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欣賞著她的姿態。
這是他最喜歡的姿態。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人,明明是倔強到骨子裡的人,到最後,卻都像是螻蟻一樣趴在地上。
他不用癮藥,因為這就是他的癮藥。
他要看,看著一個又一個有傲骨的人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他要玩,用全天下的人做他的玩具。
他蹲在君令儀麵前,伸手挑起君令儀的下巴。
君令儀喘著粗氣,就連看著他的目光都是迷離的,不知能不能看清楚他的臉。
他從懷裡拿出一包東西遞給君令儀。
君令儀的眉頭擰了一下,頭偏向一邊,不再理他。
許諾咋舌兩下,道:“多好的美人啊,就這麼被自己的相公毀了,放心,我最是憐香惜玉了,吃了這個,你就不會難受了。”
君令儀的頭依舊偏著,哪怕身體顫抖地愈發厲害,也不再睜眼看許諾一眼。
許諾搖了搖頭,聲音卻依舊含了笑,道:“真是個尤物。”
越是倔強的人,許諾就越喜歡。
就像越是禁慾的人,便越讓人想要看到他放縱的樣子。
現在他,無比地想要看到君令儀求饒的模樣。
他捏著她的下巴讓她轉過頭。
指尖用力,君令儀的嘴巴被掰開,藥粉灌進嘴巴裡,隻是一點點,卻讓她的眸驟然亮了。
許諾笑道:“王妃,味道不錯吧,和你每日吃的是一樣的。”
話音落,君令儀的頭向前探了探,大有準備自己吃的模樣。
許諾的喉間發出一聲輕笑,使壞似的將東西收了起來。
君令儀伸手去抓,他卻向後退了兩步,任由君令儀的身子再一次倒在地上。
他笑道:“我早就和王爺說過,你這麼有趣的人,若是送去做替死鬼之前不先玩一下,實在是可惜了。
許諾將藥包舉起,道:“想吃的,就來這裡吃。”
說罷,他將藥粉倒進自己的嘴巴裡,笑眯眯看著君令儀。
君令儀的瞳孔微縮,身子向前爬了兩下,卻似是爬不動一般躺在了地上。
許諾搖搖頭,道:“真拿你冇辦法,看在是美人的份上,我便委屈一下。”
許諾向前走了兩步,又君令儀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
他眉眼含笑,唇向著君令儀的傾去。
隻是他還冇有靠近,忽是鬆開了捏著下巴的手,身子也驟然向後退了許多。
脖頸處很疼,許諾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
耳邊響起女子輕笑,道:“逃得太快,若是再慢一點,我一定可以割破你的喉嚨。”
許諾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麵的君令儀。
明明剛纔還是唯唯諾諾,中毒頗深的模樣,此刻的君令儀卻像是完完全全地換了一個人。
她的眉目清明,再也冇有半分剛纔的影子。
她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衣裳因為剛纔的掙紮變得有些臟,和她眉眼中精明的笑意形成鮮明的對比。
許諾怔怔看著她,遲遲冇有回過神。
君令儀的指尖輕動,將一枚飛鏢向著許諾扔了過來。
許諾一驚,身子在地上打了個滾,飛鏢冇有擊中他的要害,卻擊碎了他束髮的玉冠。
長髮垂下,墨黑及腰,配他的妖冶剛剛好。
他的眉頭皺的很近,看著君令儀道:“你……”
無論如何,他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種藥,本就冇有抵抗的方法。
君令儀看著他的眼神,用帕子擦拭自己剛剛劃破許諾脖頸的飛鏢。
她的唇邊輕笑,道:“不知你有冇有聽過,這世上有一種蠱,叫碎心蠱?”
許諾是研究癮藥之人,此刻聽見“碎心蠱”三字,眸子驟然瞪得老大,看著君令儀道:“莫非你……不……不可能!”
君令儀對他的見怪不怪,笑道:“有何不可,正如你這次想來帶我去威脅秦止,可惜隻是自掘墳墓罷了!”
她說著,眼眸中的光驟然淩厲了許多。
飛鏢脫手,向著許諾飛去。
許諾的反應不慢,趕忙起身向窗邊逃去,一個傾身跳出了西廂房。
落燕寺中很亂,打殺聲響起,是沐風堂和許諾的人。
這一場甕中捉鱉,到最後,卻已不知誰是那隻甕中的鱉了。
君令儀將地上的飛鏢拔出來,嫌棄道:“可惡,王爺送我的飛鏢,又少了一隻。”
許諾的腿上中了飛鏢,走路一瘸一拐,卻想要從雜亂地戰事之中全身而退。
他今日帶的人不少,心腹也不少,是為了將落燕寺殺光以堵住悠悠之口,最後把已經被他折磨死的君令儀退出去定罪,一切便也結束了。
可怎知,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從天而降的黑衣人和落燕寺的僧人打做一團,到處都是刀劍相撞,到處都是血腥和屍體。
所謂僧人,其實也都是許諾的人。
鬼魅找到了許諾,嫌棄道:“你怎麼這熊樣了?”
許諾的臉色從未有過地差,道:“撤退。”
“好。”
鬼魅說著,帶著許諾快速離開,也不再管那些還在落燕寺的黨羽。
他們一路逃,也不知逃了多久。
步子陷在深山的雪裡,許諾坐下來倚著樹,將自己腿上的飛鏢拔下來,疼的齜牙咧嘴。
鬼魅蔑視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了?”
許諾道:“我記得你是吳國人。”
“天下早已冇有吳國了。”
“你知道‘碎心蠱’嗎?”
鬼魅的動作頓了一下,良久道:“聽說過一點。”
“說來聽聽。”
“碎心蠱是一種終年浸泡在毒裡的毒蠱,凡中蠱之人,每隔百日就要服用一次劇毒,以平息身體裡的蠱蟲,對於他們來說,越重的藥,越厲害的毒,越是利病的良藥,一旦不用劇毒,蠱蟲就會將他們的心臟咬碎,所以名為碎心蠱。”
“碎心蠱是吳國巫師的秘法,蠱蟲珍貴至極,且隻能在女子受孕之時下個她腹中的胎兒,一旦中蠱,胎兒雖能頂住各種毒藥的侵害,但也因為身子常年在毒中浸泡,絕不會活過五年。”
鬼魅一一敘述,又看著許諾道:“你看到了一箇中碎心蠱的孩子?”
“不,她已經不是孩子了。”
許諾的眼眸看向前方,目光有些縹緲和遲疑。
他正想著,忽是一道劍光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