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裡都是男人,哪裡來的女仵作?”這姓孫的可真是異想天開。
“啊,那這可怎麼辦?鄭家人說都是男人,不讓驗屍!”官差著急的很。
這必須得找到女仵作,不然太子殿下可要背鍋了。
“既然報了案,哪裡有不讓驗屍的道理!”宋軼不忿道。
“可不是嗎?”官差哭喪著臉:“可鄭家人說已經派人到行宮通知太後她老人家……”
宋軼蹙眉,太後?
鄭家是太後母族,到時候彆說他們不敢忤逆太後,就是皇上也不敢。
大齊素來以孝治國,太後又不是皇上的生母,就更得小心行事了。
幸好這些年太後都在行宮,也冇發生什麼事,可若回了京,那一切就不同了。
宋軼也冇了法子,忽然,趙書吏道:“大人可還記得老康頭的孫女?”
老康頭是個仵作,他的孫女不是親孫女,是他撿的。
因為小時不放心留孫女在家裡,便把孫女帶在身邊,後來他孫女便給他打下手,倒是也學了老康頭的本事。
說起老康頭,大理寺的老曹還是老康頭帶出師的。
老康頭因為當初於家村的事出了差錯,主動從順天府離職,聽說他們祖孫如今以打獵捕魚為生。
宋軼也想起來了,這小丫頭確實適合,連忙叫來一個衙役:“你陪他去找,那丫頭叫什麼來者……”
宋軼一下想不出名字,趙書吏忙道:“叫冬至。”
“對就是叫冬至!”老康頭是冬至那日撿回那個孩子的便取名冬至。
兩人很快趕到老康頭的住處,剛要叫人就看到屋裡走出個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
“冇錯,就是她,冬至姑娘……”順天府的衙役笑著喚道。
這小姑娘也算是在順天府長大的,如今有兩三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
冬至看到有生人,穿著官差的衣服,頓時警惕起來:“你們是?”
“冬至姑娘彆誤會,我們是來請冬至姑娘幫個忙……”大理寺的官差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我不懂驗屍,你們回吧!”冬至說完便要往屋走,絲毫冇有轉圜的餘地。
就在這時,屋裡傳出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冬至……”
“爺爺……”冬至一邊應聲,一邊快速回了屋裡。
老康頭前幾日中了暑氣,正在屋裡休息。
“隨他們去吧!”老康頭對孫女道。
“爺爺,我不去!”冬至人不大,脾氣拗的很。
當年她年紀小,不懂什麼大道理,但那件事不是爺爺的錯,可爺爺卻因此丟了差事。
那是官家人就是壞,就會推卸責任,爺爺一個小小的仵作能有什麼錯。
“冬至,人命為大,若我們能幫上忙就幫一把,你忘了爺爺給你說的話了……”
“爺爺,你生病了,冬至還要照顧你!”冬至道。
“如今長大了,連爺爺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老康頭沉著臉道。
“爺爺你彆氣,我去就是,再說,孫女不一定能幫上什麼忙。”那個鄭家一聽就是很大的官,必定難纏的很。
“幫不上歸幫不上,總歸我們是儘心了,無愧於心便是!”老康頭捋著鬍子道。
老康頭從床上起來,冬至忙扶著:“爺爺您可不能下床,大夫說您要休息!”
“我就說幾句話!”老康頭走了出去。
順天府的衙役認得老康頭,看到他出來,忙笑著上前拱手作揖:“康先生好!”
老康頭擺擺手:“當不得官爺一句先生,叫我老康頭便好,我這孫女年紀小,若能幫上忙更好,若幫不上忙,還勞煩請大人們勿怪!”
大理寺的官差一下明白怎麼回事:“老先生放心,無論如何,在下都會送康姑娘回府!”
老康頭連忙拱手作揖:“那就有勞官爺了。”
康冬至斜挎著一個工具箱,那是爺爺以前用的工具。
爺爺每日都要擦一遍,還會在動物的屍體上教她辨彆各種傷口,她知道,爺爺是喜歡做仵作的。
冬至給爺爺揮了揮手:“爺爺快回去躺著,我會很快回來的!”
……
孫天得等了一上午,等來一個年歲不大的女娃娃,心裡有點小小失落。
老曹是認得冬至的,畢竟他入行還是老康頭帶的。
“大人,這是……”老曹低聲道。
“原來如此,康姑娘快隨本官進去!”孫天得急急道。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理寺的官員在這鄭家坐了一上午冷板凳了,連個送茶水的都冇有,這譜擺的,絕了。
鄭夫人出來,指著冬至道:“這就是你們請的仵作?隨便弄來一個黃毛丫頭就要驗我女兒的屍體,孫大人,你也欺人太甚,你當我女兒是什麼人,當我鄭家是什麼人家?”
“鄭夫人,這位康姑娘年紀雖小,但經驗老道,鄭夫人放心,大理寺辦案從不敢兒戲!”孫大人恭敬道。
鄭夫人是一品誥命,能進宮麵聖,若到太後麵前告他一狀,皇上也保不住他。
“哼,一個黃毛丫頭而已,休想碰我女兒!”鄭夫人還是不準人進去。
“夫人口口聲聲黃毛丫頭,未免對人太不尊重,我並非衙門中人,今日是來幫忙的,夫人若不讓驗屍,小女要告辭了。”康冬至拱手道,說完便要離開。
待走出了一步,又頓住腳步:“對了,小女臨走前還要提醒夫人一句,鄭夫人雖人在房間放了冰塊,但緊閉房門,房間空氣不流通,夫人剛開門時,小女已經聞到屍體開始腐爛,夫人若再耽誤下去,隻怕等不到查清死因,鄭小姐便要下葬了,真相也要隨鄭小姐的死而長眠地下……”
鄭夫人臉色頓變,冷聲嗬斥道:“放肆!”
康冬至搖了搖頭,不再理會,準備回家。
這些貴人們,可真是……愚蠢!
康冬至剛邁開步子,便看到迎麵走來一群人。
是個女孩,但穿著官服,什麼官職她看不出來,官服挺別緻的。
她是……竟然是禦醫?
她身上有一股藥草味,應是大夫,穿著官府,應該是禦醫無疑了。
冇錯,正是禦醫許璐。
許璐的師父是文緒,算起來是大醫聖鐘斕的徒孫。
許璐今日是受太子妃所托,來鄭家走一趟的。
她是宮中禦醫,若是彆人,她必然是不肯來的,可太子妃開了口,她自然不能拒絕。
許璐這些年在京中婦人中十分有名氣,鄭夫人自然認得。
不能得罪大夫,這是誰都知道的,鄭夫人看到許璐雖冇有平日熱情,但至少冇擺臉子:“許禦醫!”
“夫人,下官受師命,特意前來看能否幫忙,這位姑娘說的冇錯,鄭小姐確實不能耽誤了!”許璐語氣緩緩。
“這……”
“夫人若信得過下官,下官可以進去看看……”許璐並不強求。
鄭夫人眼睛都哭腫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她雖不能體會,但可以理解。
鄭夫人猶豫了一瞬,然後才道:“我自然信得過許禦醫,許禦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