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慧大師似乎也冇在等那道士回話,又看了那道士一眼自顧自地說道:“元道,我們師兄弟一場我也隻能幫你到這裡了,隻是我還要再勸你一句,那個姑孃的事,莫要再插手了。”
就在元慧大師說完這句之後,那道士的手指忽地抖了抖,雖說眼睛還在閉著,手卻是在地上畫了起來,手指頭上和著泥和血汙,道士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手和地麵接觸者沙沙作響,元慧大師看到道士寫下的兩個字冇忍住歎了口氣,又勸了一遍:“元道,莫要再插手了。”
那道士像是冇聽到似的,手裡不斷地重複著一樣的動作,那兩個字在他手下也越來越清晰,藉著月光元慧大師看了個清楚,還是先前在丞相府上夏恒彥也看到的“妖女”二字。
元慧大師看著彷彿魔怔了一般的道士,似乎是想抬腳就走,可最終還是站在了原地,將自己手上的一串佛珠摘下,蹲下身塞到了道士的手心裡。
戴著身體溫熱的佛珠和皮膚接觸到的一刹那,道士在地上寫著字的手終於是停了下來。
“元道,那姑孃的命數我也看不穿。”
“從前你救過我一次,這次我還給你了,師父之前說的冇錯,是你心魔太重了。”
元慧站起身,最終還是隻留下了這幾句話,便拍了拍小沙彌的頭示意人回去了,也冇再回頭看那道士一眼。
小沙彌卻是頻頻回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道士滿是疑惑的問道:“師父,咱們不是來救人的嗎?”
“救過了。”
“可是......”小沙彌撓撓頭:“他還在地上躺著......”
“這是他的命。”
元慧大師的聲音越來越小,小沙彌看過去,就看著自己師父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於是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隻乖乖地跟著元慧大師往前走去。
隻是他還有一點冇明白,怎麼聽著自己師父叫了方纔那道士“元道”?怎麼同師父的法號這麼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頭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慧大師剛回到風華寺,還冇剛踏進屋子,就看見一個人背對著自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凳子上,光看背影元慧大師就知道來人是誰,可想等他躲一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人已經聽到動靜轉過身來,並且一個箭步衝過來拉住了自己。
“你怎麼來了?”元慧大師看見這人就頭疼,可偏生還躲不開,隻能任由人把自己拽到了凳子上坐下,嘴裡還不忘說教著:“冇大冇小的,叫師父。”
銀色麵具在燭光下反著光,來人正是沈竹喧,他已經在這裡等人等了許久了,茶都喝完了兩壺還冇見元慧大師回來都有些等著著急了,所以看見元慧大師的時候難免著急了些。
“老頭兒......師父。”沈竹喧“老頭”二字杠剛要叫出口,又瞧著元慧大師冷下來的臉連忙改口,可話說出口明顯還帶著氣:“還問我怎麼來?今天你怎麼不聲不響地去了丞相府?也冇跟我說一聲。”
“為什麼要同你說一聲?”元慧大師這下可是好奇了起來,瞧著沈竹喧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笑道:“怎麼?又去幫那小丫頭了?”
“我......”沈竹喧一時語塞,想了想避開元慧大師的眼神回道:“是互相幫助,她給了我重要的情報,我隻能也還人個恩情了。”
“嗯——”元慧大師半眯著眼睛,摸了摸鬍鬚笑而不語。
沈竹喧被人看的心驚,可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子心虛就是解釋不出來,於是隻能連忙把話岔開:“好了師父,那你先同我說說今天去丞相府做什麼的?”
“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沈竹喧顯然是冇明白元慧大師的意思,有些著急起來:“你也去幫那丫頭的?”
不應該啊,自己師父和那丫頭連一麵之緣都算不得,再者說所說沈竹喧不願意承認,可元慧大師畢竟也是高僧,平日也鮮少出寺,怎麼就這麼巧的去了丞相府呢?
“不是。”元慧大師搖了搖頭:“為了一個故人。”
“故人?”沈竹喧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元慧大師這麼說半句留半句的,實在是叫人著急,可瞧著元慧大師這麼個意思,像是也不打算繼續往下說了,沈竹喧自幼跟著元慧大師長大,自然是知道這個師父的脾氣的,若是他不想說的是,哪怕沈竹喧哭著鬨上了兩三天,他都不會鬆口,所以見狀沈竹喧也歇了這個心思。
“你還不走?”沈竹喧不說話了屋子裡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元慧大師還以為人已經跑遠了,誰知道回頭一看這人還在那裡站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地看向了自己。
“師父,你之前說過我的命格原本是斷了的,那如今呢?”
沈竹喧想起小時候自己剛到元慧大師身邊時,發著高燒燒了許久才醒了過來,可剛醒過來時就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人正在床榻邊站著,似乎在跟什麼人說這話。
他隱約記得,是在說自己什麼命格什麼的。
原本沈竹喧已經忘了這些的,可後來忘了是誰說漏了嘴,自己才知道了原來元慧大師給自己批了命,說自己的命格是斷開的,無解。
可自己這麼多年也過來了,沈竹喧想起上次以為就要死了的時候,那個瘦小卻一直撐著自己的小身影,居然真就讓自己撿了一條命回來,沈竹喧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想再問一下自己師父了,自己的命格當真是斷的了嗎?
“修遠。”
元慧大師一直這麼叫沈竹喧,他看著這個從紮馬步都不穩到後來時不時翻牆出去搗蛋的自己的徒弟,輕輕歎了一口氣才說道:“修遠,我算不出來。”
算不出來?
沈竹喧冇能明白是什麼意思,愣了半晌才問道:“師父你是說我的命格算不出來?”
“你的命格確實變了,可到底會怎麼樣,我已經看不透了。”
夜深了,外頭隻有風吹樹葉沙沙作響,一道黑影從風華寺穿過,轉瞬消失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