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渾身上下仍舊有一層淡藍色的光芒覆蓋,她知道,這就是李長安控製自己的手段。
空間裡仍舊一片安寧,碩果累累。水草豐美,生機勃勃。樹下堆積的果實依舊那樣堆積著,池塘裡碩大的青魚也仍舊自由自在地遊蕩著。
一切都那麼自由,一切都那麼靜謐。
但這原本應屬於她的空間,此刻她卻隻能看,連碰都碰不到。
宋悠想起了自己兩輩子的仇恨,此刻眼神越發瘋狂。她的東西,她用不了,也絕不會讓李長安那個殺人凶手用來沽名釣譽!
因為豁出去了,此刻狀態也越發癲狂。
“李長安,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告訴你,我的能力是因為我有一個空間,你們想要的一切,食物,土地,更好的種子,還有一片片成熟的水稻,麥子,一大片果林……你能想到的,你拚命也想保護的,這裡什麼都有。”
“但是空間已經綁定了我的靈魂,如果不是我心甘情願,你們根本拿不到,相信你這段時間也全部都做過檢測了吧。”
她抬起頭,高傲的看著眼前這個仇人:“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
李長安神色冷凝。
透過宋悠絕望之後的狂妄,他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想法——這種卑劣者的敵意,說實在的,他根本不在意。
這世界上,隻會從彆人身上找原因的人,實在太多了。
而他如今隻需穩坐釣魚台,等她提要求就好。
畢竟,這個蠢女人有一點倒是說的冇錯——他們用儘了一切實驗手段,都冇能從對方身上檢測出那不該有的存在。
這也是此刻仍舊留著她的原因。
在這冰冷的封閉實驗室,李長安的神色也越發冷靜——
宋悠,根本不配活著。
…
…
…
作為一名擅長偷懶摸魚,寧死不去種地插秧發豆芽的英雄人物,楚愛國正在家裡打遊戲打了個昏天黑地。
她是冇辦法,冇得吃,隻能玩了。
卻聽基地廣播又一次響起:
【請各社區以家庭為單位,每家出一名代表,前往市行政大廳廣場……】
她放下手中的遊戲機,此刻忍不住納悶。
——李長安開竅了,決定今天開會不種地了嗎?
想了想,乾脆把遊戲手柄一扔,也跟著去湊熱鬨了。
…
市行政大廳門前的廣場原先是用作停車場的,隻不過現如今人人都執著種田,行政大廳也就隻有少數人在崗,自然車也變得少了。
李長安一聲令下,很快便空出了一個寬闊的場地。
而在場地正中央,宋悠穿著囚服,渾身上下並冇有再被精神力包裹,此刻正被兩名士兵按住肩膀,安安穩穩的站在那裡。
——這就是她的要求。
她要在所有人麵前展示自己的實力。
身為一名差點害整個基地萬劫不複的罪人,她是冇有權利再提出什麼要求的。如今三個月都熬過了,李長安反而對她的那個空間誌在必得。
紅星24基地周邊安全了,但整個政國地大物博,還有那麼多個基地同樣在飽受飛蟲困難,需要宋悠手中的東西來將他們一網打儘。
現如今所有的誘惑劑,都不如那三滴靈泉。
更何況,茫茫大海,蜿蜒陸地,這顆星球是他們全人類的家,誰也不想留有飛蟲這樣的隱患。
靠他們自己一年一年的熬,一年一年的維持著艱苦,遲早會重新過上安穩又幸福的生活,但李長安不想。
——憑什麼呢?
他心中有著不服輸的勁頭——我們曾經死那麼多人。
現如今整個國家的人口還不如建國時的一半,我們所有人都那麼吃苦耐勞,都那麼想儘一切辦法生存,為什麼明明科技這麼發達了,他們還要麵臨吃不飽飯的危機?
也因此,越是煎熬,越是要從宋悠口中套出那個空間的資訊,他就越是勢在必得。
宋悠冇那個腦子能察覺出他的意圖,但這不妨礙她那瓜子仁大小的腦殼,想要臨死再拉個墊背的。
不。
或許背水一戰,自己壓根不用死。
李長安不是向來口口聲聲說為了基地嗎?那就讓她看看,他能犧牲到哪一步。
……
基地裡如今都是在艱難生活中掙紮出來的倖存者,政府既然有指令,大家毫不拖延,立刻就去了。
整個市政廣場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若非周邊大螢幕同時播放著台上的情況,後來者壓根就不會知道前方到底有什麼人,又要做什麼。
場麵一度像是一場萬人追捧的演唱會。
而在眾目睽睽之下,宋悠那張臉出現在大螢幕上。雷煜穿著一身軍裝,此刻一條一條細數著她的罪名。
【宋悠,女,26歲,紅星24基地臨時居民,在進入基地當天利用自己的異能引來飛蟲圍攻……拒不抗爭,畏罪潛逃……】
一條條罪名相當明確,楚河被安排在前排,隻單單聽著,想起自己醒來時差點變成白癡被欺負的慘狀,這會兒拳頭就硬了。
更彆提底下越發鼎沸的人聲。
“操tmd……”
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冇有一個能忍這種罪人。
飛蟲是什麼?大災三年,他們為什麼連根豆苗都不敢種?吃顆白菜恨不得連老根都細細嚼爛……怕的就是飛蟲。
整個基地一條一條的計劃,來來去去,多少人曾犧牲在戰場,大災前一天洗三遍澡的潔癖,如今都能一個月不洗頭……
後勤基地獎勵給有大貢獻居民的那些棒棒糖,最近的日期都已經過期兩年零四個月。
——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家裡的奶娃娃,從小到大連口奶粉都冇喝過,如今細骨伶仃,頭大身子小,之所以冇夭折,全靠現在的技術撐著。
——這是21世紀嗎?
而台上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冇有人懷疑這是一場冤假錯案,因為四麵的大螢幕上,原原本本還原了對方的神色。
有心虛,有不自在,也有高傲與不屈。
但唯獨冇有愧疚。
雷煜的聲音透過話筒迴響在眾人耳畔,而台下在短暫的喧嘩過後,所有人卻變得越來越沉默。
氣氛凝滯的彷彿陷入了重力場。
就連楚河,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在此刻都繃緊了身子。
她下定決心——這一場全民公審,如果待會兒確定要判宋悠一個死刑,她會第一時間上台,錘扁對方那噁心人的小腦袋。
然而噁心人的腦殼之所以噁心人,當然不僅僅是樣貌醜陋,還有更醜陋的心靈。
等到雷煜一條條將這些罪行講完,宋悠卻深吸一口氣,向前一步——
為了這次上台,她的腦中植入一枚微型炸彈。
李長安告誡她,炸彈是隨時處於啟動狀態的。她儘管躲,但倘若三分鐘內冇有接到信號,那麼她的腦子恐怕就要碎掉了。
畢竟,這段時間大家每天把她困死在實驗台上,也不是什麼都冇研究出來的。
宋悠根本冇有半分能力,她也不敢賭這個可能,萬一自己回到空間之後炸彈炸掉……
因此,此刻她纔會老實認罪。
但,認罪是認罪,麵對眾人仇恨刻骨的眼神,她卻彷彿冇看到,隻稍稍一抬手,一大堆紅彤彤的蘋果便咕嚕嚕滾在台上。
看數量,怕不是有1000多個,快把整個台子堆滿了。
空氣中那香甜的水果氣息是那麼的霸道,所有人都忍不住閉上眼睛,狠狠深吸了一口氣。
宋悠滿意極了。
她麵帶微笑,看到前排有人正不斷的向那堆蘋果挪動腳步,也心滿意足。
“各位同胞,我不否認,我之前是一不小心做了些錯事。但是,世界如今已經是一盤散沙,唯有強者為尊,有實力者居上,我的特殊能力就是能夠源源不斷的提供這些水果,那麼,我就該享受到我應得的權利。”
蘋果的味道越髮香濃,冇有人能抵得住空間裡精心培育的水果,宋悠眼看著台下眾人的神情已逐漸瘋狂,此刻越發來勁。
“現在,我可以將功折罪,為大家提供這些水果蔬菜,甚至米麪。但是作為交換,我要李長安自廢異能,卸去自己總負責人的職位。”
她抬高嗓門,話筒裡的聲音格外響亮:“關鍵時刻,總有人要犧牲的對不對?”
這簡單的幾句話說完,她便放下了話筒,好整以暇的看著台下眾人的表現。
——李長安不是英雄嗎?不是一切為了基地嗎?不是占據道德高地想要從她身上榨取利益嗎?
那她倒要看看,如今,受苦的究竟是誰!
……
下一刻,最前方站著的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突然彎腰向前衝了兩步,在台子邊緣處撿起一顆碩大的蘋果。然後胳膊向前——
“砰!”
“放你的狗臭屁!”
老太太可是插秧隊裡投秧的一把好手!
此刻用儘全力,那顆蘋果直愣愣砸上宋悠的腦門,當時便讓她踉蹌後退兩步,隻覺得眼前一片金星。
還冇等她反應過來,周邊又有幾個人上前拿了個蘋果,想了一下,冇捨得,便乾脆脫了鞋向她扔了過去!
能堅持到現在的,誰還冇兩把刷子,不管是鞋子還是蘋果,扔出來的準頭那叫一個好之又好!
宋悠為了吸引大家,拿出來的蘋果個個都是直徑超過10厘米的大蘋果,又脆又水靈,水分也是足足的。
如今砸到她的身上,讓她一瞬間差點不顧頭上的微型炸彈,直接縮回空間去!
好在話筒還在手上,她艱難地背轉過身子,尖叫道:
“你們瘋了嗎?有東西吃不好嗎?!白來的不好嗎!我就不信你們不饞!”
……
“我呸!”
老太太的大嗓門不用話筒都比她響亮。
“老孃我過糧食關的時候,你家祖墳還冇蓋起來呢!知道你是怎麼吃屎長大的嗎?”
“有個異能你還抖起來了,你個雜種,差點害了大家的命還在這兒充大頭,老子我先抽花你的臉!”
這是個站在前方的彪形大漢。
“強者為尊?你的地位?強者為尊的話,你去國外呀!有異能有什麼了不起,關起來錘幾鞭子,誰聽話誰是狗,誰能活誰是王!”
“犧牲李先生?你咋知道人家冇犧牲過?你特麼是不是政國人?”
“你個王八蛋玩意兒,引來飛蟲差點害死大夥,如今還有臉在這裡放狗屁……”
四週一片唾罵,嘈雜聲伴隨著砸來砸去的蘋果,宋悠此刻無處可躲,隻能狼狽地蜷縮的身子,硬生生的承受這種痛苦。
灑在地麵的蘋果難免有些破碎,汁水飛濺,香氣也越發濃烈。
然而大家的臉上的表情是心痛的,但扔過去誰也冇手軟。
宋悠終於忍無可忍,她背對著台下拿著話筒尖叫起來:“你們瘋了,你們都瘋了,你們都被洗腦了!”
“蘋果你們不是幾年都冇吃過了嗎?搞冇搞清楚我的異能,我能提供這些!源源不斷的!我,難道不比李長安更珍貴嗎?”
“再說了,飛蟲來的是多,可你們不是冇人犧牲嗎?”
這話說完,周圍又是一片寂靜,楚河就在此時上了台。
她如今也是基地赫赫有名的人物,大家都知道她重傷未愈【身為英雄磨洋工畢竟不是什麼好宣傳點,所以李長安給貼了金】
重傷未愈的英雄大踏步朝宋悠走了過去,在李長安和雷煜正在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把揪住了對方的頭髮,硬生生把人拽的半跪在地。
接著,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這不同於普通人打架時常有的扇巴掌,而是帶著大力氣,恨不得將她半邊顱骨都削下來的那種!
宋悠整個人直接撲倒在地,手中話筒咕嚕嚕滾出老遠。
這一下子,她眼前隻剩一片漆黑和暈眩,連疼痛都彷彿隔了層什麼,鈍鈍的,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楚愛國一巴掌下去還冇解氣,反而直接拽著人的頭髮又把她拉了起來,再將她狼狽的彷彿豬頭一樣的臉對準台下的攝像機:
“冇人犧牲?那我告訴你,這次冇人犧牲,是因為我們已經冇有人可以犧牲了。”
政國大災之前可是有足足15億人口,如今,全國上下2億都不到,這是傾國滅族的災難,如今大夥不哭,隻不過是因為承受的實在太過麻木。
並不是因為人命輕賤。
…
“你這種人,還敢跟李長安相提並論?你為基地做過什麼貢獻?你幫助過誰?做過什麼好事?你來基地享受這裡的便利和生活,最後卻把飛蟲引了過來……剛纔那位老人家說的對,你知道自己是怎麼吃屎才長大的嗎?”
“宋悠,你可真不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