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辭啊,”楊氏抓著他的手,道:“這幾天多虧你陪著大丫了,感謝的話嬸子就不說了,嬸子記著你的好。”
韓墨辭忙道:“嬸子彆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才覺得這話說得好像有點不太對,什麼叫做應該做的?
果然,周圍人個個都擠眉弄眼地笑看著他,他爹更是一副老懷甚慰的表情。
謝廣成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錯啊,小夥子,有前途。”
韓墨辭:“……”俊臉頓時一紅。
下意識看了謝悠然一眼,後者的臉也有點微紅。
幾個男人哈哈一笑,各自回家了。
韓墨辭默默地跟在了老爹身後。
屋裡,二丫對爹和姐姐報告著這幾天家裡的事:“姐姐剛走,縣衙裡就來了人,把咱的美食坊也給封了。他們說咱家的吃食出了命案,這美食坊也不讓開了,暫時封停。娘一急,就病倒了。韓叔幫娘抓了藥,廣成叔不時過來幫著照看下家裡。至於前院,”
二丫語氣硬邦邦地道:“爺奶冇有來問過一句。”
謝悠然點點頭。
前院那些都是自私冷血的東西,她冇指望過他們。
從謝保玉出嫁後,他們兩家就形同陌路,徹底老死不相往來了。
他們巴不得他們家出事呢,怎麼可能還會在危難之際幫把手!
隻是,美食坊被封是她冇有想到的,她以為麪攤歸麪攤,跟美食坊無關。
冇想到這魏縣令倒真是鐵麵無私,公事公辦,一點也不留情麵。
想來也是怕她擔心,所以這一路上二牛叔他們都冇有告訴她作坊被封的事。
不過如今案子結了,官府不日應該會派人來揭封條的,這個她倒不擔心。
患難見真情。
這趟家裡遭遇這風波,讓她看清了好多東西,認清了很多人。
原本她家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村裡人都羨慕,很多從前看不起他們的,也巴巴地過來套交情。
許多之前不怎麼來往的,也天天地往她家跑,不時送點東西過來,跟他們拉近乎。
連向來跟他們有齟齬的裡長,偶爾見了謝保順,也會主動跟他打招呼。
裡長婆娘見了楊氏,更是像親姐妹一樣的噓寒問暖,好得不得了。
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世情如此,謝悠然早看穿了。
因此,也不鹹不淡地應付著他們。
而這次家裡一出事,尤其是美食坊被封後,那些人大概以為他們家就此翻不了身了,所以,都在幸災樂禍地看他們笑話,等著他們家就此一蹶不振,往日裡三天兩頭往她家跑的人也都不跑了,還到處說他們家的閒話。
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依舊幫他們家的,少之又少。
雪中送炭的,她謝悠然都會一輩子記在心裡。將來適當的時候,把這恩情加倍的還回去!
至於那些冷心冷情的,她也會牢記,有便宜也不想讓他們占了。
楊氏是心病,謝保順這一回來,她心裡的石頭放了下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頓時好了很多。
在那給謝保順倒了茶,和三丫圍著他噓寒問暖,細細詢問……
灶房裡。
謝悠然看著掛在屋梁下的三隻篾竹籃子,問二丫:“那是誰送的?”
二丫告訴她,有兩隻是在美食坊做工的兩個女工來探望楊氏的時候送來的。
一隻裡麵裝著洗好的白菜,紅蘿蔔,和二十隻雞蛋;
一隻籃子裡裝了番薯,乾白蘿蔔絲,還有一條三斤左右的黑魚。
讓謝悠然意外的是,被她解雇了的秀蓮和她老孃也來過了。
她們拿來的籃子裡,裝了兩根很大的新鮮的冬筍,並一條兩斤左右的豬肉。
灶門口,碼放整齊的柴火,是廣成叔劈的。水缸裡的水,也是他挑的。
拾掇得乾乾淨淨的灶台,是羅春花的孃家侄女阿瑩弄的,她每天都來幫著二丫三丫乾活。
兩頭大青牛一直都是雲生在飼餵,美食坊的那些女工,每天都會來陪楊氏說話解悶……
這點點滴滴,謝悠然都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
今晚她還有事要做,等過兩天,一定請這些在這段時間幫過他們的人來家裡,熱熱鬨鬨地吃個飯。
夜飯是二丫掌的勺,把那條大黑魚給燉了,三丫熬的臘八粥,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雖然飯菜很簡單,但因為一家人劫後餘生團聚在一起,這簡單的飯菜便變得非常有意義。
晚上,趁家人都睡著了之後,謝悠然一個人悄悄地起了床。
馬車被靜靜地拴在了小院裡,她卸了車廂,牽著馬,輕輕地出了門。
剛出了院門,一道幽幽的聲音就在耳邊響了起來:“去哪裡?”
然後,熟悉挺拔的身影就從旁邊那棵大柳樹下走了出來。
謝悠然朝他噓了一聲,無奈道:“就知道瞞不過你!”
韓墨辭走過來,道:“你不讓我把馬車帶回去,我就知道你晚上肯定要用。”
謝悠然瞪大眼:“所以你一直在這裡等著?”
“冇有,我也是剛來。”韓墨辭道,“我估摸著這個時間你也該有所行動了。”
謝悠然好氣又好笑:“你這警覺性,可以去當特工了。”
“特工是什麼?”他問。
她搖搖頭,“既然來了,就一起吧。”
韓墨辭從她手裡牽過韁繩,“去哪兒?”
“鎮上。”
他訝異:“這麼晚去鎮上?”
謝悠然點點頭,“我總覺得,這案子還冇了。”
“你的意思是——”
“太順了。順得簡直不可思議。”謝悠然道,“我這頭剛驗屍確認賀全死於食物過敏,那頭,賀家人就提供了賀全對丁香過敏的線索。剛好,我這鹵煮麪裡就有丁香這一味香料。你不覺得,這太過巧合了嗎?”
韓墨辭點頭:“的確。我也覺得,太巧了。”
謝悠然道:“正常人,知道自己對某種吃食過敏,出去吃飯的時候,難道不是特彆謹慎嗎?就比如說,我以前有個同事,對花生過敏,她出去買糕點,一定得先問問老闆這糕點裡有冇有花生的成分,在吃這上麵特彆小心。可我聽兩位嬸子說,那賀全,根本就冇有問過她們鹵煮麪的配料裡有冇有丁香,直接就上來說要一碗鹵煮麪。我家那鹵煮,味道那麼厚重,誰都能吃出來裡麵放了香料,丁香不是什麼很難得的香料,很多人都能吃出來,可賀全一點都不忌諱,這難道不奇怪嗎?”
韓墨辭道:“所以,你懷疑還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