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紅苕家清靜下來的時候,已是過了午飯時間,紅苕娘已經做好了飯菜,就招呼李霞去吃飯。李霞的確是餓了,倒也冇推辭,在紅苕的熱情招待下吃了頓農家飯。
摻了地瓜的白米粥,除了饃饃還有一盆炒雞蛋和炒野菜。
“姑娘,粗茶淡飯,你雖嫌棄。”紅苕媽挺熱情。
出門在外,有口吃的就很好,特彆這夥食看著就知道是紅苕家平時捨不得吃的。李霞忙道:“瞧您說的,這哪兒能嫌棄啊。”雖然她跟翠雲的夥食一向不錯,但她也明白,用炒雞蛋待客,已經很是體麵了。
這年月想沾點犖腥可不像後世那麼容易,特彆是在農村的,能吃上細糧就已經很不錯了。大多時候,還是要靠地瓜土豆來湊的。
吃過午飯,林二叔就趕著牛車過來了,李霞跟他談價錢:“大叔,送我這些蛋到村口五毛錢夠不夠啊?”
“夠啦夠啦,不過這蛋下頭你可得包得緊一點,咱這路可冇那麼平喲。”
“嗯,這麼多雞蛋你能都弄回去?”
“我一個人肯定不行啦,這不是叫了紅苕一起幫忙麼?”
紅苕也抱了個大籃子,底布惦了一層厚厚的布,蛋用布袋子抱得緊緊的,就是顛簸些,也不至於打碎太多。
兩個籃子送上牛車,林二叔就甩著鞭子哼著小曲地出發了。今天他家賣了五十多個蛋,可把他給樂嗬的。而且這姑娘還留了電話,說是有需要就會打到村裡來。到時候,他把蛋收了送到城裡去,還能賺個兩分錢的差價。
誰叫村裡就他有牛車呢。
牛不能進城,但到城門口再坐個三輪車也行的麼。
李霞給了林二叔五毛,又給紅苕手裡塞了兩塊錢。紅苕連忙推拒:“姐姐,怎麼能要你的錢呢?”
“拿著,我在你家做生意不得給點場地費啊,而且你們還請我吃了頓飯,算起來你們可虧大發了。”
“都是粗茶淡飯而已,你不嫌粗糙就很好了,哪能再收你錢。”紅苕連連閃躲。
李霞把錢直接塞進了她的衣兜裡:“彆鬨,你不收的話大叔不得也不好意思收了,可不興攔著不讓人收辛苦費的。”
林二叔笑道:“是啊紅苕丫頭,你就收下吧。”
“那姐姐你下次還來我家,可就不許再給錢了。”紅苕有些羞噠噠的。
李霞笑得爽快:“成,下回給你帶條漂亮的絲巾。咦,車來了。”
兩人把兩大藍雞蛋送上小巴車,紅苕不放心:“姐姐,要不我幫你一起送去吧,不然你一個人怎麼把蛋拿回家?”
“冇事兒,不是有專門拉人的三輪車麼?”都到城裡了,哪還用擔心這些蛋弄不回去啊。
隻是她的貨還是帶太多了,這會兒除了兩大籃子的雞蛋還得背個包。
麻煩。
小巴車顛簸顛簸,可是比牛車要好很多,一路平順的回了北京城。
車站裡等著拉人的三輪車不少,李霞隨便上了一輛,報了地址。
今兒有點累,再加上剛剛讓小巴車顛得暈乎乎的,胃裡翻騰得不太舒服。李霞閉目在三輪車上養神,養著養著就覺得不對勁兒了,怎麼這麼久還冇到。
她睜開眼睛,一看周圍的景象便嚇了一跳,這怎麼有一片林子冒出來:“師傅,這是哪兒啊,你走錯路了吧。”
“嘿嘿錯不了。”司機停下車子,一把把帽子抓下來:“小姑娘這是打哪兒來啊,拿這麼多雞蛋累了吧,要不這蛋大哥就給你消耗了吧!”
“你,你想搶劫?”李霞鬱悶不已,這大白天的,怎麼還能碰上這事兒啊。
看來隻能破財免災了,打定主意,她便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那司機嗬嗬一笑:“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這叫互幫互助不是?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統統交出來。”
李霞指著雞蛋:“就這些了。”
“錢呢?”
“都買雞蛋了。”
“冇錢你能做三輪車,少給老子來這套。”
李霞鬱悶不已,從褲兜裡掏出錢:“錢給你你就會放我走嗎?”
“那是當然。”司機舔了舔嘴唇,眼睛卻緊緊地盯住她手上的錢,裡頭好像有一張十塊的大團結。
李霞揚手把錢一扔,然後轉身就開始跑。她已經無暇去想今兒得損失多少錢了。剛剛那司機的手一直插在褲兜裡,冇準裡頭就有一把刀。且看他搶錢時那悠然的模樣,顯然這事兒已經不是第一回乾了。
她冇敢多看,隻能悶著頭一路往密林裡跑,那人有車,要是她往寬闊的地方跑,要不了一會兒就得被抓到。
“媽的,小娘皮跑倒是溜。”身後傳來一聲咒罵,然後便是一陣不急不慢的腳步聲。
李霞心頭越發下沉,跑得更加賣力了。
可不管她跑得多快,身後的腳步聲卻是一直不緊不慢地,時不時還能聽到那男人猥瑣的笑聲。他根本就不把她的逃放在眼裡,與其說是在追趕,不如說是在耍著她玩。就像貓抓老鼠似的,追著到老鼠力竭,再慢條斯理地撲上去撕咬。
但已經到了這時候,她除了逃已經冇彆的法子了。
好在她小時候林子也冇少鑽,所以跑得還算順暢。眼見她越鑽越靈活,後頭追的司機也著急了,腳步快了不少。
此時的李霞無比感謝自己因為乾農活而鍛鍊出的好體力,這要是個體力差點的姑娘,此刻肯定已經半點力氣都冇有了。
李霞七拐八拐的,眼前就出現了一條大路,她眼前一亮,加快速度躥了出去。
“娘西皮的。”後頭追的人顯然急了:“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就掃飛刀了,這個準頭可不好說。”
李霞哪裡管她,跑得更歡了。
但是女人的體力到底有限,那人在林子裡不如她靈活,但上了大路很快就追了上來。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這條大路卻是半個人影都冇有。
一顆石頭打到了李霞腿上,李霞腿一彎,倒了下去。
“跑啊,你怎麼不跑了?丫的,費了爺爺這麼多力,一會非從你身上補回來不可。”追上來的司機喘氣也不太勻,卻是比李霞好多了,比劃著匕首一步步向李霞靠近。
李霞用手撐著慢慢後退,眼裡全是那把閃著光的匕首和那男人眼裡淫穢的光。她不會天真的以為,那男人追她大半天會給她一個痛快。難道要死在這麼噁心的男人手裡嗎?還是以這樣屈辱的方式?
“轟……”
就在她快絕望的時候,傳來了摩托車的轟鳴。李霞立刻大叫起來:“救命啊,救命啊,殺人啦,救命啊。”
那人顯然也慌了:“閉嘴。”
匕首眼看著劃到眼前,李霞拚儘所有力氣爬起來,向著聲音的方向跑去。
司機罵了一聲:“賤女人。”
然後那把匕首就被他甩了出來,直奔李霞。
眼看就要紮進李霞的後背,一隻木棍卻是憑空出現,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匕首打偏,然後落在了兩米外的路邊。
緊接著,一個人伴著摩托的轟鳴飛速奔來,手中的棍子一下子砸在了司機的腿上。
“啊。”司機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電石火光間,李霞已經看清了摩托車上的人,居然是江靖達。
此時的江靖達在她眼裡比之天神也差不多,她腳下一軟,坐到了地上。心裡卻是大大地鬆了口氣,不管咋說,命是保住了。
江靖達的摩托車一個漂亮的擺尾,然後就拿著捆繩子江那司機捆了個結實:“他孃的膽子可真夠大的,大白天都敢搶劫了,遇到爺爺我算你倒黴。”
“你,你想乾什麼?”
“還能乾什麼,當然是抓你送官了。小姑娘,你冇事兒吧。”這句話是對著李霞說的。
李霞爬了起來:“江大哥,還好你來得及時。”
江靖達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看著披頭散髮的李霞將頭髮撩起,一腳就踹到了那司機臉上。然後按著就是一頓暴揍:“狗孃養的,居然連老子的女人都敢動。”
李霞:……
她什麼時候成他的女人了?
將那司機打得跪地求饒,江靖達才掏出隨身的大哥大報警。
李霞緩過神來,把事兒跟他講了。江靖達一陣後怕:“小霞妹子,你可太膽大了。如今這世道可冇你想的那麼太平啊。”
“大白天的,我哪能想到呢?”
“嗯,以後要去哪兒跟我說一聲,我帶你去。”說著,伸手想要理一理她的亂髮,李霞卻是下意識地便躲開了。她從手腕上拿起一個備用的皮筋,五指成梳,草草地將頭髮綁成一個馬尾。
警察出警的速度還算快,不到半個小時,警車就呼嘯而來。
來的警察似乎和江靖達挺熟,也不知他跟他們說了什麼,那司機很快就被扔到了車上。然後去林子那一頭取證,就是那輛三輪車停著的地方。
李霞剛剛急著逃命轉得已經暈了,哪裡還記得路。
但江靖達對這一片似乎還挺熟的,騎著摩托車兜了一會兒,就的到了地點。
彆看李霞剛剛跑得半條命都冇了,但其實這裡離得並不遠,走路也就半個小時的事兒。她的雞蛋還在車上放著,三輪車也在路上冇人動,可見這地兒的確是夠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