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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雪

天山雪

白衣被吐出的血染紅,劇烈的疼痛感反而在逐漸減輕,重紫很快感知師父在替自己接續靈力,心內一絲甜蜜悄然漾開。

記憶裡,師父從冇抱過她。

很喜歡,很安穩,很放心,應該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什麼也不怕了。

師父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重紫悄悄吸鼻子,睜開眼,望見線條柔和的下巴、緊抿的薄唇,還有垂落眼前的幾縷黑如墨的長髮。

不知為何,重紫有點害羞,連忙將臉埋進他胸前,悶悶地叫了聲“師父”。

冇有迴應。

他在生氣?

重紫抿嘴,輕聲道:“弟子知錯,師父彆生氣了。”

知錯知錯,卻每每做出讓他驚心的大事!洛音凡原是打算要狠狠責罵她一頓,然而見到她這身受重傷的模樣,哪裡忍心再罵,隻冷著臉。

“師父?”

“師父。”

……

牽動胸口疼痛,重紫劇烈咳嗽。

手臂一緊,洛音凡終於低頭看她,有無奈之色:“回去再說。”

重紫眨眼道:“隻要師父不生氣,弟子甘願受罰。”

洛音凡嚴厲道:“為師入關前如何吩咐你來的,可知道擅自跑出來,有什麼不對?”

“擅自跑出來,讓師父擔心,是不對,”兩年來,重紫早已能在他跟前應付自如,一本正經望著他,“師父叫我保重自己,我卻讓自己受傷,更不對了。”

這個可氣又可愛的小徒弟!洛音凡迅速移開視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終歎了口氣。

師父竟會臉紅!重紫偷笑,情不自禁伸臂抱住他的脖子:“師父不想我受傷,可我也不想輸給彆人啊。”

洛音凡不動聲色拂落她的手:“不長記性,回去麵壁思過半年。”

“弟子不敢了。”

重紫再次將臉埋在他懷裡,忍笑忍得胸口顫抖,牽動傷勢,疼得哎喲呻吟。

受了重傷,師父心疼她還來不及,能罰個什麼,麵壁思過不過是讓她在房間休養罷了。

洛音凡果然放軟語氣:“傷了元氣,不要多話。”

“師父,我們這好象不是回南華呢?”

“去小蓬萊。”

“去那兒做什麼?”

驚訝。

“不要多話。”

……

“師父累嗎?”

“不要多話。”

“我冇多話。”

“不許再亂跑。”

“知道了。”

……

怒火,連同故意作出來的冷意,都隨風消散,俊臉恢複柔和,泛起一絲淺淺的、愛憐的微笑。

永遠留在紫竹峰,永遠不要記起來,永遠是師徒,讓她可以安安全全在他羽翼下長大,在他懷裡撒嬌,快樂地生活。

夢境很亂,也很奇怪,許多麵孔不斷在眼前閃現,有爹孃,有亡月,有秦珂,有燕真珠,有虞度,有閔雲中,還有很多不認識的卻很眼熟的人……可是夢裡發生過什麼,醒來後就全不記得了,唯一記住的,隻有那張熟悉的淡漠的臉,還有一雙為她擔憂的眼睛。

房間很美,繡帳如霞,軟榻精緻。

溫柔的懷抱卻不見了。

師父呢?

重紫正欲開口叫他,忽然聽見外麵隱約傳來說話聲,忙坐起身,咬牙忍住胸口傷痛,緩緩下了軟榻,放輕腳步,吃力地挪到外間。

門外,儼然一個仙境般的所在。

白霧迷濛,鳥啼聲幽,奇花遍地,異果滿枝,芳香沁人。

當然,重紫最先看到的還是那白如雪的身影,幾乎與霧色融為一體。

他背對著這邊,身旁還站了一名女子。

從側麵看,女子很年輕,粉麵朱唇,綠裙拖地,如同碧葉托粉蓮,淺淺的笑,端莊又溫婉,略帶慈悲,好似傳說中南海那位觀音菩薩。

“她傷得重,根基又淺,這一路幸虧有尊者替她接續靈力,倒不會留下什麼病根,隻是幾味藥難得,需要些時日。”

洛音凡放了心,點頭:“我師徒二人便多打擾你幾日。”

“雲姬麵前,尊者何須這般客氣,隻是她現在不能妄動真元,還須尊者替她接續靈力纔好。”

“勞你忙了一整日,早些歇息。”

“雲姬冇事,”女子垂眸微笑,接著又搖頭,“聽說她叫重紫,尊者如此,又是何必。”

……

兩人議論的話題始終冇有離開自己,並未涉及其他,重紫卻聽得滿心不悅,手指不覺抓緊了門框。

她就是雲仙子?

傳說中醫術超群的仙界第一美女,卓雲姬?

不可否認,那卓雲姬長得太美太美,是重紫見過的最美的仙子,溫柔又善良的人,其實很容易博取重紫的好感。

如果,她不是站在師父身邊,用那樣的眼神望著他的話。

那種眼神重紫看得很多,尤其是在秦珂身邊。

秦珂原就出色,彆的女孩子那樣看他,重紫並不覺得怎樣,可是如今有人這樣看師父,不免令她煩躁起來。

仙門允許婚配,師父是單身,有仙子喜歡似乎冇什麼奇怪,然而,重紫從來都冇想過這種事會在現實裡發生,畢竟,她一直都把師父當成神來尊敬,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神,守護仙門,俯瞰蒼生,隻要往這方麵生個念頭,便覺得褻瀆了他。

平日練功太緊,師父也常讓她“早點歇息”,現在換了對象,明知道是尋常客套,重紫還是聽得酸酸的。

重紫知道自己這心理很可笑,很孩子氣,可是眼見卓雲姬越來越靠近他,她還是咬住唇,故意扶著門框發出一聲呻吟,成功引得那邊兩人轉過身來。

“重兒?”

洛音凡蹙眉。

重紫低低叫了聲“師父”,搖晃著似要倒下。

她臉色本來就差,加上傷痛有七分是真,洛音凡並未懷疑,快步過來抱起她,走到裡間放至榻上,一邊度靈力與她,一邊責備:“又不聽話,亂跑。”

重紫彆過臉:“我見師父不在,以為師父走了。”

洛音凡麵色緩和了些:“你傷未痊癒,為師怎會走。”

重紫不說話了,暗自歡喜。

卓雲姬也跟進來檢視她的傷勢,安慰:“無妨,隻是牽動傷處疼痛,尊者不必擔憂。”

不待洛音凡回答,重紫先道謝:“這次受傷,害師父擔憂得緊,多謝仙子。”

卓雲姬愣了下,微笑點頭,轉向洛音凡:“前日煉成丹丸一爐,可解十種魔毒,正要請尊者過目。”

洛音凡自然很讚賞,看重紫。

卓雲姬道:“這邊我叫童兒照顧,不妨事的。”

重紫哪裡肯放,扯住他的袖子:“師父!”

懂事的小徒弟難得撒嬌,洛音凡有些尷尬,再看那雙鳳眼滿含委屈,想她傷勢嚴重必定難受,心就軟了:“天色已晚,明日再看吧。”

卓雲姬也不勉強,點頭:“我先出去煉藥。”

房間剩下師徒二人,還有個小藥童,重紫生怕他走了,仗著受傷,拉著他不放,在床上躺了會兒,又苦著臉說疼痛,直到最後被他扶起來倚在懷裡,才徹底安靜了,那小藥童無事可做,索性退到門外。

見她這般折騰,洛音凡也慶幸自己冇有離開,趁機訓她:“此番下來,還敢逞能麼?”

重紫沉默片刻,仰臉望著他:“司馬妙元主動請命,我不想落後於她,我不會像師姐那樣,讓師父失望的。”

她做這些,就是為了爭這口氣?

洛音凡冇有表示。

“師父不相信我?”

“怎麼會,師父信。”

當然信,她從未讓他失望過。

瞧見那眼睛裡的痛色,重紫越發心疼,鼓足勇氣道:“師姐的事,並不是師父的錯,師父其實無須介懷,她雖然犯了錯,被逐出師門,但如今師父還有我在跟前啊。”

洛音凡沉默。

重紫有點猶豫地,拉住了他的手:“師父。”

洛音凡低頭看看那眼睛,半晌,又移開視線:“為師並未將她逐出師門。”

重紫突然想哭了。

犯了大罪,被逐出師門,為什麼師父還那麼喜歡她,自己都這麼努力了,難道還比不上她?

他也抱過那個“重兒”吧!

洛音凡當她傷勢複發:“重兒?”

重紫馬上後悔了:“冇事,我不疼。”

嫉妒是有的,可他現在是真正在為她緊張擔憂呢,既然他的愛移到了她身上,那就讓她來代替那個“重兒”,好好孝敬他,陪伴他吧。

重紫安靜地倚在他懷裡。

洛音凡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開口詢問:“你如何認識九幽的?”

對於亡月就是魔尊九幽這件事,重紫也很意外,心道果然師父已經發現了,好在這事冇什麼可瞞的,於是照實講了出來:“我原以為他是尋常路人,如今看來,是他扮作路人接近我,必定冇安好心。”

洛音凡鬆了口氣,又警告:“既明白,就不能再與他來往。”

仙門弟子與魔尊扯上關係,本就是件危險的事,傳出去後果難說,重紫含笑道:“我與他隻見過一麵而已,算不上熟,談何往來,何況我已知道他是誰,自當加倍提防,更冇有往來的道理,弟子再愚鈍也明白其中厲害,師父太多慮了。”

不是多慮,是害怕,前世失去她,就因為她與楚不複扯上關係,她太善良,太容易動感情,好在今世的她明白得多。

對於她語氣中所帶的那些嗔意,洛音凡並未留心,緩緩點頭:“隻望你牢記。”

“師父的話,弟子自然銘記於心。”

趁他不備,重紫悄悄拉住他一縷頭髮,在手指上纏繞。

暮色自窗外流入房間,小藥童忙走進來,琉璃燈亮起,有了火氣的仙境,頓時多出幾分人間的味道。

“師父當年冇修仙時,也在人間生活過嗎?”

“冇有。”

“師父的爹孃呢?”

“也是仙門中人。”

“怪不得師父這麼,呃,比他們更像神仙。”

“這是什麼話。”

好笑。

……

許久不見他動作,重紫歪著臉看。

“疼?”

“唔,冇有。”

衣衫是冷冷的白,懷抱卻一點不冷,柔和的燈光襯出臉部柔和的線條,臉上冇有過多的表情,可是隻要看一眼,便再難忘記。

微鎖的眉頭,讓她無端心疼。

這樣的人,怨不得雲仙子會喜歡,連自己也有點希望他不是師父呢……

師姐?

鬼使神差,**仙的話突然碰出來,重紫頭腦一炸,被那想法嚇得發呆。

喜歡師父?

師徒如父子,對師父,不是應該敬畏,應該如父親般侍奉的嗎?

雖說自己從未將師父當作父親過,可是喜歡……敗壞倫常的大罪,有關師父的名聲,師姐她怎麼敢!她就不怕被所有人唾棄,落得**仙的下場?

重紫驚慌地收起思緒,再也不敢亂想,好半天,狂跳的心才漸漸恢複平靜。

**仙胡說而已,竟跟著起了邪念!哪個師父不疼徒弟,哪個徒弟不愛師父的!

入夜不久,卓雲姬親自送來藥丸,其時重紫已經在洛音凡懷裡沉沉睡去。

卓雲姬見狀一愣:“尊者。”

洛音凡示意她放下。

卓雲姬放了藥,半晌道:“很像。”

洛音凡抬眸。

“雲姬隻是想起了那孩子,”卓雲姬看看重紫,又看著他,“太傻,明知錯的,還不肯放手,如今這孩子也長大了。”

見他皺眉,卓雲姬移開視線,微笑:“想是她疼痛難入睡,我明日再添幾味藥,尊者不必擔憂。”

洛音凡正要說話,忽聽得懷裡重紫輕哼,似要醒來,當即住口。

卓雲姬嫣然一笑,款步出門去了。

“師父。”

重紫眯眼,斜斜望著他,長睫輕顫,長髮散亂,在燈影裡竟越發嫵媚。

洛音凡取過藥丸:“吃藥。”

前世她糊塗,連卓雲姬都看出來了,幸好隻是卓雲姬,如今他並不怎麼擔心,性格,容貌,今生的她與前世判若兩人,更主要的是,她對他不再那麼依賴,更不會那麼傻,聽說她一直想接近秦珂。

幾日過去,重紫傷勢稍有好轉,就央求著回南華,洛音凡拗她不過,轉念一想,既無性命之虞,留下也是枉然,何況行玄亦懂些醫術,九幽魔宮動向難測,仙門各派隨時會報來訊息,總靠靈鶴送信不是辦法,遂取了藥,帶著重紫離開小蓬萊,回到南華,因恐她過於要強,便封了她的靈力,命她養傷。

洛河一戰,由於九幽魔宮插手,導致失敗,雖說搗毀蛟王老巢,附近百姓得安寧,但蛟王與部下皆投奔了九幽,仍是得不償失,幸虧有重紫及時作決定,南華傷亡不大,初次立功,實出虞度與閔雲中意料之外,當眾稱讚勉勵她一番,閔雲中命弟子送來一粒九轉金丹與她療傷,另加增進修為的天元丹一粒,以示嘉賞。

得卓雲姬救治,重紫傷勢原已無礙,半年便痊癒,中間秦珂來探望過她幾次,惹得司馬妙元十分不快,二人都是新弟子裡出色的人物,本就不合,從此越發在暗地裡較勁,都想在三年後的試劍會上擊敗對方。

光陰荏苒,兩年過去,重紫十六歲,術法拔尖,幾次任務出色完成,也小有名氣了。

就在這時,仙界迎來一件盛事,數十年一度的仙門大會又將召開,對洛音凡等人來說,這原是仙盟聚會商議大事,但在弟子們心裡,仙門大會就是個熱鬨的宴會,南華上下自一年前就開始關注,當然,尋常弟子是冇有資格參加的,新弟子更冇份。

凡事總有例外。

這日,重紫自慕玉處打聽到訊息,洛音凡將本屆仙門大會地點定在天山。

“當真?”

“尊者才定下的,過兩日就會有訊息出來。”

“師父並冇告訴我。”

“這種大事怎能隨便告訴你。”

“那……師父與掌教會帶誰去呢?”

“掌教我不知道,但尊者他老人家並無彆的弟子,到時……”

重紫喜得忘記禮節,拉住他的袖子:“慕師叔冇騙我?”

慕玉含笑道:“幾時當真騙你一回纔好。”

重紫不好意思,連忙放開他:“師叔是首座,也會去吧?”

慕玉搖頭:“掌教與尊者都不在,南華總要有人留守,我與幾位師兄都不去。”

重紫失望。

“又不是什麼大事,”慕玉拍她的腦袋,安慰,“玩得高興些,回來跟師叔說說。”

重紫早聽說天山雪景很有名,不由為慕玉惋惜,更多則是喜悅,高高興興回紫竹峰找洛音凡確認,忽見秦珂站在紫竹峰下。

“秦師兄?”

秦珂點頭。

“師兄是找我,還是找我師父?”

“過兩日我要去天山。”

果然慕玉說的冇錯,重紫暗忖,接著又驚訝:“仙門大會不是還要過兩個月嗎?”

秦珂冇有多解釋:“尊者與掌教命我先隨閔仙尊過去。”

重紫很快想明白,仙門大會乃仙界盛事,就怕九幽魔宮插手破壞,讓閔雲中帶弟子先去,多半是助天山派探魔族動向,確保仙門大會上的安全。

秦珂道:“妙元與你聞師叔都會去,你要不要一道前往?”

重紫遲疑:“我可能跟師父一起……”

“尊者他老人家已有安排,快回去吧。”

秦珂難得彎彎嘴角,走了。

重紫滿腹狐疑回到重華宮,見洛音凡站在階前,忙快步上前:“師父。”

洛音凡看了她片刻,移開視線:“見過你秦師兄了?”

“恩。”

“他過兩日要去天山。”

“方纔秦師兄已經說過了,仙門大會當真定在天山,師父連我也瞞著,”重紫麵含嗔意,想了想又問,“我們幾時動身?”

“你準備下,隨他們出發。”

“師父不去嗎?”

“為師隨後便來。”

怪不得秦珂會笑,原來師父早替自己安排好了,重紫滿腔喜悅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惆悵又不解。

這兩年,師父待她的好並未減少,南華上下都知道,明裡誰也不敢讓她受半點委屈,每次外出任務,他都會“無意中”路過鄰近城鎮,雖極少出手,也能知道他的擔心,可是不知為何,兩人平日相處時,再不像當初那樣親密,除了教授術法,他都很少說話。

自古師父的決定,徒弟隻有聽從的,不過他態度轉變令人難以接受,甚至問都不問一聲便讓她先走,重紫有種被丟下的感覺,終於忍不住抗議:“我不去!”

“為何不去?”

“……路上無趣。”

“你秦師兄也在。”

“我就不。”

洛音凡微愣:“你……不想一起去?”

“師父!”

重紫似明白了什麼,臉一紅,“我還是跟你一道去啦。”

洛音凡也覺尷尬,輕咳:“不可胡鬨。”

“師父!”

重紫索性抱住他手臂撒嬌了。

小徒弟分明是故意的,越來越會對付他,洛音凡無奈又無措,待要推開吧,輕了她不肯放,重了又怕她委屈,隻得放柔語氣:“為師尚有要事在身,聽話。”

……

兩日後,重紫悶悶不樂跟著閔雲中一行上路了,這一路人不少,除了秦珂聞靈之等數十位有地位的弟子,新弟子就隻有重紫與司馬妙元,畢竟虞度對這兩個後起之秀還是很偏愛的。

離仙門大會召開尚有兩個月,原不必急著趕路,可閔雲中素來嚴格出名,極少停歇,眾弟子暗暗叫苦,不消幾日便到達了天山。

天山教乃仙門十大劍派之一,元知祖師所創,當年元知祖師路過天山,為雪景所迷,從此長住天山,且由雪中得靈感,創下天山劍術,空靈飄逸,秀奇莫測,因而聞名天下。

不過第一眼吸引重紫的,還是天山的雪。

入目的冷,入目的白,隻見山腰不見山頭,霧濛濛的,不知是雪,是雲,還是天。

雪山與雲天相接,茫茫一片,看上去更加巍峨壯觀。

至山腳,藍老掌教親自出來迎接,礙於禮節,眾人改為步行上山。

山下一帶景色還很好,花草遍地,草木蔥蘢,往上走,樹木漸漸變得稀疏矮小,也開始起了風,再到後來,風力甚緊,雪片紛飛,張張大如席,放眼銀裝素裹,處處冰穀雪洞,草色樹色山石色全失,儼然一冰雪世界,其間更有雪狐奔走,雪蓮搖曳,景色奇麗。

天氣惡劣,惟有仙門弟子不懼,隻覺新鮮,紛紛讚歎。

山頂雪霧瀰漫,簇擁著兩座高高的白鑲金石柱,石柱中間,仙門大開,方是凡人到達不了的天山仙境。

步入大門,頭頂雪花變得細碎而輕盈,無聲飄落,如詩如畫。

放眼望,更有瓊花玉樹千萬,皆生於茫茫大雪原之上。

不遠處,一座長長山脈向遠處延伸,分支無數,依稀可見雄偉精緻的殿宇樓台,在雪中沉寂,寧靜,悠遠。

頭一次見到這麼美的雪景,重紫始知天山仙境名不虛傳,心情總算好了點,抬手接住幾片小小的雪花,隻覺晶瑩剔透,形狀各異,小小的分外可喜。

要是師父也在這兒,一起看雪花飄飄,那該多好。

她隻管走神,哪知這雪原並不似表麵看著那麼平坦,冷不防腳被樹根一絆,整個人竟“撲”地栽倒在雪地裡。

這一行客人中,女弟子就數她與聞靈之、司馬妙元最出色,眾天山派弟子原就留意著,見狀極力忍笑。

心知出醜,重紫大窘,正要翻身,一隻手已將她從雪地裡拉了起來,卻是秦珂。

司馬妙元不出意外嘲笑道:“師妹怎的這樣毛毛躁躁!”

前麵閔雲中與天山藍老掌教聽見動靜,回身來看,隻見重紫頂著滿頭滿身雪,漲紅臉站在那裡,情狀尷尬。

藍老掌教頓覺有趣,笑問:“這孩子是誰?”

閔雲中忙道:“護教重華門下。”

近幾年,洛音凡收徒弟的事已傳開,藍老掌教聞言訝然:“原來是重華尊者座下那位高徒?”

“正是,”閔雲中板起臉道,“重紫,還不快來見過藍掌教!”

重紫反應過來,飛快彈去肩頭雪,上前作禮問候。

“仔細些,雪原看著好走,其實要步步留神,許多孩子頭一次來都吃過虧的,當年雪陵座下那孩子也……”說到這裡,藍老掌教原本慈祥的臉忽然陰沉下來,轉為痛悔羞愧之色,半晌才重重歎息,“罷了,那孽障丟儘天山的臉,還提她做什麼。”

眾人都知道他說誰,一時不好多言。

重紫很快也明白了,見氣氛不對,於是移開話題:“早聽家師說天山雪景,今日晚輩親眼見到,方知所言不虛,看得入神,不提防鬨出笑話來。”

藍老掌教點頭,有黯然之色:“尊者已多年不曾來天山了,當年他與雪陵交情極好。”

重紫道:“家師倒是常提起藍掌教,隻無暇分身。”

一條三丈寬的錦帶淩空捲來,鋪成大道,直通遠處殿宇,映著白雪分外醒目。

眾人踏錦帶而行,至正殿,兩派弟子正式見過禮,藍老掌教與閔雲中自去偏殿用茶說話,命徒弟帶眾南華弟子去客房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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