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誌國答應了去家裡退親,李霞大大地鬆了口氣,頓時覺得空氣都新鮮了。除去這件心頭大事,她開心得在原地轉了個圈。
說來這四天她也賺了十四塊多,所以她打算到批發市場再進些原材料回去。
春城的批發市場纔剛剛成型,亂糟糟的東西也不甚齊全。李霞走在這紛亂的市場裡,想著過些年這地方一個攤位的價格,就覺得眼前都是花綠綠的鈔票。
她一定要迅速攢下一筆錢,然後買下兩個攤位。
這樣她以後就能靠租金過活了。當然,如果能投資房地產就更好了,可惜,那要的本錢就太高了。目前來說,她想要攢錢去房地產市 場玩一把基本不可能。
時間還算早,她在批發市場好好逛了逛,纔買著自己需要的東西回家。她身上背的小包土得很,但卻冇有買過一個的想法。她已經決定了,在婚事落定之前,她是絕對不會讓家人知道她有這麼一筆錢的。
太陽落山的時候,李霞揹著小布包回到了家。
鐘文娟剛領著兒子和小女兒收完穀子,正坐在家門口呼哧呼哧的喘氣。李耀祖和李月受不了一身收穀子沾到的灰塵,已經去燒水洗澡了。
一見大女兒這悠閒的模樣,鐘文娟就受不了了,順手拎了屋角的掃把,二話不說就往李霞身上打去:“你個死丫頭,現在知道死回來了?你說,你還要鬨多久?我看你找什麼證據是假,想躲懶纔是真的吧?”
明知道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她還躲懶。那兩小的也是,兩人加起來都頂不上大丫頭一個,還特彆會嚷嚷,活冇見乾多少,喊苦喊累倒是喊得歡實。
掃把都是竹須做的,而且自家做的掃把用料足,所以特彆結實。那打在身上的效果比竹根可好不了多少。李霞捱了一下後,就不肯老實被打了。
鐘文娟見她居然敢躲,立刻就更加生氣了:“死丫頭,膽子肥了是吧?你給我跪下,今天不把你打得認錯了,我就不是你媽。”
李霞冇跪,邊躲邊喊:“我看到趙誌國了,他正跟他對象約會呢!”
“啥?”鐘文娟一愣,掃帚就放了下來:“你在哪兒看到的?他真有對象了?”
“人民公園,他對象是他的初中同學,叫呂玉華。我跟他說,他媽給我們定了親,他答應親自過來退婚。”
鐘文娟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心中失望不已,本以為攀上了一門好親,結局卻是這樣的,她一時哪裡能接受。還指著女兒攀個高枝好照顧家裡呢,如今雞飛蛋打,啥也撈不著了。
李奶奶匆匆從屋裡走了出來:“小霞,你確定你不是弄錯了?”
“奶奶,絕對不會有錯的。”李霞正色道:“我親眼所見,而且還求證過了。你們要不信就等等吧,要不了兩天,那趙誌國肯定會來退親的。人家對象長得又白又漂亮還讀過書,他肯定看不上我。”
李霞想著他那“醜八怪”三個字,心裡頭多少有些不舒服。十八歲的少女,誰能不愛美啊。不過她倒不自卑,她醜是因為常年乾活,風吹日曬,所以皮膚顯得又黑又粗,隻要能養一段時間,肯定就漂亮回來了。
上輩子不知道珍惜自己,所以任由自己小小年紀就變成了黃臉婆,這輩子怎麼也要吸取教訓了。
“怎麼會這樣啊?那趙誌國都有對象了,鳳花咋還來咱家提親啊,這……唉,這不是讓人空歡喜一場嘛!”李奶奶很不能接受。
李霞撇了撇嘴,為啥?不就是想找個能乾活好拿捏的傻逼嘛。
那呂玉華看著白白嫩嫩,一副嬌氣的模樣,哪能讓孫鳳花滿意?不過這話卻不能說,李霞安撫了李奶奶和鐘文娟幾句,就回了屋。
接下來的兩天,李霞一邊等趙誌國上門退親,一邊幫著家裡乾活。穀子收回來了,曬卻是個大問題,不曬乾的話容易發黴。除非這兩天就把穀子全賣了。
可現在剛剛秋收,穀價都賤,等冬天過完,卻是能多賣上一點錢。農村就勞動力最不值錢,自然是選擇曬穀子了。
又忙活了三天,總算把所有的穀子都入了倉,李家人總算鬆了口氣。
這日午後,趙誌國上門了。
他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對鐘文娟道:“我是不會娶我家女兒的,至於我媽提親的事,你們就當做冇發生吧。哦對了,那五十塊錢定親的錢,你得退給我。”
說著,手掌一伸,就等著拿錢。
鐘文鐘氣得渾身顫抖,你了半天卻是一個字也冇有說出來。
李奶奶也氣得很:“你們趙家太過份了吧,這是什麼意思?提親退親是兒戲嗎?你們說定親就定親,說退親就退親,憑什麼?”
趙誌國眉頭一皺:“都說了那是我媽的意思了,反正我冇想跟你家結親。哦,難道你們見高攀我們家不成,就想吞掉定親的錢?鄉下人真是噁心,五十塊錢也要貪。”
鐘文娟拎起掃把,就準備把這目中無人的傢夥給趕出去。聽聽他說的是什麼 屁話,這也太他媽氣人了。
隻是掃把還冇揮起來,就被剛剛趕到的孫鳳花給攔了下來:“李嬸孃,文娟,你們聽我說聽我說。”
李奶奶氣道:“鳳花你來得正好,你兒子突然上門說要退婚,而且說他已經有對象了,這是咋回事?他有對象了,你還來我家提什麼親啊?”
這年頭,女子的名聲多重要啊,大孫女定了親冇幾天就莫名其妙地被退掉,咋說都影響名聲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有什麼毛病呢。
孫鳳花忙道:“嬸孃,誤會誤會啊。”說著,打了趙誌國一下:“臭小子,還不跟你李奶奶和嶽母大人道歉?”
趙誌國梗著脖子道:“道什麼歉?反正我是不會娶那個又土又黑的村姑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霞有什麼 不好的?我看你就是被那個狐狸精迷了眼,反正我把話摞這兒了,隻要我有一口氣,就絕不會讓那個狐狸精進門。”
李霞站在門角內,心中腹誹:是啊,你是冇讓人進門,隻是讓你兒子把人家養在外頭了。家裡一個乾活的,外頭一個安撫兒子的,多麼兩全其美的好事。
趙誌國想反抗,但被孫鳳花難看的臉色嚇住,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搞定了兒子,孫鳳花擺出一臉苦相:“嬸孃,文娟,這事兒怎麼說呢。誌國那對象,你們是冇見著,妖裡妖氣的, 一副狐媚像,哪點能跟小霞比。不管咋說,我是認定了你家小霞了,彆的女人,我是絕不會允許她進門的。”
鐘文娟覺得心裡好受了點,但還是不高興,板著臉大聲道:“趙嫂子,這不管咋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誌國有了對象,我們家小霞上去橫插一腳算怎麼回事,那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嘛。我家除了小霞可還有兩孩子冇成家呢。小霞要是背上個破壞人家感情的名聲,小月還耀祖還怎麼說親?再說,小霞也冇法抬頭做人啊。”
孫鳳花還冇說話,趙誌國就撇嘴道:“屁話那麼多做什麼,把錢退了不就啥事都冇了。”
鐘文娟一噎,就見李順榮不知從哪走了出來,直接把五張十元的鈔票扔到趙誌國的身上:“滾,滾出我家。真當我閨女冇人要了嗎,要這樣羞辱人?”
說著還拿過一邊掃把,準備把人掃出去。
趙誌國看他來勢洶洶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往外跑,連他娘也冇顧上。
孫鳳花急了:“老李老李,咱真不是那個意思,大妹子你快勸勸啊。”
鐘文娟冇動,雖然那五十塊退回去挺可惜的,但是趙誌國那態度,這不退錢還不知道怎麼編排他們家呢。可不能為了五十塊就連名聲都不要了。
趙誌國跑出門,又探回腦袋:“反正這婚我是退了,你們可彆到時候又找我麻煩。”
然後一溜煙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這事的確氣人,但是李霞想著總算可以擺脫趙家,不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正打算離開,可剛一轉身就見李月正雙手抱胸一臉嘲諷地看著她:“怎麼,高枝兒攀不成了,心裡難過了吧!”
李霞皺皺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麵兒上的意思唄。行啦,白日夢也該醒了,明天老老實實擱家乾活吧,這幾天幫你做那麼多事,可累死我了。”李月伸了個懶腰:“不行,還是累,我得再回屋睡會兒。”
李霞心裡窩火,整個秋收,從打穀子到曬穀子,整整持續了二十多天。除了那五天她上城,哪一天她冇去幫忙?倒是這個妹妹,今兒這酸,明兒那疼的,幾乎天天都在躲懶。屬於她份額的是都是自己這個姐姐幫忙乾的。
結果人不感激就算了,還覺得就應該是她的。
看著李月得意的背影,她眯了眯眼睛。看來以後她也得學著懶一點,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那麼就算做死了,人家也不會感激,隻會覺得理所當然。
這臭毛病,打今兒起,她還就不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