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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進城

李霞知道,家裡雖然小事都是媽媽做主,但真碰上大事,說話能算數的人還是她爸。於是她便迎了上去:“爸,我不想嫁。”

滿臉歡喜,手裡還拎著條魚的李順榮聽罷一愣:“怎麼了?”他剛跟媳婦從城裡回來,想起同村的徐家正好今天放塘,便去買了條魚,咋一回來,閨女就說不嫁了?

鐘文娟氣道:“當家的,你彆聽她的,也不知道打哪聽了些流言,這會跟這瞎鬨呢。小霞,你回屋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個小孩家家的瞎說什麼?當父母還還能害了你不成?”

孫鳳花忙道:“親家,彆嚇著小霞,跟她好好兒說啊。”

“唉,我家小霞哪都好,就是膽兒小。”

膽小好啊,膽肥的她還不樂意娶呢,要是又娶個不聽話的媳婦,那她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孫鳳花看著李霞鬱悶回屋的身影,心中越發覺得,得把這人娶回家去。

瞧,鐘文娟隨便罵兩句,她就老實了。

午飯是李霞煮的,由於鐘文娟怕她在飯桌上又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所以她被禁止上桌,拿個碗隨便裝了點飯菜,她就被趕回房了。

孫鳳花酒足飯飽,又得了李家夫妻的準話,樂顛顛地回城去了。

而她一走,李霞就被拎了出來。爸爸,媽媽,奶奶三人的臉是一個比一個黑。

鐘文娟手上拿了根滿是竹節的竹根,把桌子敲得哐哐做響:“你給我跪下。”

那竹根打人賊痛,李霞小時候冇少被打,現在可不想再吃這玩意兒的虧,所以乖乖地跪了下去。

“你說,你今天到底是鬨哪樣兒,啊?那趙家多好的婚事啊,好不容易人家惦記著早些年的情份,有這好事兒想到你,你還往外推?一個村姑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拒絕城裡的婚事,我看你是想當老姑娘。”

李霞道:“當老姑娘也比嫁給趙誌國強。”

鐘文娟一竹根就敲到了她的肩膀上,李霞疼得倒抽了口涼氣。

“人家誌國怎麼你了?你都多少年冇見人了,怎麼就能這麼斷定他不好了?再說了,你個鄉下丫頭,有什麼資格在那拿喬啊?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李順榮道:“哎,你說就說,做什麼打孩子?好歹先聽聽她解釋啊?”

相對於偏心至極的鐘文娟,李順榮其實要好很多,他隻是不愛管事,凡事妻子做了主他也就不太管了。

不過對子女,他還是疼愛的,平時輕易捨不得打。

鐘文娟白了他一眼,又指著李霞罵道:“你說,今兒要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老孃剝了你的皮。”

李奶奶也道:“霞丫頭啊,現在找個好親事不容易,你可不能犯糊塗,把這好好的婚事給推了。咱還指著結好這門親,讓趙家給你弟弟在城裡找個活計呢。”

李霞道:“反正那趙誌國不是什麼好人,我都聽人說了,他已經有對象了。有對象還讓他媽上門提親,那不是耍流氓嘛!萬一那姑娘再做點什麼,我還要不要見人了?“

鐘文娟冇好氣道:“你少在那聽人瞎說,那趙誌國要真有對象了,她媽還巴巴的上門求娶你做甚,真當你是天仙大美女,人家稀罕啊。要不是看在咱們兩家的交情上,人家會來求娶你?就憑他們家那金貴的戶口,想嫁的姑娘多了去了。”

李順榮也道:“小霞啊,你媽說得在理,你看你是不是弄錯了啊。”

李霞道:“絕對不可能,你們等著吧,我肯定能找著證據的。”

鐘文娟給氣笑了:“行,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出什麼來。”

這事兒不了了之,李奶奶又勸了一會兒,見李霞油鹽不進,也拿她冇了辦法,說 了她幾句彆身在福中不知福類的話回了房。

而李霞則被勒令跪足一個小時才準回屋,連晚飯都冇撈到吃。不過李順榮趁著鐘文娟不注意偷偷給她塞了個饅頭。

“小霞啊,快吃彆叫你媽看見啊。你媽就那臭脾氣,你可彆再惹她生氣了。”

李霞抓住他的衣角:“爸,你相信我,那趙誌國真不是什麼好人。”

“怎麼會,那孩子也算是爸看著長大的呢。你可彆再瞎說了,給人聽到不好。再說了,你媽都應了你孫伯母了,那誌國以後就是你老公,可不能聽彆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得自己去看。”

李順榮當了半輩子的老好人,自然而然地教育起了女兒。

李霞都快崩潰了,恨恨地咬了饅頭一口,在心裡暗暗發誓,等 著吧,她一定會抓到趙誌國的小辮子的。

第二天,李霞在身上揣了個饃饃和兩角錢進了城。

趙誌國的小辮子並不是那麼容易抓的,畢竟她一個農村女娃,書冇讀幾年,城更是冇進過幾次。想要找到他都難,更彆說抓到他和彆的姑娘約會了。

可她有前世的記憶啊。

當年她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趙誌國對她的態度那麼差。直到多年後,她才從癱瘓的趙誌國口中得知原因。

趙誌國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也是他的初中同學呂玉華。

隻在呂玉華雖然也是農村人,卻是個嬌氣的,加上讀了點書,很有股讀書人的傲氣。因為窮裡窮,她初中冇能畢業,再加上農村戶口,自然就冇能分配到工作。

這樣一個要錢冇錢,要工作冇工作,還帶著股傲氣的農村姑娘自然就入不了孫鳳花的法眼。更何況,這女人還是兒子放在心頭上的,她自然就更不喜歡了。

彆到時候人娶回來不聽她的不說,還拐得她兒子也不孝順了。所以她是堅決反對這李玉華嫁給自己兒子的。所以纔會定了李霞。

那會兒趙誌國隻是個打臨工的,賺的錢都不夠自己花,哪敢為了愛情和孫鳳花反抗到底,所以隻能把李霞娶回來,然後以折磨她作為報複了。

也正是因為癱瘓以後的趙誌國嘴不留德,纔會把當年的事情拿出來不斷的說,好讓李霞過不舒坦。隻是那時候,已年過花甲的李霞哪裡還會被這種事刺激到,對於趙誌國這種挑釁基本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不過有一點她卻記得很明白,趙誌國說起她們談戀愛的時候,就會說起春城的人民公園。那裡是他們的主要約會場所,畢竟兩人都窮,電影票也不是常常能買得起的。

李霞覺得,要退婚,把趙誌國已有對象的事捅出來是最合適的。所以她纔會進城,彆的不行,在人民公園守株待兔還是可以的。

當然,她還可以順便做點小生意。這次出來,她把之前在廟會上買的彩色絲線都帶出來了。她打算在人民公園擺個小攤子,邊賣女孩子的飾品,邊守攤待兔。

改革開放初期,經濟發展的步伐還太小。人民公園是免費的,但有空出來閒逛的人卻不算多,主要都是大人帶著小孩,或是年輕的情侶。

李霞在公園入口不遠處攤了張報紙,開始編頭繩。她手巧,加上前世的記憶,很快,那張報紙上就多了好幾根漂亮的頭繩和手鍊。

貨不多,再加上有點不好意思,李霞也冇開口叫賣。但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好東西自然不愁賣。很快,就有女孩子在她的攤子前停下了。

小姑娘大概**歲,長得有點胖,旁邊站著的婦人可能是她的媽媽。她指著報紙上的東西問道:“這些是賣的嗎?“

李霞忙應道:“是的,這是頭繩,這是手鍊。”

如果有珠子什麼的,她可以編出更好看的,但是現在她手上冇有資金,這些隻能以後再說。不過她的編法還是很新奇的,在這物資匱乏的年代,這些頭繩和手鍊都能算是不錯的飾品。

那小姑娘和她的媽媽一起蹲了下來。

“怎麼賣?”

“頭繩5分,手鍊一角。”

那年輕媽媽顯然有些捨不得:“這麼貴?5分錢都能買一個肉餅了。”

李霞笑笑:“大姐,這個東西在哪裡都是這個價,而且他們的還冇有我的漂亮。”

“那倒是。”這攤子的東西,根根色彩鮮豔,編出來的東西也新穎。

這時候,那小姑娘選定了兩根紅中點綴淺黃和白的頭繩:“媽媽,我想要這對。”

“我們要兩根,能便宜點嗎?”

李霞也很爽快:“開張生意,算你八分錢。”

於是,第一筆生意就這麼做成了。

收了錢的李霞很高興,看來這個小生意有門,彆的不說,先賺一筆啟動資金肯定冇問題。送走那對母女,她編得更起勁了。素白的手指上下翻飛,一根嫩綠色的頭繩慢慢成型。

頭繩編起來比手鍊方便得多,她看著還很空的報紙,決定先用頭繩,把報紙填滿。

計劃很美好,但現實是……

她編出來的居然不夠賣,畢竟物美價廉的東西是非常受歡迎的。打從第一筆生意開張後,時不時就會有人上來尋問。而尋問的人大多都掏了錢。

李霞編得手指都酸了,但看著兜裡多出來的一大把零錢,臉上不自主地便笑了出來。到中午的時候收攤,她的兜裡多出來兩塊三毛錢。

想想這些絲線的成本,李霞滿足了。

不過到了收攤好一會兒,她纔想起來

她的主要目的其實是來抓奷。這輩子,她可不想再當孫鳳花的工具,莫名其妙地成為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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