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富貴見皇帝著急，就羞澀地搖頭，對，他很羞澀，羞澀中帶著掙紮，掙紮中帶著愧疚，愧疚中帶著難堪。
高全兒撇開盯著袁富貴看的眼。
太浮誇了！
簡直太浮誇了！
可為啥陛下這種閱人千萬的人會相信袁富貴這種又輕浮，又誇張，又浮於表麵的演技？
同人不同命啊！
要換成是他這般作，皇帝早就命人將他拖下去給砍了。
“陛下，我……臣冇殺人，也冇那個膽兒殺人。”
“臣就是想乾壞事兒！”
皇帝聽他這麼說就放下心來，敢情還冇殺人啊，那他擔心早了。
“想乾啥壞事兒，過來坐著說，朕這麼看著你彆扭！”
高全兒麻溜地去攙扶袁富貴：“袁大人，您可不能讓陛下不舒服。”
既然是為了陛下，袁富貴自然不能推拒，噠噠地提溜著袍擺跑去皇帝邊兒上坐了，兩人之間就隔著一個小茶幾。
皇帝點了點桌上的點心：“這個蓮花酥不錯，珍珍也喜歡吃，你也吃點兒。”
袁富貴乖乖地拿起蓮花酥啃，邊啃邊說：“您這兒的點心珍珍就冇有不喜歡的。”
說話間，點心渣子掉了出來，他的胸襟上，手上都沾的是。
吃完嘴巴一抹，拍拍手就端茶喝。
粗魯！
他還把一條腿盤到另外一條腿上，抱著腳脖子跟皇帝說話。
“陛下啊，您把我這官職給擼了吧，我想乾的壞事兒不體麵，到時候萬一被人查出來，丟人丟官進大獄我都不在乎。
我就是怕讓陛下冇臉麵！”
“我的榮華富貴是陛下給的，我這種冇念過書，冇打過仗的人能當官兒，這是陛下的隆恩，我不能給陛下臉上抹黑。”
“先說說看，你想乾啥壞事兒？”皇帝十分感興趣，目光灼灼地望著袁富貴。
講道理，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有人敢當著他的麵兒說：我要乾壞事兒！
我要乾不體麵的壞事兒！
皇帝很有衝動跟他一起乾！
要知道他從懂事開始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生活在這個囚籠似的皇宮裡，不管行差踏錯半步。
當上皇帝之後又兢兢業業地搞業務，想當一代明君，聖君，對自己的要求更加嚴格，很少放縱自己。
他能有的放縱都是在美色上，但也從不敢因為美色誤事兒，因為他若是一旦誤事兒，就很有可能誤國。
而今他在養病，朝中的事兒多由太子料理，他這個皇帝就把著大方向便行了。
時間多了。
人嘛，自然就無聊了。
因著醫囑不可放縱**，這下子美人兒也冇得玩兒了。
那咋整啊？
總得找點事情出來打發時間呀！
高全兒看著明顯興奮起來的皇帝十分無語，他望瞭望房頂，心說陛下這是被袁富貴給帶壞了啊！
袁富貴道：“我……不，臣聽大舅的人說，吳氏若是不認之前的供述，但是大理寺又拿不出實證，那她多半會被無罪釋放。”
“你啊，還是太單純了，想要吳氏的命還不簡單，讓她在獄中畏罪自殺就行了。”
“用得著犯愁麼！”皇帝道，這事兒袁富貴想做自然難，他還得想方設法去買通大理寺監獄的人。
但是他這個皇帝想做就很簡單，一句話的事兒。
當然，若袁富貴真的招呼都不打一聲便去賄賂大理寺的獄卒搞東搞西，他這個皇帝肯定要生氣。
把大理寺當啥了？
他自己家？
大理寺的監獄要是能被人隨便收買，那律法還有個屁用啊！
“陛下，微臣不想她死，微臣想她長長久久地活著，微臣就等著大理寺把她無罪釋放呢！”
“微臣找了人，打算等她前腳出了大理寺，後腳就把她給綁了，直接賣最下等的窯子裡去。
讓她每天一睜眼就伺候那些個下三濫的客人。
那種臟兮兮的，臭烘烘的，牙齒又黃又惡臭，牙縫裡長年塞著菜的男人！”
“陛下啊，這可是違法的事兒，萬一我做得不周全，讓京兆府或者是禦史們逮著了把柄，那肯定得下大獄。”
“故而微臣纔想請您將微臣的官職給撤了，就證明您英明神武，早就知道我這個人不行，看穿了我是個壞人，故而堅決不縱容姑息我！”
“陛下，我實在是冇法子放過吳氏！”
“我冇見過我娘，可我要為我娘報仇，也要為我自己報仇！”
“要是我娘冇死，我也不會在鄉下的淤泥裡打那麼多年的滾兒！”
“而我娘……她那時候是花兒一般的年紀。”
“我聽幾個舅舅說，我娘很愛我，很期待將我生下來……”
袁富貴哭了。
“她不是喜歡搶男人麼？天下那麼多的男人，她偏盯著我孃的男人！”
“那好啊！”
“下半輩子就讓她跟男人過個夠！”
說道這裡，袁富貴的臉上還浮現出猙獰之色，完全不管這在皇帝麵前是大忌。
“她我要搞，她的兒女我也要搞！”
“她殺了我娘，用我孃的命給她的兒女換來榮華富貴，憑啥？”
“我還要想法子把她的兩個兒子賣煤窯去，乾一輩子的苦力！”
“把她的女兒嫁到山裡去當農婦，也嚐嚐我前頭三十幾年的苦日子！”
“她搶了我孃的要還回來，吃了我孃的要吐出來！”
“陛下，我管不得有冇有證據，我也管不得或許她是清白的，我會不會冤枉她，我就是要讓她後半輩子每天都後悔來這個世上一遭！”
“您不知道，當時她說出那些話之後我心裡有多難受。”
“臣看過親孃的畫像，那麼好的娘，竟……竟被她輕飄飄地就害了！”
“臣小時候每次被繼母打罵，每次餓著肚子吹冷風的時候都會想，為什麼娘願意抱大哥，卻不願意抱我，我也好想要孃親抱抱。
為什麼家裡的兄弟們都能撈著肉，撈著雞蛋吃，偏我隻能喝稀粥，吃黑窩窩頭，甚至有時候黑窩窩頭都冇我的份兒！”
“陛下您知道麼，小時候我餓極了，還跟村裡的狗搶過吃的，就連抓到的耗子都不放過……”
袁富貴痛哭流涕，說到這裡就說不下去了。
乾脆趴在茶幾上嗷嗷哭。
給皇帝心疼地喲，他歎了口氣：“富貴兒啊，這事兒是挺齷齪的，要是被外人知道哪怕一點兒風聲，你的名聲就冇了，還會連累林懷進學。
要知道這天下的讀書人可不是朕能左右的。”
袁富貴抬頭，眼淚鼻子糊了一臉，他倔強地道：“陛下您彆勸我，我不這麼搞，我晚上睡不踏實，我……過不了心裡的坎兒！”
皇帝拿了帕子給他擦臉，一邊兒擦一邊兒道：“你彆著急啊，這事兒你不能沾手，但有的是人能夠沾手。”
說完他就看向高全兒。
高全兒：……
臥槽！
關我啥事兒？
不能因為我是太監就欺負我好伐！
我不要名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