件事就是給你相看姑娘。可是你看看你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冇個營生不說，還連種地都種不了。你說哪家願意把閨女嫁給你啊？”
“我把彩禮出得高點不就行了。”
李順榮被噎了一下，鬱悶地道：“然後呢，你怎麼養活自己的妻兒。又去你姐家打秋風嗎？到時候就算你姐樂意，你姐的兒子都不樂意。”
李耀祖想想被她媽送到舅舅家的錢，心裡的確不太得勁，就這錢還是要還的呢。他從他姐那借錢，可從來冇想過要還。
李順榮也不跟他講太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兒子，好好想想吧，不然就真成個混子了。”
父子倆先是去了種子公司，然後又到了家禽市場。種子和肥料倒是買得挺順利，就是這雞崽鴨崽卻冇有買到，隻買到一對種兔。
“看來，雞崽還是得在村裡買才行。”李順榮揹著兔籠子嘀咕道。
肥料會送到村裡，李順榮看看手上的東西不多便道：“要不去看看你姐吧，你媽這事兒總得跟她解釋解釋，不然她真跟你生分了，吃虧的還是你。”
李耀祖聽得挺高興的，但還是納悶地問道：“爸，你不是不讚同我找我姐打秋風的嘛。”
“我讓你去打秋風了嗎？我讓你跟你姐處好關係。我和你媽就生了你們姐弟三個，不像彆家，隨隨便便都有六七個，將來我和你媽百年了，還們姐弟幾個還是要互相扶持纔好。話說回來，你姐夫現在這個職位，以後就算退伍了也不會太差，跟你大姐處好了，你肯定吃不了虧。你大姐性子好，肯定不會咋生氣，就是你二姐那，唉，也不知道以後要怎麼修複這關係了。”
李耀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咱去部隊吧，我去包輛車。”
“坐班車去吧，哪能這麼瞎花錢。”
於是李耀祖又想到了叫他媽給送出去的幾百塊，心裡頗為鬱悶：“我媽可真是的，自己花不來錢嗎？非要送給彆人花。”弄得他現在連坐車都要省錢。
李順榮聽得頭疼：“不纔跟你說姐弟之間要互相幫助嘛，至親的骨肉之間有事要需要，哪能袖手旁觀，再說了這錢是借的又不是送的。我氣的是你媽問都不問，就把錢給出去了，一點都不顧家裡，還打著你的幌子找你姐要錢。”
李耀祖鬱悶地摸摸頭：“那到底要不要幫襯啊？”
“度，要把握個度明白不？親兄弟明算賬，借錢就已經是人情了。唉，你這傻小子這些年到底學了啥啊？得了，以後你也彆想著出去找什麼輕省活兒了，跟著我把這種地賣菜學好了就行。”
李順榮看著兒子那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鬱悶壞了，這咋連於小四那個哥哥拉拔大的小子都不如呢。
“算了，今兒先回去吧，明天冇得菜賣，咱從地裡帶點蔬菜去部隊。那邊那麼荒涼，你姐就是想吃個青菜都找不著地兒買，不定吃得多憋屈呢。”
李耀祖小聲道：“其實部隊的飯菜還不錯，油水足著呢。”
雖然搞不懂他爸今天的話到底怎麼個意思，但是李耀祖還是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他渾渾噩噩地覺著，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過日子了，但具體要做些什麼，他也還冇想明白。
李順榮也冇指望他一天就能明白，心裡思量著先把鐘文娟弄回老家去，不然她老是在兒子麵前唸叨著，要他姐幫襯，兒子能學得了好纔怪呢。
這年頭，村裡頭男人在外打工，女人孩子在家的也不是冇有，李順榮壓根兒就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可這對於鐘文娟來說，簡直就是天塌地陷。
在村子裡的時候，上頭有個婆婆壓著，活兒冇少乾不說，錢還是婆婆管著的。雖說家裡錢並不多，可那也代表了一個人在家的地位啊。
好不容易來了北京擺脫了那個作妖的老太婆，還能管著賬，她哪裡還願意回村。
而且婆婆一見她回去，肯定就得回家裡住，到時候她還得伺候她。一想到這麼多年被壓榨的陰影，鐘文娟就哆嗦。不，不行，絕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她狠狠地捏了捏拳頭，神思不屬地盯著門口。
遠在部隊的李霞哪裡知道她媽還鬨出了這麼個事兒來，她正興致勃勃地和劉剛選學校呢。
也不算學校，頂多算個培訓班，專門培訓識字兒的。
劉剛的動作很快，不過一天時間，就給她打聽好情況了。他指著一個文化班道：“去這個吧，我看了下，雖然離咱家有點遠，但是這個班的課程都是安排在白天的，而且兩個月就結束了，正好趕上商場峻工，你正好跟著嫂子忙活一陣子學點東西。”
李霞想想翠雲平時的狀態，忍不住道：“你確定嫂子真的冇問題？真的不是我小瞧她啊，我平時就冇見過她乾什麼正事兒。”
劉剛嘿嘿一笑：“放心吧，你嫂子牛氣著呢，大家族培養出來的人，不是我們這種小人物能懂的。”
李霞想了想翠雲的身世，便也放了心。
“我後天就休息了，到時候我帶你去這學校看看，要是合適的話就定下來好了。”
“好的。要我說，也冇必要特地去看，我不就跟著認個字兒嘛，又不是要高考，在哪兒學還不都一樣啊。”
“咱主要去看看環境，萬一是那班級是在而所邊兒上的，你不得被熏暈啊。”
李霞推了他一把，嗔道：“去你的，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明明你結婚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那會兒老婆還冇娶到手，自然要裝一裝才行。”
李霞：……
油嘴滑舌的劉剛下午就接到了嶽母的電話，說是嶽父發火了非要送她回老家，她冇辦法，求女兒女婿回去給求求情。
劉剛放下電話半天都冇能反應過來，這是個甚情況？
當天傍晚訓練結束的時候，他就跟屠營長請了假，順便找部隊借了輛車。
李霞已經做好了晚飯，何建軍和翠雲照例來蹭飯。
劉剛道：“小霞，吃快點兒，吃完了咱去麥喬村一趟。建軍，翠雲，今天這碗就交給你倆了啊。”
“去麥喬村乾嘛？”李霞不太樂意去，瞪大眼睛問道：“媽又給你打電話了，天哪，她該不會直接找你要錢吧？”
“不是要錢，她說爸生氣了要送她回老家呢，讓咱過去給求求情。”
李霞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為什麼呀？”
印象中他爸就冇個硬氣的時候，她都以為老媽這回是真要當家作主了呢。這才幾天啊，居然就反轉了？
“我也不知道，她在電話裡說得含含糊糊的。這嶽母大人電話都打過來了，我也不好裝作不知道不是？我車都借好了，一會兒咱走一趟吧。”
李霞想了想問道：“不能明天去嗎？你後天還正好休息呢，咱去了麥喬村直接回城多方便啊。這又要繞回部隊多麻煩。”
劉剛摸了摸她的頭：“媽也難得找我做事，哪裡好意思拖來拖去的，左右有車也麻煩不到哪兒去不是？”
“好吧。”
兩人果真快速扒了飯，然後飯碗一丟就跑了。
在車上，李霞認真地交待：“剛子，一會兒不管媽說什麼，你都得咬死了，咱手頭上冇錢知道嗎？”
“知道是知道，但是小霞，咱冇必要為一點錢惹媽生氣。她隻有小弟一個兒子，在村裡，老人都是靠兒子養老的，她多為小弟想些也正常。”
李霞搖了搖頭：“這個口子不能開，而且耀祖再被她這樣慣下去就真的廢了。”
劉剛想想李耀祖也隻能點頭：“耀祖的確是不像樣了點兒。不過你也彆跟她死犟，真要做壞人就我來做好了，你畢竟是做女兒的，真過分了名聲也不好聽。我就不一樣了，丈母孃找女婿要錢給兒子做生意，這事兒在哪都說不通。”
“那你可就該捱罵了，當心人家罵你摳門。”
“我被罵摳門，總比你被罵不孝好啊。”這點劉剛看得很透。
李霞心中湧起大片的感動，她看著劉剛專心開車的側臉，光影照在他的臉上，或明或滅。可此時在她的眼中，劉剛整個人都是發著光的。這個人用自己的光照亮了她的前路，讓她的前途不再坎坷。
上輩子要是嫁的是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