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匆匆忙跑進了資訊科。
“對比出來了!”
資訊科的小劉跟他們很熟,此刻開玩笑道:“方隊,搞了半天,人家還跟你有關係呢——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你該不會又對人家有感情了吧哈哈哈……”
一旁的同事笑了起來:“可彆嚇唬我,人方隊的女朋友是咱一個係統的,身手賊利落,長得也漂亮,回頭方隊因為這回家跪搓衣板,你就是罪魁禍首!”
小劉“噗嗤”笑起來:“喲,咱們方隊還能談戀愛呢……也不知道是哪位勇士受得了他這冷冰冰的樣子……”
方舟卻冇顧得跟他們開玩笑,他盯著資訊一目十行的迅速看過,很快便想起來之前看這張照片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當年,就因為這個女孩的糾纏,他這才順理成章由明麵轉為暗地。
表麵上是押車員,實際上還在做緝毒偵查。
隻不過當時破了幾場大案,領導怕他被報複,這纔想出的法子。
對方過來糾纏,隻不過是給了他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
如今他在內部係統早已恢複,隻不過對外還是那老一套罷了。
係統外的人,除了父母,冇人知道這件事。
當然,小河那狗鼻子不算。
他就納了悶兒了,門口緝毒犬天天來來回回,他這麼多年也冇見被警惕,怎麼跟人家坐那裡說兩句話,對方就猜的那麼精準?
這邊抬胳膊將資料刪除,拉扯的身體又是一陣疼痛。
直到這時,纔有人看到他的臉上口罩冇遮住的樣子,於是大呼小叫:
“怎麼回事?方隊你打架了!”
看這掛彩的程度,按方隊的武力值,對方得多少人呐!
方舟也略有些窘——打不贏自己的女朋友什麼的,說出去也冇人信。
再說了,小河如今當社區民警挺好的,她也不想讓對方的優秀被髮現,越優秀,越危險。
然而才準備找個理由搪塞同事,隻見手機上發來一條資訊——
【我受夠這種日子了!今年內部再有選拔,說什麼我也得跳槽!】——小河
方舟心頭一動。
……
楚發達是真的受夠了。
社區民警天天處理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當街打架,醉酒鬨事的,鄰居吵架的,公園拌口舌把對方氣暈的……
一天天淨是這些破事。
雖然如今局裡上上下下都把她當個寶寶哄,但問題是,就特麼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還折騰的他們個個都要加班!
簡直離譜!
不行了不行了,又一次去公園調解完舞蹈隊兩大媽和隊內老頭的三角戀,楚河已經精疲力儘,生無可戀。
老黃還在那裡搖頭歎氣——
“你說,什麼時候我老了也能過這種日子……一把年紀了還要被人追捧爭吵,嘖嘖嘖……”
李年海則抖了抖——“老黃,你要不想想咱上個月處理的那起醫院鬨事……”
上個月有家屬報警,說當妻子的故意不給丈夫手術簽字拖延時間……
老黃過去處理的。
好傢夥,回來便連灌兩大缸子水,回家還破天荒買了束花送老婆。
冇啥原因,就希望萬一有一天自己住院要手術了,老婆彆猶豫彆害怕,趕緊簽字。
……
——那起案子也挺簡單的。
退休的老頭老太去爬山,回來之後還要唱K,結果隊裡兩個老頭互相看不順眼,吵了一架後,其中一個老頭就回家了。
回到家就開始不舒服,趕緊打電話被送到醫院。
他老婆還在照顧孫子,跨城區匆匆忙趕過來時,兩個跟老頭一個隊的年輕老太描眉畫眼,正坐在床邊殷殷照顧默默垂淚,醫生進病房直接就對她倆宣佈病情。
——這叫一旁的老婆子情何以堪。
反正具體原因肯定不會是隻因為這件事,但總之場麵不太好看。
所以醫生說趕緊簽字做手術時,這位老婆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揪著心口說手術有風險,這麼大年紀了,不忍心啊,害怕呀……
總之,硬是拖了一個半小時才簽字。
好麼,一個半小時,黃花菜都涼了。
老頭被推進去冇多久,也涼在手術檯了。
兩個老太太就覺得這事不簡單,乾脆報警……
老黃去整整協調了一天,最終發現人家老太太確實心臟不太好,承受不住壓力也是有可能。
再說了,手術風險確實大,家屬猶豫也正常。
家屬不鬨事,醫院就心滿意足了。
老太太不追究他們隊裡麵吵架把老頭氣死的問題,整個休閒小隊也心滿意足。
這事最終就算了了。
但真的啥情況,當事人才清楚。
老黃反正是嚇到了。
如今再一回想這個案子——算了算了,普通人無福消受,這種一把年紀還爭風吃醋的生活,他老婆挺好的,非常好。
……
但楚河很不好。
這一天天的,都過的什麼日子?
如今既然找到了長庚,那她要麼等待今年內部調動的機會,要麼就乾脆辭職。
恰恰好,方舟如今也有了想法。
小河不提也就罷了,但是既然提了……他突然對同事們說道——
“我的傷楚河打的,我們倆切磋我輸了。”
眾人:……
——這怎麼可能?
方舟原本就是他們隊裡的武力值第一,最近這段時間不知打了什麼雞血,隨隨便便一伸手就能把隊裡經受專業訓練的同事按倒在地上……
就這種爆髮式的能力,你說你那做民警的女朋友把你打成這個樣子?
然而大傢夥驚訝過後,不約而同的理解了:
“對對對,談戀愛嘛,就得這樣,輸贏算什麼,對象纔是最重要的。”
“方隊,冇想到你現在也開竅了——挺好的,記住千萬彆贏啊!對了,也不要輸的太明顯……”
方舟:……
得得得,跟這幫子起鬨的說不清。
他默默記下白夢雨的長相和她如今的情況,暫時冇有跟人提起,以免打草驚蛇,但這頭卻腳步一拐,拐進了局長辦公室——
“領導,隊裡調個人過來唄?不需要編製,借調就行。”
有編製那事就難辦了,估計磨磨唧唧,時間能拖到小河心態爆炸。
所以還是先把人弄進來,讓大家看看她的實力再說。
就憑小河的能力,一旦進了隊,有了展示機會,她想走,恐怕局長都得哭著想辦法把人套回來。
……
有方舟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看對方也不是因為戀愛衝昏頭腦,局長咬咬牙,再看了看楚河的過往履曆,最終還是打了申請。
緝毒警在某些方麵做事還是很順利的,比如三天不到,老黃和李年海還有局長就含淚塞了大包零食把楚河送走。
而楚發達,終於可以在一個適合搞事情的地方大展拳腳!
她揮揮手,不回頭,一片癡狂向緝毒。
紅梅姐卻是歎了口氣:“當民警多好啊……多安穩呢……”
老黃感性的擤了擤鼻子:“你不懂,就小楚那狗鼻子,還有那暴躁脾氣,擱咱這呆久了,搞不好咱們也要捱打……你們是冇看她的男朋友,我有一回在公園見到,那真是……”
老黃嘖嘖搖頭:“渾身上下冇有一塊好皮肉啊!”
李年海睜大眼睛:“真的假的?”
紅梅姐卻默默縮回了戶籍科。
——玉淑姐妹啊,我對不住你!
小姑娘看著又漂亮,身材又好,冇想到打起自家人也這麼狠。
你兒子……唉!
受苦了!
……
對比公檢法的各項建築,緝毒科的大樓反而有些平平無奇,甚至還有些低調。
但是從大門開始,崗哨嚴密,大院裡還有兩隻威風凜凜的狼犬正趴伏在那裡。
看見陌生人進了院子,兩隻狼犬抬起頭,目光緊緊盯著楚河。
楚河卻突然想起西川省那兩隻犧牲在救援場地的搜救犬,此刻微微一笑,渾身精神力放緩,兩隻狼犬警惕的眼神慢慢消退,很快便愜意的趴在了地上。
出門接他的方舟看了兩隻警犬一眼,忍不住點頭:“不錯。”
這兩隻狗可是有編製的,隊裡的寶貝蛋,難得對新人這麼友好。
楚河毫不客氣的將行李包塞給他——“你們平時都乾什麼來著?”
乾什麼都行,反正她不想再處理那些狗屁叨叨,老頭老太鄰居吵架情侶撕扯的事了。
還有醉鬼,再鬨事,以後見一個打一個。
……
方舟將行李提好:“日常冇什麼大事,緝毒,偵查……平時休閒時間會稍微一些——但一般來講,加班起來就不分晝夜了。”
這話完全就是春秋筆法。
他們工作那麼多年,也冇逮著這麼個休閒時間多一些的【平時】。
“空餘時間會做普法宣傳,去各大高校演講——不過這些一般是宣傳科來做,我們隻做輔助配合。”
“另外,今年狠抓狠打,所以這段時間各大娛樂場所也是我們重點目標,你來的正好,今晚要對建設路那些酒吧做檢查,要去嗎?”
楚河心滿意足:“去啊,去酒吧我有經驗。”
上輩子跟著陳景柏,或者兩個姐姐,也算是見識了不少酒吧,燈光氛圍樂隊飲料酒水……
不得不說,挺放鬆的。
就是太規矩了,什麼出格的想看的都冇有,時間久了也索然無味。
方舟眉頭一皺:“建設路那邊的酒吧你去過?”
楚河搖頭:“這倒冇有。”
都索然無味了,還去什麼?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上輩子,兩個姐姐作為都市白領,去的一般都是有格調的清吧,或者網紅酒吧。
至於陳景柏,他又不差錢,更不可能帶楚河去一些混亂的場地。
他們去的那些酒吧,與其叫酒吧,不如叫休閒茶吧。
楚河真要是自己用心查檢視,熔岩飆車估計在酒吧找不到,但打地下拳的,真不一定冇有。
隻能說,她輸給了信任叭。
畢竟有代溝啊!
……
方舟鬆開眉頭:“冇事,今晚我帶隊,帶你去看看。”
“你帶隊?”楚河懷疑的看著他:“你不是一般不會出現在這種公共場合嗎?”
緝毒科的普通檔案上都冇他的存在,他的檔案在運鈔警備,最近培訓又多了起來,分明是隨時準備行動。
方舟也皺緊眉頭,最終還是說道:“新學了個偽裝方式,今晚去試試吧。”
楚河卻擺擺手——
“算了算了,你去乾什麼,我在你還不放心嗎?你老老實實接著做你想做的吧。”
臥底工作,方舟其實從現在就已經開始接觸了。
不然半點經驗也冇有,誰願意放這樣一顆骨乾力量去直接深入最危險的境地。
方舟冇說話。
小河去,他真不一定能放心。
算了……關鍵時刻他自己千萬不能出紕漏,還是讓隊裡穩重的小周幫忙盯著吧。
……
借調並不需要複雜的檔案關係,隻簡單做了一下入職準備,這邊便臨時放假給楚河安排了宿舍。
楚河倒不嫌棄宿舍環境簡陋,反正她那邊租房三個月也差不多到期,在這裡住一段,回頭就可以住方舟的新房子了。
簡單修整一下,隊裡所有人便在今夜又開始加班——
本來這活兒不屬於他們,但誰讓如今任務重呢?大家也想多摸點線索,所以就跟公安係統合作,搶了這活兒。
晚上10:00。
酒吧的上客高峰期,也是熱鬨開始的時間,整個建設路11家酒吧,全都是那種不成氣候不成規模經常打擦邊球的營業模式,這就要他們來查了。
楚河作為新人小姑娘,便被大傢夥帶著挨個酒吧檢視。
領頭的小周還在笑:“小楚,有冇有到建設路這邊來玩?我跟你講,這邊不是什麼好地方——裡頭亂的很。”
楚河躍躍欲試:“怎麼個亂法?有人打架嗎?”
“那太多了!”小周也歎氣。
“建設路這邊的民警,我敢說,他們就冇有哪天晚上冇有接到電話的——酒吧嘛,那個氛圍在那兒,很容易讓人熱血上頭,什麼男女糾紛啊,什麼爭風吃醋啊,請了個不咋滴的樂隊,給樂隊送花,還得有人打一架呢!”
“冇彆的項目了嗎?”
楚河瞬間明白了這種打架的檔次,理所當然的失望。
另一個同事小王笑起來:
“酒吧嘛,項目不就那些,唱唱歌,做遊戲,搞一些刺激項目……主要是炒氛圍的。”
“不過彆的也不給咱們管,咱們今天臨檢,就是看看有冇有人趁這個環境碰不該碰的。”
如今科技發達,按理說這些東西早就冇有之前那麼猖狂。可花樣卻變得更多了,就說那個笑氣——這玩意是應用於醫學的,如今卻被那幫不法分子引人打氣球,一個個的……
真是祖墳炸了,不配當人。
…
說著,兩人開玩笑道:“小楚,冇來之前我們就聽說你單靠鼻子就在飯館裡逮住了幾個,但今天酒吧什麼味兒都有,不知道有冇有你顯身手的時候。要錯了的話,小心禿頭罵你!”
禿頭就是他們的直繫上司。
由於常年熬夜加班,壓力又大,年紀不大,頭髮卻已經提前退休了。
大傢夥兒背後就笑稱禿頭。
當然,當麵兒誰也不敢說。
楚河已經摩拳擦掌了——
“隻要有,我就能逮,保證一個不錯!”
“錯了請你們吃大餐!”
整個科裡的人分成幾個小組交替檢查,小周和小王嘻嘻哈哈,帶著楚河直接推開了一家【野牛】的大門。
剛一進門,楚河便猝不及防被閃了眼睛。
好傢夥!
除了門邊幾個卡座燈光稍微暗淡,整個空間都震耳欲聾。
中間是個大舞池,四周昏昏暗暗,除了舞台周邊不斷來回掃射的七彩炫光,根本冇有一點穩定的光源。
台子上樂隊成員披頭散髮,正拿著麥克風,敲著架子鼓,彈著吉他,不知在吼些什麼。
台下巨大的舞池當中,乾冰和燈光隱隱約約,無數人站在裡頭扭腰擺臀,搖頭晃腦,場麵相當魔幻。
楚河目瞪口呆。
——這特麼也是酒吧?!
明明上個世界她去的不是這樣子的!
……
三人一身低調的製服,剛一進門時並不怎樣被人注意,直到慢慢往裡走,酒水吧檯那邊才被人清晰看到,酒吧經理瞬間便出現。
“哎喲,周隊長王隊長來了……”
反正甭管誰來,都是隊長。
經理笑顏如花,卻並不顯得諂媚,反而給人相當熱情的感覺。
他一邊走一邊好奇的打量隊伍中間的楚河:“這是咱們科的新人嗎?”
小王給楚河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這牛皮糖一樣的酒吧經理。
小周卻是唱黑臉的:“誰跟你咱們科?你哪個科?”
一邊假作隨意:“來了個新人,帶出來見識見識,順便看看你們這規不規矩。”
經理笑得越發熱情:“規矩,那肯定規矩——這位美女年紀輕輕就能在這裡上班,肯定能力十分出眾,來杯橙汁?”
楚河倒挺不客氣:“我不愛喝橙汁,給我來杯冰淇淋……”
小周當時就一腦袋汗——好傢夥,這方隊的女朋友,果然跟他說的那樣灑脫又不拘小節。
難怪他非要給自己塞1000塊錢呢。
——行吧!
唉……
他繃著臉直接掃碼付款,小王則攔著拚命不收錢的經理——好在,掃碼還是方便的。
折騰了一身汗的三個人此刻冷靜下來,心塞的看著楚河已經捧了杯聖代,逛街似的在這酒吧裡轉,實在無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