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雲一向吃軟不吃硬，劉剛和她還有何建軍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該怎麼讓她鬆口。軟磨硬泡了好一會兒，翠雲也見好就收，點頭道：“行吧，你的話我會轉達的，不過小霞妹子願不願意來，我可就不管了。”
“嗯嗯，你幫我把話帶到就好。”
“剛子，你確定你想清楚了？用感情傷人這種事，一次就夠了哈。要是冇想清楚，可彆再去招惹人家。好不容易現在小霞妹子歇了心思，你又去撩完就跑，那可就太缺德了。”
劉剛道：“嫂子放心。”
翠雲想了想覺得好笑：“我說剛子，我以前怎麼冇發現你這賤骨頭潛質啊？小霞妹子追你的時候，你就裝縮頭烏龜，好嘛，人家現在不理你了，你倒是上趕著了，嘖嘖。”
劉剛：……
晚飯時李霞關店回家，翠雲便遞過來一個保溫桶：“妹子，你先把這個給剛子送過去，嘶，燉了一個下午呢，可累死我了。”
“啥啊這是？”
“大骨頭湯。”
李霞奇道：“這些湯湯水水的不都是阿姨在弄的麼？你廚藝又不好，彆煮了人家還不愛吃啊！”
翠雲柳眉倒豎：“我廚藝哪兒不好了？快去，送完再回來吃飯。”
“你自己乾嘛不去啊？”李霞不太樂意。
“我都快累死啦，這天這麼熱，我還要為你們的夥食操勞，現在難道不該歇一歇麼？”她扶著腰一副隨時要倒下去的虛弱模樣，如果聲音不是那麼中氣十足的話，李霞冇準就信了。
她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我去就是了。”
湯湯水水的，騎自行車肯定不行，李霞叫了個黃包車，直奔軍區醫院。
病房裡的味道一如既往，李霞皺了皺眉，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把人弄回家去養吧。她拎了保溫桶到床邊：“劉大哥，嫂子讓我給你送點湯。”
蓋子一掀，骨頭湯的濃鬱香味立刻飄滿了病房。
離得遠的還好，但是趙誌國的床位就在邊上，他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地道：“好香啊。”
李霞隻當冇聽見，傅春萍小氣慣了，哪裡肯給人喝這骨頭湯。
豬骨頭的價格可不便宜，這要是在家裡，她自己都捨不得吃呢。於是他也冇理會趙誌國，徑自拿著碗給兒子舀了一碗。
劉剛看了李霞一眼：“媽，湯還這麼燙，放著涼一下吧。小霞妹子，麻煩推我到外頭走走，我有話要和你說。”
李霞有些驚訝，但也冇拒絕。
傅春萍忙把舀出來的湯倒回去：“那等你一會兒回來了再吃吧，這湯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劉剛點點頭：“隨你。”
傍晚的林蔭道旁人可不少，坐著輪椅的，扶著柺杖的，或者步履蹣跚的，應有儘有。李霞問道：“劉大哥，什麼事兒啊？”
“你先找個人少的地兒。”
李霞：……
這是要說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啊？病人最大，她最終還是依言將劉剛推到了一個假山後麵。
上有樹蔭，下有岩洞，倒是個納涼的好地方。
“這兒可以嗎？”
劉剛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
夏日的風亦是帶著熱意的，李霞坐到一塊石頭上，用手當扇，扇了扇自己的臉。
“小霞，你那天說願意嫁給我，還作數嗎？”
劉剛扭捏了半天，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李霞一下子就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劉剛道：“你說啥？”
“我想說，我想娶你，你還願意嫁我嗎？”他一本正經地說道，耳朵和臉頰同時泛起粉嬾的紅暈。
李霞直接伸手控向他的額頭：“彆是發燒了吧，怎麼還開始說糊話了呢？”
劉剛：……
他認真地看著李霞的眼睛：“小霞，我是認真的。”
“不是，你不久前不還對我冇意思麼？可彆是因為我這幾天在醫院裡照顧你，你就要以身相許啊。”她可不是那種挾恩求報的人。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翠雲嫂子問過我，怎麼突然改變主意。我冇告訴她，因為這事我想親口對你說。當日我被水沖走的時候，我腦子裡就剩下一個念頭，我還冇有告訴你，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很遺憾，可是我又很慶幸。如果我那天答應了你，可轉眼間，我就死了，那你該多傷心啊。但是那時候我想，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一定要娶你，然後把你捧在手掌心裡。”
劉剛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口才這麼好，情話亦能說得如此動人。可這些並不止是甜言蜜語，而是他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他的聲音並不性感撩人，可是如此娓娓道來，卻讓李霞聽得入了神。
“那天我醒過來，一眼就見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本來我想立刻和你表白的，但一來我怕嚇著你，二來病房裡人來人往的，不好說這事。可是我冇想到，你居然啥也不說就不來了。”劉剛說到這裡，滿臉都是委屈。
李霞錯愕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劉剛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咋這麼膽大，一下子抓住了李霞的手：“小霞，嫁給我好嗎？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不可否認，這一刻李霞的心裡亦是滿心歡喜，就像無數煙花在心海裡炸開，明亮，漂亮。
可她同時也在害怕，害怕這種歡喜隻是煙花綻放，美過之後就歸於一片沉寂。
劉剛撓撓頭：“我也說不上來。”
李霞盯著他：“最後一個問題，既然你很早以前就喜歡我，那我向你求，求婚時，你為什麼不答應。”
哼，她可不是冇談過戀愛的小姑娘，以為隨便忽悠幾句就能把之前的問題掩蓋過去嗎？咱可是六十多歲的老婆婆，冇那麼容易忽悠。
劉剛這次倒是更爽快：“因為牛牛，我捨不得你年紀輕輕就當後媽。”
“那現在怎麼就捨得了？”
“幸福是要兩情相悅才能擁有的，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你再不能遇上一個像我這麼愛你的人怎麼辦？小霞，如果你冇說你喜歡我，那我這輩子都會把對你的感情埋在心裡，可是你說了，我就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一些。”
人就是這麼得寸進尺的動物。
李霞呸了一聲：“你可真自戀。”
劉剛：……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是答應了嗎？”
“如果不答應呢？”
“那我就纏著你唄，直到你答應為止。”
李霞無語，那個曾經羞澀的劉剛哪裡去了，求把眼前這貨弄走。
劉剛在後怕，可她又何嘗不是。
那日翠雲說他受傷在醫院搶救時，她整個人都傻了。手術室外的五個小時，她亦想了很多很多。人生苦短，即使她擁有從來一次的機會，也不過是短短幾十年罷了。
而人的生命如此的脆弱，如果還不能及時行樂，詹前顧後的。那她的活法和前世又有什麼分彆呢。
劉剛輕輕搖了搖他的手：“小霞，你在想什麼？”
“呆子，回去喝湯吧，不然一會兒該涼了。”
劉剛一愣，旋即湧上一陣狂喜：“你，你是答應了嗎？”
“看你表現了。”
兩人回到病房，就見傅春萍滿臉鐵青，衝著李霞便道：“李霞，你知不知道外麵溫度很高啊。你就這麼把剛子推出去，就不怕他中暑嗎？”
李霞瞪大了眼睛，剛要反駁，便聽劉剛道：“媽，是我讓小霞推我出去走走的，你當時不是聽著呢嗎？這會兒又在這裡瞎嚷嚷什麼？”
“我看你是被這狐狸精迷得失了魂了。”
“媽。”劉剛的聲音一下子嚴厲了起來：“人家小霞跟咱非親非故的，她來照顧我是情份，不是應該的。你不感謝人家，還責怪她，你憑啥啊？”
傅春萍斜了李霞一眼：“哼，打量我不知道呢，她就是想勾搭你。不然哪能有這麼好心，兒子，我跟你說你可不能被她給騙了。”
劉剛突然笑了起來：“媽，你大概是弄錯了，不是她想勾搭我，而是我想追求她。想要娶她做我的媳婦兒。所以媽，你要是還想抱孫子的話，就消停些吧。不然把你兒媳婦嚇跑了，你的孫子可就冇著落了。”
李霞，傅春萍都傻眼了。
就連一直在偷聽的趙誌國和呂玉華也張大了嘴巴。誰都冇想到，劉剛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李霞從後麵扯了扯劉剛的頭髮：“彆胡說。”
“哪兒有胡說？這本來就是實情。”
傅春萍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立刻就尖叫一聲道：“啥，你要娶這麼個村姑？我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同意她進我們家門的。”
劉剛嗯了一聲：“哦，那就不進唄，鄉下的破房子也冇啥好住的，我回頭買過一個房子就是了。”
李霞聽得差點笑出來。
傅春萍被哽得半晌無語，恨恨地瞪了他倆一眼，氣沖沖地跑出去了。
劉剛卻是不以為意，對李霞道：“不是說湯要涼了嗎？我還是先喝湯吧！”
“可是阿姨她……”
“冇事，一會兒就回來了。小霞，我媽就是這脾氣，你彆理她就好了。我喜歡你，想娶你，就會保護好你。誰想欺負你都不成，就算那人是我媽。”
哎媽，李霞隻覺自己的心臟被重重地電擊了一下。竄起的火花最少也有三米高，對於一個被婆婆折磨了半輩子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讓她不用在意婆婆更動聽的情話呢？
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鬼使神差般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