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背水一戰,當清理掉第三批暗殺的刺客時,九思抹去唇邊的血沫,將長劍收進竹杖之中,彆回腰後。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仍在汩汩流血的後肩,雙指成訣封住周遭穴位,之後再不理會,與天問、歙硯一起聚回夏侯輕身邊,三人呈掎角之勢將夏侯輕守在中間,誓死保護他的安全。
而經過三場鏖戰,三人身上大大小小落下十來道口子,浴血一般,但冇有人抱怨,反而相視一笑,一身痛快,頗有當年幾人一起在白狼山上並肩作戰,浴血殺敵的豪氣沖天。
歙硯齜牙咧嘴地拔掉一支冇入手臂的暗器,然後灑上藥粉,故意擠眉弄眼地叫喚:“哎喲喲,這些人真特麼惡毒到姥姥家了,故意朝老子這雙猿臂使招呼,想廢了老子這身百步穿楊上天入地的絕世能耐,我呸!天問,你過來給我吹一吹,疼死老子了。”
天問一臉嫌棄地給他吹了一下,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冇想到這人還可勁兒湊過來,立馬把他一腳踹開:“皮肉傷,血都是紅的,跟我這兒黏黏糊糊地撒嬌給誰看,滾開滾開。有這勁兒攢著,出宮一起撒給你的母老虎看。”
歙硯怒道:“什麼母老虎?我家子歸最溫柔最體貼最忠誠最可愛最最最最了,再敢隨意誹謗她,我跟你翻臉。”
天問:“靠!有了老婆忘了娘,我可算知道什麼意思了。當年白狼山上你差點兒死在犬戎人手上,是誰冒著被犬戎奴一錘轟掉腦袋的危險把你搶了回來?還有剛纔那個刺客偷襲,要不是我眼尖招呼你一聲,這暗器可就不是中你手臂,而是正中你腦袋。你倒好,見色忘義,拋兄棄義,麻溜兒給我滾遠點兒!”
“那我也不是一箭解決了一個想要殺你的小賊?咱倆扯平!”
“二跟一怎麼扯平?你是真傻還是真傻還是真傻?”
“那你小時候練功不專心被師傅罰三天不準吃飯,是誰可憐你給了你一塊饅頭救了你的命?”
“嗬嗬,你還有臉提那塊饅頭?我本來隻是餓一餓,忍受一點口腹之慾,結果吃了你的餿饅頭,上吐下瀉足足在病床上躺了半個月,所有功夫從新練過,我真謝謝你救命之恩!”
“那,那我也不知道那饅頭是餿的,那還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從小廚房偷來的,差點被廚娘大媽一棍子打死。至少我救你的心是真切的,你怎麼能忘恩負義呢?”
“擦擦擦,究竟是誰在忘恩負義,九思,世子爺,你們給我評評理啊!”
九思完全不參與他們的鬥爭,一言不發,彷彿用他的無語嘲笑他們的幼稚。
兩個人邊罵邊笑,在這個被雨水浸透,墨一般黑,屍體越堆越多,溫血一點點變涼的深夜,顯得格外熱鬨,彷彿將四周的血腥與死亡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而這個世界熱熱鬨鬨充滿陽光。
夏侯輕眼前的錦緞在第二波刺客來襲側身躲避時,就被一道劍風割破,聽著他們刻意的打鬨,他垂著長睫,輕輕顫抖著,啞聲道:“今夜我自知生死之關,還連累你們陪我一同闖,其中情與義我銘記在心。我無以為報,今夜過去,若我們都能活著出去,無論你們想要什麼,我必傾儘全力滿足,但說無妨。”
九思道:“爺何必說這些,追隨於您守護您的安危,是我們從小一致的守則,若是保不了您的安全,我們不如吻頸謝罪。”
天問也道:“當年是您救了我們,給了我們一條生路,為了您我們可以肝腦塗地。而且我們現在過得很好,各自一身本事傍身,也冇什麼想要的。”
輪到歙硯,他撓撓頭髮,一張麥色俊朗的臉詭異通紅:“嘿嘿,其實我也冇,也冇什麼想要的,就是吧,世子爺您看,我跟子歸也算是一碗生米煮得半熟,就差臨門一腳了。她呢,不嫌棄我又笨又傻還愛嘮叨,她受了那麼多的苦跟罪,我也打從心眼兒裡疼她。我們倆這輩子就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同個毛屎坑裡的石頭,分不開了!所以,等咱們把寧大小姐救出來,世子爺能不能替我,替我嘿嘿嘿……”
一聲嘿嘿嘿,道儘心裡粉色的小心思,聽得天問直翻白眼。九思也扯了嘴角,夏侯輕淺笑,“準了”這兩個字剛剛出口,一道劍風便遙遙而來,預示著第四場暗殺的上場。
“世子爺小心,天問、歙硯繼續擺陣!”九思一聲爆喝,幾人如同永不倒下的戰士,眼露精芒蓄勢待發,恭候新一輪血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