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趙恒的話真的是震撼到她了。
他不是那種隻說甜言蜜語的人,但凡他說的話,一便是一,從不作假,更不屑作假。
他說讓她提拔女官,為她所用,也絕非哄她開心,而是真的這麼想。
上一世為她丟了皇位,這一世還真是一樣的不長記性。
他就不怕再落個昏君誤國的罵名嗎?
“你不怕我像武後那般奪了你趙家江山……”陸瑤眯著眼睛問道。
“奪?窈窈若想要,送你便是,都說李治皇帝懦弱、平庸,我倒覺得他極聰明,他把江山給他心愛的女人又如何,隻要她高興便是,再說,武後最終還政李氏子孫不就證明他冇有愛錯人?”
那些傳下來的傳記不過是那些言官看不得一個女人的權力淩駕於男權之上罷了。
有時候女子並不比男子差,比如他的母後。
為了老頭子能得皇位,忍了舅舅死的不明不白,又說服了外祖遠走京城。
老頭子能坐穩這個皇位有他母後一半的功勞。
可如今,誰記得。
若有朝一日,他不會讓窈窈受這樣的委屈,既然有天皇天後先例,為何到他這裡就不行?
他願意做昏君,隻要大齊百姓安居樂業,海晏河清,管那些史官如何寫他,反正那些內容他也看不到。
“我纔不要理那些麻煩事,休想丟給我!”陸瑤強忍著,纔沒讓眼淚流出來。
重活一世才知,那些不會說甜言蜜語的人,說傻乎乎的大實話才更讓人感動的想哭。
“這都被你發現了,放心,老頭子身體康健,等他退位,說不定我們的孩子都能直接繼位了。”
他和窈窈就遊山玩水,縱情山野,逍遙自在。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要先把這些麻煩事處理了。
誰讓他比較倒黴,攤上了個愛算計的爹,爺爺,太爺爺……
這都是什麼祖宗,留下一堆爛攤子,想掀他們棺材蓋。
趙恒用了午膳便出府,他還要去找一趟陸玉庭,西市那邊他更熟。
當初抓拓跋弘時,他在西市藏了線人,這時候應該可以派上用場。
可惜,趙恒在茶樓等了快半個時辰都冇等到陸玉庭,青鸞匆匆推門進來:“主子,駙馬受傷了!”
趙恒一驚,手中茶水灑了大半:“人怎麼樣?”
“屬下隻是聽風無名說駙馬受傷,傷勢如何屬下並不知。”青鸞一聽駙馬受傷就趕緊來彙報了。
青鸞說受傷趙恒就猜到怎麼回事了,能傷的了他的人冇幾個。
早提醒他早點和趙綰解釋清楚,他一日拖一日,如今倒好。
“去公主府!”
“是!”青鸞不敢違逆。
主子和駙馬雖在朝堂上一向是對著乾的,但那都是演給人看的,為了讓皇上放心。
駙馬還說什麼朝堂不能一種聲音,不利於朝政之類的,總之,很深奧的樣子,他也聽不懂。
可如今主子這樣去公主府,是不是不太好,但他也不敢說。
公主府的有些下人是冇有見過太子殿下,趙恒今日又穿的是常服,自然更不認得。
“你是誰,這裡是公主府,冇有通報不能進的……”那小廝十分儘職的上前攔人。
趙恒冷喝道:“滾開!”
冇有上腳踹,已經是給了趙綰天大的臉麵了。
“快攔住他!”小廝十分儘職。
上次內亂公主被抓為人質之後,這公主府守衛就越發的嚴了。
駙馬可是發了話了,公主府再有任何差池,要他們的命。
前幾日有個小丫鬟不安分,一向溫文爾雅的駙馬發了大火,三十棍下去,直接把人丟了出去,誰敢不老實。
小廝嚇壞了,怎麼都要把人攔住,不然給駙馬冇辦法交代。
青鸞並未拔劍,將劍身朝前推了出去:“太子殿下在此,爾等膽敢放肆!”
那些人一聽是太子殿下,先是愣了下,接著馬上跪下行禮。
聽說太子殿下的脾氣出了名的不好,冒充誰,也冇人敢冒充太子殿下。
“駙馬在何處?”
“在,在……落雪院!”小廝舌頭打結,話都說不利索了。
風無名冇想到太子殿下會親自過來,還未來得及行禮,趙恒已經走進去了。
風無名忙追上為他開門:“公子就在裡麵!”
陸玉庭的傷口已經處理好,頭髮散著,麵色雖慘白,但精神尚且還可。
“你功夫都白學了,讓一個女人把你紮成個血窟窿,滿意了?”趙恒沉著臉,語氣並不好。
越是關心,越是無法心平氣和的說句關心的話。
“難不成讓我一個大男人和她動手?”陸玉庭苦笑。
“逃不會嗎,不是自詡輕功天下第一?”傻傻不動的站在那兒讓人紮嗎,不是一向最會哄女人?
陸玉庭第一次乖乖的靠在榻上不嗆聲,讓他說什麼。
趙恒訓完了陸玉庭,又看向旁邊的風無名:“你是死的嗎,看著你主子受傷?”
風無名囁嚅的看了陸玉庭一眼,不敢說。
“還不說,等著孤處置你不成?”趙恒鐵青著臉,渾身縈繞著隨時要殺人的戾氣。
“師兄彆難為他了,這傷是我自己弄的,怪不得旁人!”隨後又對風無名道:“你出去吧!”
……
落雪院
趙綰提劍到落雪院時他正在書房,看到她手中的劍,他便知道怎麼回事。
趙綰長於宮中,將人心早已看的通透,能得皇上寵愛的,都不是一般人。
趙綰的難過從來都藏在心裡,對外總是一副冷漠的模樣。
必然是曾江的事。
否則,不會這麼大的恨意。
她說:“陸玉庭,我是來向你討債的,血債血償。”
手中的劍朝他刺去時他站著冇動,劍尖刺進胸口的那一瞬,趙綰表情似有吃驚。
終是恢複了平日裡冷然的驕傲模樣,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不要以為如此,我便會手下留情。”
他抬手握住劍身,將劍又送進胸口幾寸,傷口之處的血洶湧而出,白色的衣衫迅速被血染紅。
他身子也趔趄了下,險些站不穩,勾出個笑來:“公主可還滿意?”
趙綰頓時潰不成軍,臉色蒼白無比,握著劍的手顫抖不止。
“陸玉庭,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為什麼要殺他,為什麼?”趙綰忽然暴怒起來,咬牙一字一句的問道。
陸玉庭沉默,曾家的死是他的意料之外,但的確死於他的人之手,他無法解釋,這個罪名他洗脫不輕,是他欠曾家的。
那種生死之間的憤怒,全都在此時湧了上來:“你說呀?”
她的夫君殺了表哥,她嫁給了自己的仇人,你說可不可笑?
趙綰忽然就笑出了聲,笑聲就像開了閘一般,停不下來,近乎癲狂。
她臉上神情似是痛到了極點,可偏偏又在笑著。
陸玉庭傷處的血在白衫上肆意綻放,詭麗如盛放的彼岸花。
那麼深的傷口,那麼多的血……
趙綰拔劍,帶出的血噴濺在她的身上,臉上。
“表哥的命你償了,你的命,我償,我們兩不相欠!”趙綰抬起手中的劍朝自己脖子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