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不知說什麼好,望著他已逼近油儘燈枯的憔悴,隻覺得心裡被豁開一個口子漏風,難受得厲害:“段先生,謝謝你。”
“或許你該叫我一聲師伯。”段長風慈愛地看她,彷彿看著自家寵愛的小輩,又彷彿通過她凝望著另一個此生都無緣的人,他悲傷笑道,“我這輩子愧對小慈,若是能幫到你們,也算是一場彌補了。這幾個小傢夥就勞煩你們照顧了,我會跟隨師傅的腳步再入南疆,時間緊迫就不與你們囉嗦了,告辭。”
在告辭前,他最後在袁晚庭跟趙明貞的墓前各灑了一杯酒,道了一句:“老友,來世珍重。”如他來時那般,天涯孤塵無聲飄走,再尋不得此生歸處。
寧姝眼圈不由自主發紅,呢喃道:“師伯……”
夏侯輕朝著他的背影朗聲道:“天涯路遠,唯望再見。”
段長風大步向前走著,笑著朝他們揚揚手:“山長水遠,唯望再見。”
與段長風辭彆後,歙硯主動提出負責將琴心幾個孩子安置穩妥,當然條件是讓子歸同去,對於這種明晃晃的私心行為,徽墨表示十分看不上眼,心裡酸唧唧。孩子們被送走後,寧姝跟夏侯輕又在這裡站了許久,分彆向兩位亡者上了一炷香後鄭重告彆。
“小姝,走吧。”夏侯輕朝她伸出手。
寧姝剔透的眸望著那隻骨節分明的素白大手,含笑著握住:“好。”
寧姝:“這天真熱啊,我都快曬化了。”
“嗯。”他伸手示意九思將遮陽的紙傘遞過來,朝寧姝的方向傾了傾。
寧姝又道:“我口渴了,想吃西瓜。”
夏侯輕:“好,徽墨去買。”
徽墨:“???”
寧妲己又道:“還想剝蓮蓬來吃,上次那位老翁的蓮蓬就很不錯,蓮子剝出來肥白甜嫩,很是鮮美沁脾,降暑氣再好不過了。”
夏侯輕:“徽墨去買。”
徽墨:“……”
寧妲己眼珠子一轉:“若是再來一碗冰酪就更好了,追雲逐月樓的冰酪我好久冇吃了,甚是想念呢。”
夏侯輕:“徽墨,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去。”
徽墨:“!!!”啊啊啊,他這是前世做了什麼孽,今世才被這些討厭的男男女女接連刺激,這麼大熱天還要去跑腿啊。好氣!!!可是拿她完全冇辦法……嚶嚶嚶,隻得耷拉著腦袋聽從周幽王的號令當牛做馬哄褒姒一笑去了。
看著他氣得爆炸又打不過的模樣,寧姝忍俊不禁。
夏侯輕柔聲道:“開心起來了嗎?”
寧姝抬起頭望向咫尺之內為她執傘的人,仿若有人從天邊借來一朵雲讓她踩在繡花鞋下,飄飄悠悠便上了天,天邊有素手輕輕撥動琴絃,琴聲如琢盈滿她的心尖。
笑意再關不住:“開心,開心得不得了。”
徽墨的效率果然不差,很快便捧來一顆西瓜供他們半路品嚐,親手剖瓜後,徽墨揚起熱情洋溢實則咬牙切齒的笑容,朝著寧姝道:“寧大小姐,仔細品嚐。”而後繼續“任勞任怨”地飛奔去買下一樣。
寧姝半點不客氣,笑眯眯地享用,自己吃兩塊又給夏侯輕一塊,不亦樂乎。
“經此一案,曹家聲譽降到穀底,陛下又已甦醒想必震怒不已,曹後應當要倒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