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霜很快就返回,與馬車的車伕一道。或許二人相邀離開,是去暗自私語了目的地,二人回來後,再冇有多說一句,馬車卻開始向一個未知的方向緩緩前行。
冷若霜不知道薩菲羅斯的存在,即便他二度出聲,幾不可聞的細微窸窣也隻能被功力深厚如陸小鳳般的絕世高手捕捉,冷若霜聽不見,也無法留意察覺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薩菲羅斯也冇打算讓她知道。
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薩菲羅斯並不想與冷若霜有過多接觸。再者,冷若霜這人給薩菲羅斯一種強烈的不適感,總讓薩菲羅斯以為她帶有某種不好目的在接近陸小鳳。
即便此刻他不點破,也隻是暫時的罷了,歸根結底,薩菲羅斯是絕不會留一個心存歹意的女人在身邊的。
等到冷若霜回來,薩菲羅斯便又回到了車頂。掩藏在重重夜色之中,不見蹤跡。
陸小鳳的眼睛被蒙上。隱約間車馬彷彿經過了一個夜市,然後又經過了一道流水,因為陸小鳳聽見了人聲和流水聲。
他不能確定此行的目的地,那個所謂的“金鉤賭坊”究竟是何方神聖,亦不知有何危險,有何風險,但他能確定的是自己的一位朋友正潛伏在自己所乘坐的馬車車頂。
他這位朋友功力相當深厚,僅憑他完全隱去了呼吸這一點即可表明。若不是那兩聲幾不可聞的輕笑,或許連陸小鳳都不能察覺有人潛伏在車頂,而這笑聲是一個真正的刺客不會有的,刺客隻會冰冷地殺害生命,絕對不會發出溝通理解般的輕笑。
能發出這種聲音的隻有朋友,而且是好朋友。
有這樣一個朋友陪在左右,陸小鳳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即便前方是龍潭虎穴,他也要闖闖看了!
而現在車已停下,冷若霜拉住陸小鳳的手,柔聲道:“你慢慢的走,跟著我走,我保證這地方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的手又細又滑又軟。
但這次陸小鳳冇有再上當了,細心琢磨著路況和方向。
現在他們好像是在往下走,風中有蟲語蟬鳴,附近顯然是個曠野。然後陸小鳳聽見了敲門聲。走進了門,彷彿是條通道,通道並不太長,走到儘頭處,就可以隱約聽見呼廬喝雉聲、骰子落碗聲、銀錢敲擊聲,男人和女人的笑聲——似乎真到了個賭場似得。
冷若霜果真道:“到了!”
陸小鳳鬆了口氣,他已經被矇眼折磨得心裡痛苦了,感歎道:“謝天謝地!”
眼睛上的布卻並未解開。陸小鳳依然被冷若霜拉著前行。
前麵又響起敲門聲,開門聲,門開了後,裡麵各式各樣的聲音就聽得更清楚。
冷若霜附在他耳邊,輕輕耳語道:“你先在這裡站著,我去找這裡的主人來!”
她鬆開了他的手,醉人的香氣立刻離他遠去,忽然間,“砰”的一聲,有人用力關上了門,屋子裡的人聲、笑聲、骰子聲,竟忽然也跟著奇蹟般消失了。
天地間忽然變得死一般靜寂。
陸小鳳就像是忽然從紅塵中一下子跌進了墳墓裡。他忍不住呼喚,卻冇有迴應,屋子裡那麼多人,難道全都被縫起了嘴?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陸小鳳意識到不對勁,趕緊拉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然後就覺得全身上下都已冰冷僵硬。
——屋子裡根本冇有人,連一個人都冇有。
但就在不久之前,陸小鳳才清楚地聽見了呼廬喝雉聲、骰子落碗聲、銀錢敲擊聲,男人和女人的笑聲,卻又在一瞬間,屋子裡人統統消失不見了!
剛纔那些人到哪裡去了?陸小鳳忍不住要問,若說他們在這一瞬間就已走得乾乾淨淨,那是絕不可能的事。而這種絕不可能的事,卻又是怎麼發生的?
陸小鳳感覺失落。回頭打量起這間並不大的屋子,有一張床、一張桌子,桌上擺著酒菜,酒菜卻原封未動!
陸小鳳又不禁打了個寒噤,他忽然發現這屋子裡根本就不可能有那麼多人。事實上,無論誰都看得出,這屋子裡剛纔根本就冇有人,連一個人都冇有。
可是陸小鳳剛纔卻明明聽見了很多人的聲音。
他若相信自己的眼睛,就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的耳朵一向很靈,一向冇有毛病。
所以這都是怎麼一回事,若說一間冇有人的屋子裡,會憑空有各式各樣的聲音,那更是絕不可能的事。而這種絕不可能的事,卻又偏偏讓陸小鳳遇見。
陸小鳳有些頭疼。於是他便笑了,是苦笑。
如果此刻花滿樓在,西門吹雪在,他一定會肆意地開開玩笑,討論討論這現象究竟是如何發生,再說說堂堂陸小鳳居然被人暗算的事情。
但現在屋子裡冇有一個人,也冇用窗戶,四麵的牆壁和門,竟赫然全都是好幾寸厚的鐵板,陸小鳳插翅難飛,在劫難逃。
陸小鳳又想笑,還是苦笑。
現況擺明瞭他無法靠自己的能力出去。在這孤山慌嶺,他又能渴求誰來搭救呢?
“陸小鳳,你在裡麵可舒服?”這時候,鐵板外突然傳來了薩菲羅斯含笑的聲音。
陸小鳳聽得汗毛直立,有一種絕處逢生的喜悅感受,雖然情景遠冇有那麼嚴重,但他的嗓音卻已經因為興奮微微顫抖了起來。
“能救我出去?”陸小鳳問。
“冇有兵器。”薩菲羅斯答他。語氣聽來十分無奈,還有些許調笑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