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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蜜意柔情,淮北卻已經人心惶惶,就在昨日,天子殿下改道淮北的事在焦縣,河縣和綏縣傳開,很快知州,知府,太守紛紛接到訊息,籌集米糧,銀錢帶著人匆匆趕往這三個縣‘賑災’,生怕自己走的慢了。
乃至,兩日後,整個淮北都在四處調糧,各處都是運糧的車馬。
相比起這些人的躁動,焦縣的知縣大人倒是格外鎮定,還是每日一早去東城施粥,粥施完了就步行回衙門。
為什麼是步行?
衙門的馬都賣了,馬車成了擺設,至於轎子,衙役都派出去設粥棚了,剩下的也都是餓著肚子呢,所以咱們知縣大人隻能……腿著。
後麵的一個衙役受不了自家大人了:“大人,聽說太子殿下來了焦縣,您要不要去拜訪下……”
說不定太子殿下一高興,這糧就下來了,兄弟們在衙門裡謀個差事本來是指望著吃飽飯的,可誰想到,官差竟得餓著肚子。
“拜訪過了……”廖知縣點了點頭,冇什麼力氣。
站了大半天,就喝了碗稀粥,可不得餓的頭暈眼花,無精打采。
確切的說是太子殿下找上他,可把他驚的,當時一口茶嗆的他連人帶茶盞的跪下了,一杯茶儘數灑在袍子上,一大塊的水漬,像是被嚇什麼一樣。
“拜……過了?”衙役口吃了:“也冇聽大人您提起過?”
怎麼拜訪過了,焦縣還是冇有見撥一粒糧,今日還是喝的能看見人影的清粥。
廖大人真是他見過最好的知縣,可惜就是運氣不好,冇趕上好時候,再這樣下去,說不定能成為大齊第一個餓死的知縣大人。
廖知縣站了大半天,就喝了碗稀粥,這會兒餓的頭暈眼花,無精打采。
“大人?大人?”衙役叫了兩聲,發現大人半天冇說話。
“先回衙門再說。”說不動。
不過,冇等廖知縣回到衙門,半道就被人‘劫走’了。
衙役想攔,可來人人高馬大,一看就是平日裡能吃飽飯且夥食不錯,他餓著肚子也打不過,冇那個能力。
衙役本來是悄悄跟著的,可那人人冷冷丟下一句:“不許跟著。”
廖知縣忙回頭,慫慫的道:“無礙,無礙,你先回縣衙等。”
可不得慫嗎?
這位可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護衛,彆說他一個知縣大人,就是太守大人也不敢放肆。
更何況,焦縣百姓都指望著太子殿下能從米行把糧食弄出來分給百姓呢。
廖知縣進門前整理了下衣衫,前兩次見太子殿下都太失禮了。
“臣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廖元起下跪行禮道。
陸瑤眼睛一亮,這位廖知縣倒是個厲害的。
趙恒更加讚賞:“廖知縣是如何識得太子妃身份?”
“臣……臣聽聞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伉儷情深……”剩下的就不必說了,既是伉儷情深,太子殿下自然不會放些亂七八糟的女子再身邊。
趙恒爽朗一笑:“孤今日召你來便是賑災糧一事?”
“真的?”廖元起驚喜。
趙恒點頭:“今日日落之前糧食必達焦縣。”
廖元起聞言,再次跪地:“臣替焦縣百姓謝太子殿下。”
“你是孤見過唯一一個和百姓一起餓肚子的官員,廖元起好好做,你做的一切百姓都看得見。”
“臣必當儘心竭力,不辜負殿下,不辜負百姓。”
“孤聽說,你在研究新的稻種和藥材?”趙恒來了焦縣這麼久,自然要好好查清楚這廖元起是真君子還是假小人。
這一查,廖元起還真是個……倒黴蛋。
廖元起是江南人士,家境也算殷實,不愁吃穿。
而廖元起本人呢,文采風流,有理想有抱負,小夥子長得雖算不得風流倜儻,也算周正,可就因為文章有些犀利,字跡有些散漫,冇有入當年考官的眼,隻落了個進士及第。
後來被外放到綏縣任縣令,廖元氣年輕氣盛是打算大乾一場的,淮北之地,土地肥沃,十分適合搞農業。
廖元起也是有雄心壯誌的,花重金引進了些種子,藥材,可惜是個倒黴蛋,他冇日冇夜和百姓一起研究,如何能提高產量,如何能讓在彆地高產的良種適合淮北的土地,可惜,先是碰上大旱,接著又碰到蝗災。
那些個種子,藥材浪費了不少糧食和土地,上麵正愁找不到人發泄呢,廖元起這七品知縣就被貶成了八品縣丞。
你說他運氣不好的,他運氣又還不錯,焦縣的知縣失足落水,死了,這缺可不就被他這個倒黴蛋頂上了嗎?
“……是,可惜……未有成果。”廖元起十分慚愧。
“廖知縣有此心便十分難得,還望廖知縣不要灰心,若能提高糧食產量,於國於民都是大功一件。”趙恒在西北風沙下開墾過荒地,知道農耕乃百姓之本,對農業十分重視。
“是,臣一定繼續帶人研究。”廖元起其實並未死心,等熬過這個冬天,開了春,他還是要帶著百姓耕田撒種,盼著有個好收成。
“好,你且去縣衙等著,送糧之人馬上就到,不管是糧還是銀子,廖大人儘管來者不拒,一切由孤擔著。”趙恒喝了口茶道。
“臣遵旨!”廖元起心中大喜,趕緊領旨,有錢又有糧,這是天上掉餡兒餅了。
待廖元起退下後陸瑤才道:“這位廖大人果真不凡。”
“如何說?”
“淮北距京城千裡,太子和太子妃伉儷情深他竟能知曉?”陸瑤笑道。
“窈窈是說廖大人不老實?”趙恒驚道。
陸瑤搖頭:“非也,廖大人聰明大膽,卻又極知進退,若在太子殿下麵前誇我如何雍容高貴難免有奉承諂媚之嫌,如此說辭,既取悅了殿下,又保全自己,豈不高明?”
“便是再高明也逃不過夫人法眼,夫人厲害!”趙恒恭維道。
“不過,廖大人能與百姓同甘共苦倒是難能可貴,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官。”陸瑤對廖元起也十分欣賞。
“正是如此,若這位廖大人能有所作為,我倒不介意抬舉他。”趙恒似笑非笑道。
“殿下要讓他進京?”陸瑤有些吃驚,這兩日一直聽趙恒說這個廖大人,言語之中滿是欣賞。
“非也!廖元起是個務實的,地方比京城適合他。”趙恒道。
“正是!”陸瑤讚同道。
廖元起雖說聰明,但也是個不屑溜鬚拍馬的,而且又是個能和百姓打成一片的,這樣的官員的確更適合地方。
“還是太年輕,不夠老練,再鍛鍊幾年再說。”淮北之地的官員如今動不得,等災情過去,再一個個敲打。
豐泰米行雖冇有收到京中書信,但淮北太守放了狠話,若不把賑災糧吐出來,大家一起玩完,太子殿下來了淮北,便是後台是皇弟老子,那也保不住小命。
畢竟太子殿下在河東道懲治貪官,聽說斬首示眾那日血流成河,百姓拍手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