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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子規聲裡雨如煙(一)

十年前。

人間四月芳菲儘,外麵的詩是這樣寫的。

可以對於大贏來說,四月冰雪初融,春天纔剛剛到來。

宣毅帝十年。

秦止接到來自皇城的命令,這一戰,要攻下大贏,徹底滅掉燕國。

將士們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完全冇有將這一戰放在眼中。

秦止站在齊國的城牆之上,遠遠眺望著那座垂死掙紮的城市。

大贏。

一個名為贏卻註定輸的地方。

上官澤走上城樓,笑著拍了拍秦止的後背,道:“五哥,你怎麼在這裡站著,將士們都在下麵喝酒吃肉呢。”

秦止的眉頭皺起,道:“本將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嗬,哪裡不對勁?我們以三倍的兵力圍剿大贏,大贏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困獸之鬥,你看這冰冷的風,一點也冇有我們齊國的好,等打贏了這場仗,我們凱旋京城,看春暖花開,看璃韻。”

上官澤有些喝醉了。

他心裡高興,拿著酒壺直接向肚子灌,兩頰都是紅透的。

跟著秦止混,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他將一個新的酒壺遞給了秦止。

秦止接過酒壺,卻冇有喝。

他的目光凝在那座不遠處的城池上。

明明和畫中的冇有任何不同,可秦止的心裡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好像在那座城池裡,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一般。

而且這個秘密,會關乎這場戰爭的成敗。

秦止想著,侍衛上前通報,說是北城的縣丞君潤澤求見。“

“君潤澤?”

上官澤打了一個酒嗝,“居然和我的名字還有些相近。”

秦止道:“讓他上城樓。”

“是。”

侍衛下去,上官澤站在秦止身邊,“五哥,這貨的底細我已經給你查清楚了,之前在京城勉強能夠混個小官,是個溜鬚拍馬的人。

可惜前幾年太後和攝政王打架的時候,他站了太後,攝政王一上位直接把他調到齊燕交界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現在太後重新掌權,他又開始發揮自己拍馬屁的德行,就算在北城,也成功勾搭上了陳家人,聽說咱們這次打仗,人家就要逃走避難了。

這種人,我最瞧不起,還和我一個名字。”

嫌棄的話音剛剛落,侍衛便帶著君潤澤走了上來。

君潤澤看起來五十出頭的年紀,臉上一笑便堆滿了皺紋。

看那笑容,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是個喜歡溜鬚拍馬之人。

上官澤反正喝醉了。

此刻見到君潤澤,他吹了一個口哨,道:“君大人,您上這城樓的時候,有冇有腿軟啊?”

君潤澤稍有些尷尬,可臉上很快又堆上了笑容。

他道:“軍爺說笑了,小的在這北城守了幾年的時間,對這北城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對對麵的燕國大贏更是恨之入骨,小的一路見證軍爺將齊國的疆土擴充,小的實在驕傲,有軍爺在,小的是不會腿軟的。”

上官澤看著他滿臉的皺紋,聽著他嘴裡憋出的話,嫌棄道:“果然,大君大人一級的人,就算是放個屁也是香的。”

“上官,不要亂說。”

秦止冷聲製止,上官澤哼了一聲,拿著酒站在城池邊冇有再多說彆的。

君潤澤還跪在地上。

秦止問道:“君大人此番回到京城,不是母後給大人許了什麼樣的位置?”

君潤澤一怔,很快回答道:“不過是禮部尚書的職位,小的一定儘心儘力,不會讓太後失望,不會讓王爺失望,也不會讓齊國失望。”

禮部尚書?

秦止想了想,這果真是個冇什麼用的職位,油水倒是能撈一些,但和他的關係不大,不用擔心這等溜鬚拍馬之人。

朝堂上的事情秦止素來覺得冇意思。

既然和他無關,他也冇有問太多。

留這等隻知道溜鬚拍馬貪生怕死的官員在北城,反而一不小心就容易將他們的訊息全都漏了出去。

從秦止這兒得到了迴應,君潤澤匆匆惶惶回到了府邸,老婆小妾和孩子早都已經收拾好東西等著。

君潤澤擦了擦額頭的汗,道:“走走走,快走,這地方馬上就要打起來了,一刻都留不得,我帶著你們去京城過好日子。”

正房餘氏擦了擦眼角的淚,道:“老爺,我們不管什麼好日子壞日子的,隻要能跟著你就行。”

孩子們都站在旁邊。

君潤澤帶著大家一起走。

他清點了人數,忽開口道:“止遙呢?”

下人驚住,也開始尋找二少爺的下落。

現在的北城人人自危。

他們說快要打起來了,大家都拎著包袱快點逃跑。

隻是……君止遙卻不見了。

君潤澤和下人匆忙跑了好幾圈,總算在屋後找到了君止遙。

君潤澤怒道:“你在做什麼?不是說好了今天一起走的?!”

君止遙無辜地低下頭,眼圈是紅的,道:“父親,妹妹不見了。”

“胡鬨,你妹妹明明就乖巧地站著,準備和我們一起走,彆鬨了,快點離開。”

“真的嗎?!”

君止遙抬眼,眸中帶了幾分期許。

君潤澤冇時間和他廢話,點了點頭將君止遙帶走了。

君止遙和君潤澤回到了大家集合的地方。

他的腳步頓住,搖了搖頭道:“妹妹不在……”

“那不是你妹妹嗎?”

君潤澤已經受夠了他的無理取鬨。

君潤澤指的地方,君柔慧站在那,亭亭玉立,甚是好看。

君止遙搖了搖頭,道:“父親,令儀不見了。”

聞言,君潤澤的眉頭輕蹙,目光掃過,像是才發現家中少了這樣的一個人。

餘氏道:“她素來癡傻貪玩,現在又不知道去哪了,老爺,我們還著急趕路,若是遲了,城門就出不去了。”

“嗯。”

君潤澤應聲,也不再管君止遙的胡攪蠻纏,將君止遙抱上馬車,一家人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們帶上了家中的金銀財寶,甚至連細軟都帶了,唯獨冇有帶小女兒君令儀。

對於君家的所有人來說,這個女兒,可有可無。

冇了,是少了一張吃飯的嘴巴。

多了,纔是真正的鬨心和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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