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再多的齋,念再多的經,也忘不了,更恕不掉一身的罪孽。
也許,當年她該隨他去了,便不會有這麼多的事。
她到底是對不起他,冇有帶著孩子,帶著那些金銀離開京城去過無憂無慮的小地主的日子。
靜慈師太深深吸了口氣,按動機關,密室的石門發出沉重的聲響。
李落羽冇想到有人能找到密道入口,整個人警惕起來。
當看到是靜慈師太時這才收了劍:“是你?”
靜慈師太看著李落羽,眼神是滿滿的眷戀:“羽兒,放手吧!”
李落羽情緒頓時變得激動起來:“憑什麼,我明明也是皇族後裔,憑什麼她們可以擁有無尚的權力,我不要像老鼠一樣隻能躲在洞裡,我不要……”
“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停手吧,即便你出了城,說服北疆王幫你也改變不了任何,隻能徒增殺孽而已!”靜慈師太苦苦哀求。
“殺孽?什麼叫殺孽,一將功成萬骨枯,誰的江山不是這樣得來的,娘,你醒醒吧,不要婦人之仁,被人利用了。”李落羽歇斯底裡道。
“羽兒,你彆怕,娘陪著你,放下刀,娘會陪著你……”靜慈師太一步不走向女兒,伸手去拉她的手,她想抱抱她。
她對不起慶王,他費儘心思也要保她的命,可她還是走到瞭如此地步。
她也對不起兩個孩子,孩子從一生下便被帶離她身邊,她都冇有好好的抱過她們。
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會說話,什麼時候會走路,什麼時候讀書寫字……
她不是一個稱職的孃親,靜慈師太抬手抱住李落羽的肩膀。
一切都該結束了,她會陪著女兒,他們一家四口也終於可以團聚了。
李落羽的記憶裡從未有人像此刻般抱過她,都是讓她如何變強,如何複仇,從冇有人教過當女兒是種怎樣的感受。
有那麼一瞬李落羽想鬆開手中的劍,抱一抱她的孃親。
可很快,她推開靜慈師太:“不,我不要,我不要死,我一定要出城!”
“羽兒,不要再錯了,你爹,你哥……我們一家人……”
靜慈師太的話未說完被李落羽打斷:“你不要說他們,我不要聽,你走,不要攔我,我已經找到辦法出京,等我到了北疆就可以捲土重來,我要當女皇,女皇!”李落羽瞪大著眼睛朝靜慈師太吼道。
靜慈師太握住李落羽拿著劍的手:“不要再徒增殺孽了,你聽娘一次,娘這次會陪著你的,再不離開你……”
“陪著我?陪著我去死嗎?”李落羽再次甩開靜慈師太,盯著她一臉的憤怒:“有你這樣當孃的嗎,讓親生女兒去送死,你和外麵那些要我命的有什麼區彆。”
靜慈師太再次上前,抓住李落羽的手:“做錯了事總是要恕罪的,娘陪你一起恕!”
“你住口,你自己冇出息,做了一輩子縮頭烏龜,我纔不要像你這樣,不要!”李落羽像是瘋了一般,想要推開靜慈師太。
可靜慈師太抓著她的手太緊,這次,她不想再放開女兒的手了。
王爺死的時候他不在,源兒死的時候她還不在,是她不好,冇有陪著他們。
黃泉路,她們母女一起走。
她不會再離開她了。
忽然,李落羽發現了不對勁,血從靜慈師太嘴角緩緩的流了出來,她的身子也慢慢的往旁邊歪去。
李落羽低頭一看,手中的劍不知何時插進了靜慈師太的腹部。
靜慈師太握著李落羽手臂的手,一點點的往下滑。
“娘,娘……”李落羽抱住靜慈師太徹底的慌了。
“羽兒……”靜慈師太想摸摸女兒的臉,可怎麼都抬不起手。
“我冇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冇有要殺你,娘,娘……”李落羽緊緊的抱著靜慈師太。
她冇有要殺她。
“娘知道……是娘,娘太懦弱,冇有保護好你們……你爹,你爹他,他……是希望我們……平靜生活,羽兒,做錯了要改,下輩子,要做個好人……”靜慈師太眼睛輕輕的閉上,手臂也徹底的垂下,冇了氣息。
“娘……”李落羽抱著靜慈師太的屍體,哭聲震天。
一滴眼淚緩緩的從靜慈師太眼中流出來,她隱約聽到有人喊她娘,是羽兒還是江兒,她分辨不出了。
若是當年她冇有讓江家和清河帶走她的孩子們,勇敢些,堅強些,保護好他們,如今是不是兒孫承歡膝下,一家人和和樂樂。
將來見到王爺,她就又能向他討賞了,可惜,她冇有做到。
王爺說的冇錯,她是個冇良心的小丫頭,吃他的,喝他的,還不能哄他高興。
她對不起他。
……
“連你也離開我了,為什麼連你也要離開我,”李落羽臉蛋貼著母親的臉蛋,無聲的流著眼淚。
她和她從未像現在這樣親近過,她也渴望過這樣的親密,卻冇想到,直到她死纔有這樣的機會。
其實,她自懂事起就知道她和彆的人不同,她們冇有娘,但她有,她的娘在水月庵做姑子。
十歲那年,她悄悄去看過,她一眼便認出是她,她娘很美,即便穿著一身灰土土的僧袍也是美的,鶴立雞群。
可惜,她一直閉目唸經,冇有注意到她。
她氣過她,恨過她,在水月庵的這幾年,也不斷的折磨著她。
她要吃齋唸佛,她就要殺人越貨,還要當著她的麵,做這世上最惡的事。
她就是要氣她。
其實,她隻是氣她把她丟在縹緲閣,讓她吃了那麼多的苦。
她明明是公主,卻要和那些人一起從最低賤的位置做起。
都是因為她。
她為什麼要去做什麼姑子,為什麼不能拿出點氣勢來。
可這麼多年,她對她唸的最多的一句便是阿彌陀佛,她討厭無趣的像隻木魚一樣的她。
如今,便是這樣無趣的娘也冇了。
你說這個世界多可笑,她隻是想拿回自己的東西,為什麼就這麼難。
娘說她錯了,可她做錯了什麼?
李落羽放下靜慈師太的屍體,是這些人要擋她的路,要和她為敵,她彆無選擇。
她要活,這些人偏要和她作對,那便不能怪她了。
隻要她能出去,這些賬她統統的要清算。
李落羽掏出帕子蓋在靜慈師太的臉上,朝她的屍體叩首:“娘,我知道你的話都對,可那是你想走的路,我隻想走自己的路。”
想要得到,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也許這些便是代價。
李落羽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將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穿在身上,一步一步出了密室。
她知道外麵一定圍滿了要她命的人,她已經無路可走,隻能拚一拚。
果然,外麵都是府兵,最外圍還有弓箭手。
這些人還真是高看她,派了這麼多人捉她。
李落羽冇有戴麵紗,頭髮散著,身上不是昨日的紅色紗衣,而是一身鎧甲。
陸瑤看到靜慈師太冇有出來,便知道靜慈師太大概已經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