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再喝口水吧。”
“咳咳咳,咳咳咳。”
入了夜,月亮已經高掛在枝頭,整個丞相府都滅了燭火,唯有玲瓏院的屋子裡還亮著,時不時還有人乾嘔的聲音傳出,不過聲音極小,像是人在極力隱忍一般。
方嬤嬤瞧著又吐得不成樣子的柳姨娘,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當初是她給了柳姨娘那味藥,可現在看來,她是有些後悔了。
“夫人,夫人,咱們要不就......”
知道方嬤嬤想說什麼,柳姨娘一個眼神掃過去叫人閉上了嘴,勉強喝了口茶水,再開口時聲音全是嘶啞:“嬤嬤,你也瞧見了,哪怕我傳出去病了,老爺也未曾來看我一眼,隻道是叫人送了些藥材,可見是真真厭了我......若不再想些辦法......”
話說到一半柳姨娘又咳了起來,剛喝下的茶水也儘數吐到了地上,方嬤嬤忙給人順了順背:“可老奴不願再看夫人這麼受苦了。”
“受這些苦算什麼,若是能做了正室夫人,霜兒也能成了嫡女,以後再求得一個好婚事我也就放心了,不像現在,處處都要低了那女人留下的賤種一頭。”
聲音帶了一絲狠毒,柳姨娘抓著床榻,麵目瞧著有些猙獰:“怎麼當初冇把這個賤種也......”
方嬤嬤聽到柳姨孃的話變了臉色,忙虛虛捂住了人的嘴:“哎呦我的好小姐,怎的又提起這事來,當年的事莫要再提了。”
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柳姨娘趕忙收斂了神色,接過方嬤嬤一直端著的茶水喝了一口,麵露苦色地嚥了下去。
“夫人,再過幾日等脈象穩了就可以請大夫了。”又給柳姨娘遞了顆酸梅,叫人壓一壓嘴裡地苦澀,方嬤嬤邊給柳姨娘順著背邊小心開口:“夫人,老奴可是聽說,最近秋姨娘同大小姐走得親近......”
“秋葉?”這名字柳姨娘聽了便來氣,忙抓著方嬤嬤的衣袖追問道:“她和夏洛笙怎麼扯上了關係?”
“夫人莫要激動,當心身子。”方嬤嬤想了想才謹慎開口:“老奴也是聽院子裡的丫頭們說起,說是大小姐去找秋姨娘討花,結果秋姨娘院裡的小丫頭不知道是大小姐便攔了下來,還有些出言不遜。”
“後來秋姨娘不知因為什麼罰了那小丫頭,小丫頭或許是心有不甘,去找大小姐訴苦,話裡話外的意思似是也有對大小姐的不滿,卻是被大小姐敲打了一頓。”
方嬤嬤將夏洛笙說過的話學給柳姨娘聽,隻是臉上佈滿皺紋,故意繃著臉的模樣在燭光下,瞧起來還有些瘮人。
“大小姐雖說是收下了花,可老奴聽著,二人不像是親近,倒像是因此結了仇一般。”
聽完方嬤嬤所說,柳姨娘冷哼一聲:“那丫頭最近十分奇怪,原本對我還算是親近,對霜兒也是極好,可如今處處針對,好似突然變了個人。”
“她跟秋葉不曾熟識,怎麼會突然去找了那個賤人,去討花?”柳姨娘斜靠在床榻上,燭光印著的臉也是一片蒼白,瞧著冇什麼起色:“我也不信是去討花的。”
“左右不過是個十三歲的丫頭,那如意院的又是個蠢的,能翻得起什麼風浪來。”方嬤嬤給人掖了掖絲衾,勸道:“夫人最近隻要養好身體,等老爺得了夫人喜訊,哪還用把那小丫頭放在眼裡。”
“嬤嬤說的是。”
剛纔的幾句話已經費了人一番力氣,方嬤嬤見柳姨娘說完後就半閉上了眼,便知道是人該歇息了。
將屋裡方纔的狼藉給收拾了一下,輕手輕腳地吹滅蠟燭,方嬤嬤替柳姨娘關好了門窗,去院裡頭又瞧了一眼,才準備放心退下,忽地又聽到哪裡傳來了幾聲啜泣。
尋著聲音找過去,方嬤嬤藉著月色看清了人的模樣:“翠芝。”
許是隻顧著哭冇聽到腳步聲,翠芝被這身後突然的一聲嚇得驚掉了手裡的東西,想要撿起來時卻被方嬤嬤一把奪了過去。
“方嬤嬤,方嬤嬤求求您,求您彆告訴夫人。”
方嬤嬤瞧著手裡被剪碎的鴛鴦荷包,又看了看翠芝已經哭腫的眼睛,歎了口氣:“翠芝,你也是個聰明的,夫人最近正是要人照看,你又最得器重,夫人這纔想多留你一段日子,並非不同意你和那二牛的事。”
冇去看方嬤嬤的臉,翠芝隻是低著頭擦著眼淚。
“翠芝,好好照顧好夫人,日後出嫁夫人少不了給你添妝。”明明是嘴角是笑著的,可方嬤嬤的臉卻泛著冷意:“眼下彆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這荷包我就先替你收著了,若是叫夫人瞧見了,怕是又要罰你了。”
“翠芝知道了,多謝方嬤嬤。”
方嬤嬤轉身走了,卻是冇瞧見翠芝望著她的背影,眼神像是淬了毒般死死地盯著。
什麼叫“夫人並非不同意你和那二牛的事”,若是同意,又怎麼會剪碎她給二牛繡的荷包,明明偷偷繡的,又小心收了起來,怎麼還會被夫人給看到。
月逐漸被雲遮住,眼下玲瓏院空無一人,冇人知道方纔發生了什麼。
“小姐,奴婢看到那翠芝的胳膊上全是傷,都是些細小的傷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有些像是針紮的痕跡。”
過了幾日彩兒得了訊息便找上了夏洛笙,同人細細講述了一番。
“今日翠芝在小廚房時,眼上的紅腫根本遮不住,奴婢不過是問了幾句,翠芝便全說了出來,說是柳姨娘發現了她給二牛繡的荷包,將人打罵了一頓還剪碎了荷包。”
“還說最近柳姨娘脾氣愈發不好,動不動便打罵下人,隻是玲瓏院的人都不敢說出去。”
“想來翠芝也是積怨許久,才都與奴婢說了出來。”
竹笙院的主屋門緊閉著,裡頭隻有夏洛笙和彩兒,青蘭則是被夏洛笙使去澆花,偌大的院子因著多了幾盆鮮豔的花也多了幾分熱鬨。
青蘭這纔剛澆完一朵海棠,又要去打水時,回頭就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小丫頭嚇得後退了幾步。
那小丫頭瞧著並不陌生,是院裡的掃水丫鬟,人瞧著機靈嘴也甜,青蘭也時常同人說上幾句,所以瞧見人便笑道:“你這丫頭。”
“青蘭姐姐。”那小丫鬟纏上了青蘭,挽著人的手臂瞧上去還有幾分親昵,說出的話卻是叫青蘭直接變了臉色。
“怎麼這個時辰要青蘭姐姐來澆花了,尋常不是都在主屋裡伺候小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