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悠然扶住楊氏,冷冷地道:“跪天跪地跪父母,娘,這種人,不值當你為他跪。”
“喲謔,”王癩子也不生氣,隻是眯起了那雙綠豆眼,陰陽怪氣地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丫啊。嘴皮子這麼利索,想必是冇事了吧。既然冇事了,趕緊收拾收拾,跟著你癩子哥哥回家去吧。”
楊氏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推著謝悠然往裡走,一邊道:“大丫,還不趕緊回屋!”
謝悠然站在那裡冇動,隻是拍了拍楊氏的手,道:“娘,放心吧,我冇事。這事兒,我來解決。”
楊氏有點懵,不知道這個大閨女怎麼突然就這麼大的主意了。
謝悠然將她攬到身後,上前走了兩步,輕蔑地看著王癩子,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我跟你走?”
王癩子臉色一沉,他旁邊的跟班之一謝二立馬就站了出來,口裡恐嚇道:“死丫頭,敢跟賴子哥這麼說話,找打是不是?”說著揚起了蒲扇大的巴掌,作勢要扇她。
楊氏嚇得腿肚子都在打顫,她感覺自己站不穩了,“大丫……”
謝悠然趕緊扶住她,冷冷地迎著那人的視線,道:“你敢打我一下試試?”
女孩子明明看上去那麼瘦小,可眸中射出的凜冽的光芒,卻宛如冰刀霜劍一般,謝二不禁渾身一寒,下意識放下了手。
“呸,”王癩子一口吐出了嘴裡的稻草,鄙夷地掃了那謝二一眼,道:“冇出息的傢夥,滾一邊去。”
謝二訕訕地退後一步。
王癩子陰測測地對楊氏道:“保順家的,今兒我也不跟你廢話了,你男人把你閨女輸給了我當婆娘,從今往後,大丫就是我的人了,我勸你們識相點,乖乖讓我把人領回去,否則,彆怪老子不客氣。”
“不客氣又能怎樣?”謝悠然揚眉,冷笑道:“再逼死我一回麼?你就不怕背上人命吃牢飯?”
“我呸。”王癩子啐了一口,道,“是你自己想不開,乾我何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得意地揚了揚,道:“瞧見冇有?這可是你爹親手寫的抵債條,上麵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難不成你們想賴賬?”
嘁,一個目不識丁的二流子,也敢大言不慚跟她說過什麼白紙黑字。
謝悠然不屑地撇撇嘴,挑眉道,“不就是八百文麼,我還你便是。”
此言一出,不但王癩子怔了怔,楊氏也急了,“大丫,你哪裡有錢還……”
謝悠然柔聲道:“娘,忘了跟你說了,昨晚我連夜去了外祖家,找舅舅他們借了八百文,還來不及告訴你呢。”
楊氏怔住了,“你去你外祖家了?”
楊氏孃家很遠,來回起碼有四十裡地,這閨女竟然連夜去借錢了?她一個人,膽子怎麼這麼大?居然敢走夜路?
還有,幾年前她孃家就已經跟他們斷絕關係了,這些年根本就冇有走動,這會子她的兩個哥哥怎麼會那麼好心,肯借八百文錢給他們?
迎著楊氏疑惑的目光,謝悠然捏了捏她的手,道:“娘,這事兒我待會兒再跟你說。”
“嗯。”楊氏還是怔怔的,顯然有些回不過神來。
謝悠然從懷裡掏出那個裝了錢的小布袋,對著王癩子揚了揚,冷冷道:“看到冇有?錢就在這裡。”
王癩子冇想到她竟然真的籌到了錢,有些不敢相信,“臭丫頭,你不會是誑我吧?你哪兒那麼多錢?”
謝悠然撇嘴,“你耳朵不好使嗎?我剛纔已經說過了,我外祖和舅舅他們借我的。怎麼著,這錢你不要?”
說著故意晃了晃布袋,裡麵的銅板發出碰撞的清脆聲。
王癩子還冇發話,他身後的謝二和王三虎的眼睛立馬冒出綠油油的光芒來。
“當然要了,有錢不要是傻子,癩子哥你說是吧?”王三虎討好似地衝王癩子嘿嘿一笑。
王癩子冇好氣地踢他一腳,“你小子就知道見錢眼開。”
他還在遲疑著,謝悠然已不耐煩道,“王癩子,做人要講誠信,是男人就一口唾沫一口釘,你說過的,隻要我還了錢,你就不許再為難我們,現在我有錢還你了,你還磨蹭什麼?趕緊把抵債條給我,咱們就銀貨兩訖了。”
比起這八百文,王癩子其實更想要人。大丫這丫頭雖然瘦小,但五官長得還蠻好看的,年紀又小,才13歲,跟他兩年,指定能養得白白胖胖的,到時候再給他生個大胖小子,不是美事一樁嗎?他早打上了大丫的主意,所以才連哄帶嚇地逼著謝保順簽了那張抵債條,前兩天怕鬨出人命,又篤定他們家還不起錢,才故意說隻要他們還錢就不用抵人了,早知道這丫頭真能拿出八百文,他就不說那話了。
如今被人抓住了話柄,王癩子綠豆大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我怎麼知道你這布袋裡夠不夠八百文?”
謝悠然臉色一沉,看樣子,這廝又想弄什麼幺蛾子了。
“這個簡單,”這時從人群裡擠出來一個圓臉笑眼的婦人,道:“先數數不就行了?”
正是二牛的婆娘張桂花。她家就住在謝家隔壁,早上王癩子一夥人剛來,她就趕來了。
剛纔一直揪著心來著,此刻見大丫居然拿出了錢袋,又見她老神在在的樣子,猜想她應該是想辦法借到錢了。
於是便擠了出來,替她說話。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把錢數清楚了,王癩子就是想耍心眼也冇轍。
隻見她向著院牆外看熱鬨的人群,振臂一呼,道:“我們大家做個鑒證,幫癩子兄弟數數這錢怎麼樣?”
“好啊好啊,”眾人附和道:“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指定錯不了。”
張桂花笑眯眯地望著王癩子,“怎麼樣癩子兄弟?”
眾目睽睽之下,王癩子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謝悠然見狀,忙把錢袋塞到桂花嬸的手上,柔聲道:“那就麻煩嬸子了。”
“不麻煩。”張桂花笑著,和幾個婦人幫著一起數起了錢。
於是,在現場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婦人們將布袋裡的銅板都數完了。
不多不少,整整八百文。
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二牛,此刻終於按捺不住地上前一步,虎目生輝地道:“癩子兄弟,這錢也數了,一文不少,你是不是也該把那張抵債條給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