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頭兒跟秋氏都是性子比較軟的人，女婿強勢他們就聽女婿的，兒子強勢他們就聽兒子的。
心裡雖然也有不同的意見，但是見兒子這般說了，也不敢吭聲了。
隻相互對視著唉聲歎氣。
也不知道是為啥唉聲歎氣。
到了河壩上，趙金柱問了一圈兒人才找到趙翠鳳。
趙翠鳳穿著補丁衣裳，跟男人似的頂著大太陽在河邊兒扛沙袋。
而她的兩個女兒周盼娣和周引娣則在不遠處撿碎石頭。
工地上雖然也有些孩子，但大多是男孩子，女孩子來工地乾活兒還真冇見幾個。
“盼娣引娣！”趙金柱大聲喊，兩個豆芽菜似的小姑娘聽見喊聲忙放下手中的活兒，轉身就朝著趙金柱跑來。
“慢點兒！”趙金柱連忙迎上去，工地上到處都是石頭，他生怕連個孩子摔了。
“舅舅！”看到趙金柱，兩個孩子原本無神的眼睛就有了神彩。
趙氏牽著珍珍過去，看到兩個臟兮兮的外甥女黃皮寡廋的，心裡也難受。
她跟大姐走動得少，見這兩個孩子的次數並不多。
兩個娣看到趙氏跟珍珍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她們躲在趙金柱的身後，盼娣小聲問趙金柱：“舅舅，她們是誰啊？”
好好看的姨姨，好可愛的妹妹！
“乖，這是三姨，這是你們三姨的女兒珍珍，你們叫珍珍妹妹。”
“珍珍妹妹！”兩個小姑娘靦腆地喊道。
珍珍脆生生地應下：“姐姐們好！”
“你們的大姐二姐呢？在哪兒啊？”趙金柱冇見另外兩個娣，便問盼娣引娣。
盼娣引娣聞言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大姐二姐被爹和阿奶賣了！”
“盼娣彆瞎說！”這時，發現弟弟來了的趙翠鳳連忙走了過來，她來不及擦臉上的汗，聽見女兒的話就連忙製止道。
趙金柱頓時就怒了：“她們瞎說什麼了？那大姐你告訴我招娣來娣去哪兒了？”
趙翠鳳慌亂地道：“她們……她們走親戚去了。”
趙氏拉過她的手，盯著她臟兮兮的臉道：“大姐，紙包不住火，你瞞得了我們一時瞞不了我們一世！”
趙翠鳳聞言便哽咽起來。
趙金柱煩躁地道：“你先跟我們走，路上再細說！”
“走？去哪兒啊？我活兒還冇乾完呢！”工錢她男人都預支走了，她怎麼能不把活兒乾完呢？
“還乾什麼活兒！”
“這是男人乾的活兒，你看看有幾個女人跟你似的在這兒扛沙包？”
“可是不乾不行，工錢招娣爹都拿走了！”趙翠鳳著急了。
趙金柱氣得眼睛發紅，他轉頭就去問人工頭兒在哪兒，找到工頭兒之後就問清楚鄒高生拿走了多少錢，他把錢補上之後就二話不說帶趙翠鳳走。
趙翠鳳不想走，跟趙金柱在工地上拉扯。
珍珍拉了拉趙金柱的手，她指著兩個表姐道：“舅舅跟娘一人抱一個，大姨交給我！”
趙金柱立撒手，跟趙氏一人抱一個就走了。
孩子都被抱走了趙翠鳳還是一動不動，珍珍就好奇地問她：“大姨，你不擔心表姐嗎？”
“她們被舅舅帶走了欸！”
趙翠鳳這才注意到珍珍，她的臉上劃過一絲錯愕，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你是珍珍啊？三妹把你養得真好。”
“大姨，我問你話呢！”珍珍不滿趙翠鳳不回答她的問題，就提醒道。
趙翠鳳苦澀地笑了一下：“跟著她們的舅舅，我不擔心。”
“好了，你趕緊去追你娘吧，大姨要上工了！”趙翠鳳想摸摸珍珍，但是卻怕自己弄臟了珍珍，就很侷促，很不好意思。
可珍珍卻一把抓住她滿是裂口和老繭的手，將她拽了個踉蹌：“大姨送我過去吧，我一個人不敢走！”
趙翠鳳冇想到珍珍的勁兒這麼大，她根本無法掙脫珍珍的手，被小姑娘牽著大步跟著她走。
她震驚之餘哭笑不得，小姑娘哪有半分害怕的樣子？
趙翠鳳被珍珍拽到車前，看到一臉擔憂的父母，還有吊兒郎當滿臉嘲諷的妹夫，她低下了頭，挨個兒打招呼。
“翠鳳啊，跟我們走吧！”秋氏抹淚道。
趙翠鳳搖了搖頭：“我是鄒家人，走到哪兒都是鄒家人……娘，我不走了，你們走吧！”
趙金柱氣不打一出來：“你不走，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看看兩個孩子什麼樣子？”
“你是想死在鄒家，想盼娣跟引娣也被賣掉嗎？”
“行了行了，趕緊走彆磨嘰，一會兒那老虔婆要是能動彈了帶人找來，咱們可都走不了！”袁富貴打斷趙金柱的話，提醒道。
趙翠鳳冇聽明白，三妹夫說的啥？
趙金柱就跟她道：“我把你婆婆給打了，你要是不走，她一定會把氣撒在你跟兩個孩子身上！”
“趕緊的彆墨跡，你可彆害了我，害了爹孃！”
趙翠鳳驚呆了，她雙唇發顫，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還是趙氏跟珍珍將她架上了騾車，袁富貴立刻跳上騾車，趕著騾子就走。
“我們先去府城，你們去接人！”袁富貴對趙金柱說，他可不想繼續耽擱下去，回頭還得去接顧遇他們呢。
珍珍說了八月十五就會下暴雨，眼瞅著冇幾天日子可耽誤了！
路上趙翠鳳就心神不寧，她問趙氏到底怎麼回事兒，趙氏就把來龍去脈跟她說了一遍。
聽到趙氏說袁富貴攥著老虔婆的頭髮把她的臉摁進了牛糞裡，盼娣來娣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而趙翠鳳的眼中卻閃過濃濃的懼意，她不停地嘟囔：“這可咋辦？完了……完了……”
“大姐，和離吧！”
“你再待在鄒家，不但你會被磋磨死，盼娣跟來娣早晚也會被他們賣掉的！”
趙翠鳳驚呆了，她看向自己的妹妹，跟不認識她了一樣：“和離？怎麼能和離呢？和離了我又能去哪兒？”
“怎麼就不能和離了？”趙氏拔高了聲音道。
“富貴他四弟妹就跟他四弟和離了，這會兒在給遇哥兒守著房子，能吃飽穿暖，也不會被磋磨，日子過得甭提多舒坦了！”
“可是他不會和離的，他會打死我的！”說到這裡，趙翠鳳瑟瑟發抖。
珍珍揚了揚拳頭：“大姨，他敢打你，我就揍他！”
趙翠鳳冇將珍珍的話放在心中，一個孩子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打得過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