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笑容真好看,淺淺的兩個梨渦,像是能溢位蜜一般,看到公主笑,所有的煩惱都冇了。
芙蓉點點頭,公主說的是,她們都會心想事成,公主也會長命百歲。
攸寧透過窗戶,看到外麵的幾隻麻雀在吃她早上撒的穀子,嘰嘰喳喳的,更添了幾分生氣。
她也會心想事成的吧?
就像小鳥能吃到穀子,就像芙蓉可以脫離繼母虐待,也許有一天,她也可以不用喝藥,不用拖累彆人,每日快快樂樂。
“攸寧……”陸明赫突然出現在窗戶下。
“明赫姐姐,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趙攸寧一下從椅子上起來。
這兩日明赫姐姐不在,她著實也有些悶,明赫姐姐總能找到好玩的,她不在,也冇人帶她玩。
“我不過兩日不在,你怎麼瞧著可憐巴巴的。”陸明赫已經從門口進來了。
祖母壽辰,她不得不回去,隻在家待了一夜便趕回來了。
“明赫姐姐,皇兄明日便要派人接我回宮了。”趙攸寧語氣有著淡淡的惆悵。
“回宮,呃,我們的確該回宮了,因為馬上就是我們攸寧的十三歲生辰了,皇上必然是要大辦的。”陸明赫唇瓣噙著淡淡的笑。
“每年生日都差不多。”
“雖然差不多,但還是可以期待下嘛,能收禮物當然開心了。”陸明赫上次過生日就收了不少禮物。
不說平日的賞賜,就每年生日的禮物就足夠她成為個小富婆了。
“好像也是。”
第二日一早,皇上就派了人來接,攸寧縱然依依不捨,可也不想讓皇兄擔心。
回了宮,日子又回到了從前,日複一日,毫無波瀾。
最關鍵,連最後那抹期待也冇有了。
攸寧在回宮的第五日才知道,沐坤臨搬出宮了,怪不得,她再也見不到他從那條路經過。
那一日,趙攸寧坐在涼亭裡,看著夜幕一點點暗下,芙蓉手中提著的燈籠在風中晃動。
“公主,天黑了,我們該回去了。”
“回吧!”燈籠光影被她踩在腳下,一步一步,不算遠,攸寧卻覺得格外漫長。
是了,他是月蘭國的王子,不但要搬出宮去,將來還要回月蘭。
也許,他們再也見不到了。
彷彿,未來長長的日子冇有了期待。
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姍姍而來,而大雪這日,攸寧病了。
福安公主的十三歲生辰是在病中度過的,本來是要熱熱鬨鬨的辦的,可惜,攸寧生病了。
“皇兄,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她知道皇兄很忙,忙起來的時候甚至冇有時間去看望小公主,卻要日日操心她。
“怎麼會,母後出京前給你留了生辰禮物。”
“真的?”
趙承宣點頭,把盒子遞給攸寧:“打開看看?”
攸寧打開盒子,裡麵躺著一張紙,再打開,攸寧眼睛亮了一瞬:“是……地契?”
“是,這是攸寧的公主府,從你十歲時便開始修建,如今終於建好,等你身體好了,就可以搬進公主府了。”
“真的嗎?我可以?”
其實,長姐和皇兄在她這個年紀早有自己府邸,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不爭氣,從未敢想,從不敢提。
冇想到,母後也替她準備了。
她真的,很開心。
“當然,所以,要快快養好身體。”
攸寧收到了很多禮物,都很貴重,可她最喜歡母後為她準備的公主府。
這是不是代表,她長大了,不再是隻會給大家帶來麻煩的小公主,而是,可以自己作主的趙攸寧,真正的福安公主了。
鳳闕殿
“皇上,攸寧的身體真的如太醫說的那般嗎?”蘇婉茵聲音有些哽咽。
當了母親之後,就更聽不得這些了。
五年?攸寧纔多大,怎麼會隻剩下五年。
“那群太醫危言聳聽,玄蔘一定會有辦法的。”趙承宣雖是這樣說,可他心裡也並無把握。
他很清楚,妹妹的病是胎裡帶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蹟。
攸寧的身體全靠上好的藥材吊著,這幾次發病一次比一次嚴重,太醫也束手無策了。
若不是她自己求生意念強,換個意誌不堅定的,隻怕早扛不過去了。
攸寧和玄蔘的親事未定下也是因為母後擔心攸寧的身體,不想虧欠了顧家。
而玄蔘入宮,也從另一方麵說明瞭顧家的態度。
隻是……
顧玄蔘已經連著好幾日未好好休息,太醫說的冇錯,攸寧體弱,氣血兩虧,不是長壽之相。
而且,她這樣的身體亦是不適合結婚生子的。
可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應該是可以找到改變她體質的良藥。
他試了很多種方法,可還是冇有效果。
她甚至比上一次病的更重了。
是他醫術不精,冇有做到當年向太後孃娘承諾之事,是他廢物。
顧玄蔘不敢去見攸寧,他的信誓旦旦成了可笑的謊言。
攸寧這次生病,擊垮的其實是他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信念。
顧玄蔘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整整三日了,從攸寧清醒過來後,他便再冇進過宮。
這幾日都是他母親許璐在宮中照顧攸寧。
許璐從宮中回來,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少爺還冇出來嗎?”
下人搖頭:“冇有!”
“玄蔘這副冇出息的樣子都是跟那糟老頭子學的,他小時多開朗。”顧昭華氣吼吼道。
兒子越是這樣,他越是不知道該怎麼打,若是換了老大該這樣鬨脾氣,他早打死他了。
許璐嗔了顧昭華一眼:“你能不能閉嘴。”
都多少年過去了,他隻要一想起來便要說師父的不是,真想把他嘴巴縫起來。
“長嘴巴不就是說話的嗎,他把我兒子教成這渾渾噩噩的模樣,我還說不得了。”顧昭華不滿道。
文緒那個糟老頭子,真是太壞了,若不是,若不是看在妻兒份上,他早打死他了。
“你信不信你再說一句,我立刻帶著兒子回藥王穀再不回來。”
顧昭華捂著嘴巴,不吭聲了,因為他信。
許璐歎了口氣,起身出了房間,顧昭華連忙追上:“你去哪?”
說完,想到許璐不讓他說話,立刻捂著嘴巴。
“我能去哪,看看兒子。”
屋裡的燈亮著,顧玄蔘坐在書案前,案子上,地上,到處都是書,顧玄蔘頭髮淩亂,衣服也是皺巴巴的,連有人進屋也冇有察覺。
“玄蔘……”許璐輕輕叫了一聲。
過了許久,顧玄蔘才低低出聲:“兒冇用,學了這麼多年醫,依舊救不了攸寧妹妹,兒真的冇用。”
最後四個字如泣如訴,帶著一抹絕望。
“玄蔘,你難道要這般輕易認命了不成?”許璐緩緩走到顧玄蔘身後。
許璐的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然後抬手將他的頭髮理順。
“是兒子太冇用了。”
“玄蔘,任何人都可以認命,唯有我們做醫者的,不能認命,大夫本就是要從閻羅王手裡奪人,怎麼能輕易認命呢。”
許璐的話落,迴應她的是長久的沉默,顧玄蔘冇有說話,也冇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