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望月庵裡,寧姝著一身灰撲撲的小宦官打扮,站在了一個人麵前。
她躬下身,朝著對方恭敬地彎腰行禮:“臣女寧姝拜見昭儀娘娘。”
那人挑了下眉,望著這樣的寧姝饒有興趣道:“你真是寧姝?抬起頭給本宮瞧瞧。”
坐在她對麵的不是彆人,正是蕭雲翊的生母,那位所有人心中棉花似的柔軟懦弱的殷昭儀。她臉色有點白,原本就瘦弱不已的身子近些日子好像又清減了些,好似在受著什麼折磨似的。那雙總是怯怯的不敢對所有人直視的眼珠子卻因此顯得更黑更深了些,彷彿多年偽裝一朝摘下,終於露出裡麵深不見底的內核。
那黑隻是短暫出現了一瞬,隨即又變回了原本那團溫溫柔柔似乎誰都可以踩上一腳的棉花,然而已足夠讓蕭長平嚇了一大跳。
望著蕭長平發青的臉色,殷昭儀分神擔憂地望了她一眼:“長平這是怎麼了?怎麼手腳都在抖呢?你在害怕什麼嗎?”
她身後,那個名喚束雪滿臉瘡疤的嬤嬤靜靜地站著,表情冷漠如佛窟裡描繪的羅刹,主仆二人一熱一冷,一善一惡,站在一起截然不同的外表,卻恐怖得如此雷同。
恍然間,蕭長平彷彿看到了第二個曹皇後,至於到底哪一個更可怕,她無從分辨,也冇有勇氣分辨。因為害怕喉嚨緊得厲害,她連忙低下頭,連一眼都不敢看她們,慌亂道:“冇,冇有怕,就是天有些熱,來的路上冇注意曬懵著了。”
殷昭儀踩著蓮步輕歎著走過去,捏住長平發涼的小手,將她散落在頰邊的幾根髮絲理到而後,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溫柔責備道:“你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你一個金枝玉葉的女孩兒家,我們大越最可人疼的小公主,若是曬壞了可怎麼得了,本宮可要心疼極了的,往後可不能這樣冒失了。”
她越是這樣,蕭長平抖得越是厲害。彷彿一夕之間窺探到某個駭人的秘密,蕭長平擠乾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艱難地扯起嘴角應對道:“是,昭儀娘娘,長平記住了。”
殷昭儀微笑著拍拍她的手背:“這才乖。”
應對完一個蕭長平,殷昭儀不緊不慢地回過頭望向褪去偽裝後,露出本真麵容的寧姝,熟悉的臉龐,熟悉的五官,以及熟悉的獨屬於寧姝堅定的目光,殷昭儀淺淺笑起來,眼睛彎起,目光極寒,溫柔絮語道:“啊,寧姝,你果然冇那麼容易死。倒也是,若是你這樣輕易就喪於皇後之手,倒讓本宮覺得可惜了。”
她放下早就被她嚇得瑟瑟發抖的蕭長平,在束雪的攙扶下緩慢就座,抽出帕子拭了拭額上不存在的汗珠,繼續慢吞吞道:“說吧,你們冒這樣大的險請本宮來見你們,有何目的?”
寧姝將剛纔卸除偽裝散落在肩的長髮簡單束在身後,抬起那張不施粉黛,卻比任何珠光還要耀眼的臉龐,不卑不亢道:“臣女今日特意請昭儀娘娘前來,是有個不情之請——請娘娘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