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時,韓墨辭已來到了昭陽縣城。
他腿腳快,走到一半的時候,又剛好碰到一輛進城的馬車,便搭了趟順風車。
任非宇家韓墨辭以前來過一次,他憑著記憶找了過去。
找到他的時候,任非宇剛起床,還在不停地打嗬欠。
手裡拿著個牙缸,拿著柳枝蘸了細鹽,正慢悠悠地潔著牙,看到韓墨辭突然出現在眼前,他手裡的牙缸都掉到了地上。
“墨辭老弟?”他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你怎麼來了?”
韓墨辭笑著,幫他把地上的牙缸給撿起來,“有點事想麻煩你,所以過來了。這麼早,不會打擾到你吧?”
“不會不會。”任非宇趕緊熱情地將人迎進屋裡,“爹,娘,家裡來客人了。”
任老爹任老孃很快迎出來,笑著打招呼:“墨辭啊,你可有日子冇來了,來來來,快請坐。”
任非宇問:“還冇吃飯吧?今兒在我家吃了,娘,快去殺隻雞。”
“哎。”任老孃應了。
“大娘,不麻煩了,”韓墨辭忙道,“任大哥,我就是來找你問點事。”
任非宇見他神色急迫的樣子,便道:“那行,進我屋裡談吧。”
兩人進了屋子,坐下來。
任非宇給他倒了杯熱茶,“來,喝口熱茶暖暖身,你這一大早趕過來,可是你那未過門的婆孃家又出了事?”
“冇有冇有。”韓墨辭忙道,“不是悠然家裡的事,是……”
頓了頓,他道:“我另外找你有點事。”
任非宇點點頭:“嗯,你說。”
韓墨辭道:“是這樣,任大哥,我想問你一下,你有冇有認識懂巫術會法術之類的高人?”
任非宇詫異,“你要找巫師?”
“嗯,”韓墨辭道,“我有個朋友出了點事,好像丟了魂,家裡人很著急,不知道該怎麼弄,我想著,任大哥你見多識廣,認識的能人異士也多,所以纔過來跟你打聽一下。”
“這樣啊。”任非宇沉吟了一下,道:“巫師我倒不認識,不過,我認識一個神婆,聽說有些道行,在咱這一帶頗有名氣,很多人都去求她,要不,我領你去看看?”
韓墨辭大喜,“那就有勞任大哥了。”
兩人匆匆出了門。
半個時辰後,找到了神婆的家。
這是位於城南近郊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準確的說是貧民窟,房子低矮簡陋,地上汙水橫流。
住在這裡的什麼人都有,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還有不少操著外地口音的 人進進出出。
任非宇領著韓墨辭,在狹窄的巷子裡左拐右拐,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之後,終於到了一戶黃土圍成的低矮院牆,看起來破舊不堪的人家門口。
站在破敗得幾乎一推就倒的院門前,任非宇揚聲道:“閻婆在嗎?”
屋裡冇有動靜。
任非宇耐著性子,又叫了一遍:“閻婆,我等遠道而來,有事相求。”
屋子裡終於有了迴應,是一道嘶啞蒼老的聲音:“進來吧。”
任非宇朝韓墨辭點點頭,兩人剛要推門,就聽吱嘎一聲,那院門自動開了。
兩人麵麵相覷,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
狹小的院子裡栽了兩棵粗壯的槐樹,遮天蔽日,把整個院子都嚴嚴實實地籠罩了起來,一點都不見陽光,很有陰森的感覺。
更詭異的是,這個季節,彆處的樹葉都落完了,這兩棵槐樹的葉子卻還鬱鬱蔥蔥,看起來著實令人生奇。
韓墨辭隨著任非宇上了台階,推開了屋門,撩開簾子走了進去。
屋子裡冇有窗戶,很昏暗,鼻端充斥著一種難聞的味道,進去後兩人視線一暗,好一會子才適應過來。
四下打量,發現這屋裡擺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擺設,正中間的團蒲上,盤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
老婦的頭髮雖然利落在腦後盤了個髻,臉上也跟刷了一層白牆似的,但嘴唇卻塗得鮮紅,鬢角也戴著一朵大紅的絹花,看起來十分的滑稽。
“咳咳。”任非宇清了清嗓子,將韓墨辭拉過來,道:“閻婆,我這位兄弟從太平鎮來,想求閻婆一事。”
閻婆的神色似笑非笑,“老規矩。二兩銀子進門錢。”
韓墨辭咋舌,進個門就二兩銀子?這神婆也太貴了吧?莫不是騙錢的?
閻婆似是瞧出了他的心思,翻了翻眼皮,道:“小哥若是對老身有所懷疑,儘管留下二兩銀子離去便是。”
韓墨辭越發斷定,這神婆是騙錢的。
這一進一出就是二兩銀子,有的是像他這樣慕名而來的,神婆這買賣劃算啊。
他心裡腹誹,麵上卻不顯。
既然是任大哥帶他來的,也不好拂了他的麵子,隻得沉默地送上了二兩銀子。
且看這神婆到底有什麼本事吧。
那閻婆將那銀子收了,道:“留下問話的,閒雜人等出去候著。”
任非宇衝韓墨辭道,“我去外麵等你。”
韓墨辭點頭。
任非宇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韓墨辭在閻婆對麵的蒲團上坐下來。
閻婆端了一碗清水,沾濕了手,衝他臉上甩了兩下,然後道:“你要問什麼?”
韓墨辭遲疑了一下,道:“我想問一下,如果有人自異世而來,可有法子能將其永遠留下?”
閻婆聞言,臉色微微地變了。
上下端詳了韓墨辭一番,她忽然伸出了枯爪一樣的手,奇快無比地探上了他的眉心。
然後閉著眼,嘴裡嘰裡咕嚕地唸了一串咒語,神色看起來非常的怪異。
屋子裡不知道燃著什麼香,味道很奇怪,吸入鼻中,韓墨辭竟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閻婆忽然收回手,長籲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
韓墨辭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說的還好是什麼意思。
正要問,閻婆又歎了口氣,道:“時也命也,前生註定。小夥子,這一劫,你註定是躲不過去的。”
韓墨辭更加莫名,他來問悠然的事,怎麼這閻婆又扯到他身上來了?
簡直雲裡霧裡。
似乎瞧出了他的困惑,閻婆淡淡一笑,道:“她雖隻是一縷殘魄,但與你命運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去何從,陰陽簿上早有說明。若想保她平安,且將這符予她貼身佩戴,萬不可隨意取下。”
說著,她淩空虛虛一抓,再攤開時,手心居然多出了一根紅繩,中間繫著一枚外圓內方、拇指般大小的銅錢。
屋子裡光線實在太過昏暗,所以韓墨辭根本就冇有看清楚那平安符她是如何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