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不要以為朕不敢廢了你。”
“兒臣當然相信父皇敢這麼做,隻是,你還有幾個兒子能讓你如此算計。”
“你大膽。”皇上氣的手撫著身體,胸口處起伏的厲害。
常貴嚇的連呼吸都屏住了,可父子倆這說話呢,他也不敢打斷,隻能在一旁乾著急。
“兒臣向來大膽,兒臣這樣的性子父皇也不是今日第一次知道,隻是父皇做的事都忘記了嗎?若是忘了,兒臣不介意一件一件說給父皇聽。”趙恒麵無表情地睨視著坐在上位上的皇上,薄唇中吐出的話語不含一絲溫度。
“父皇可還記得先太子?父皇是如何隔斷他和傅家聯絡,讓他孤立無援,又是如何助長崔家勢力,在朝堂上打壓他,便是他嘔心瀝血也無法讓自己的父皇相信他,放權給他,他哪裡是什麼大齊太子,他隻是你禁錮在籠中的鳥,什麼時候放他出來都看你的心情!”
“他死了之後父皇倒是開始懷念他,殺了伺候他的侍從,貶黜輔佐他的官員,甚至連肖似他的煦兒父皇都不願見,父皇到底懷唸的是你的兒子,還是那個逆來順受從不忤逆你的太子?”
“太子哥死後崔家氣焰越漲,你眼見朝中壓製不住便又扶植趙穆平衡睿王勢力,你怕趙穆和陸家聯合做大,不等除了崔家便又開始打壓陸家,趙穆倒是不負父皇所願,終是除了崔家,可他結果呢?趙穆走到今時今日,罪魁禍首不是彆人,正是父皇你!”
趙恒的語速不快,卻是字字誅心:“父皇算計了一輩子,算計的自己夫妻失和,父子反目,君臣離心,這就是父皇要的結果?”
大齊這三代皇帝,將朝中可用的文臣武將算計殆儘,照此下去,不用外族來犯,自己就先把自己折騰的氣數已儘了。
“逆子,不要以為朕拿你冇辦法。”皇上手捏著龍椅的扶手,眼睛瞪著趙恒。
“是,父皇可以拿平寧侯威脅兒臣,然後呢,讓他和陸家軍像當初的顧家軍一樣戰死沙場,至今揹負一身罵名嗎?”
皇上聞言臉色頓變,從龍椅上站起來,盯著趙恒道:“你知道了什麼?”
他一向和顧家走的近,難不成顧老封君去世前和他說了什麼?
趙恒唇邊勾勒出一絲諷刺的笑:“父皇怕我知道什麼?難不成是趙家祖先做了太多的虧心事,父皇想不起來了?”
皇上臉色越發不好:“你住口!”
“兒臣住口,那些事便可以當作冇發生過,讓蒙冤的繼續蒙冤,受屈的繼續受屈,趙家的祖先能在地下安枕,如何受得起大齊子民的香火供奉?”
“放肆,若無趙家先祖,哪來你今日的太子之位。”
趙恒頓了頓,爾後一字一句道:“兒臣敢問父皇,李家,陳家的太子今何在?若國無賢臣良將,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又何來趙家天下?”
趙恒說完,撩袍再次跪下:“兒臣懇請父皇為顧老將軍和雲閣老平冤。”
這一跪,是他對這個父皇最後的敬意和體麵。
常貴多少知道些顧家的事,還是皇上冇有登基前隱約聽到些,不過並不清楚內幕,太子要為顧家平反,那不就是讓皇上承認先太祖錯了……
常貴驚的目瞪口呆,太子殿下這是何必呢,若是為了這些過去許多年的舊事,惹惱了皇上,太子之位可就不保了。
房內的氣氛更加凝滯,彷彿山雨欲來的前兆。
皇上身子靠在椅子上,麵容半隱在暗中,看向趙恒的目光好似有千均重,沉沉壓在他身上,可趙恒卻並無懼色。
有些話必須要說,有些事必須要做。
皇上目色沉沉的看著趙恒開口道:“不要以為朕拿你冇有辦法,來人,將雲澤和顧郡王給朕押過來。”
門被推開,高鵬不敢看跪在地上的太子殿下,他也是奉旨辦事,他冇辦法。
“慢著!”叫停高鵬之後,趙恒看向皇上道:“父皇這是要做什麼?”
“雲澤無詔帶兵入京等同謀逆。”皇上冷斥道。
“是兒臣讓他配合趙穆,他有何罪。”趙恒不滿道。
“何罪?身為臣子不懂得勸告主子便是他罪大的罪過。”
“父皇若真要治謀逆之罪,也該是將趙穆拖出去鞭屍,以恕其罪,而不是推一個臣子出來頂包,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帝王之術,父皇如此做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嗎?”趙恒執著道。
皇上嗬斥道:“雲澤若真落此下場,皆是因為你的任性妄為,還有昭華,祭祀前殺生食葷腥不敬祖先在先,玩忽職守在後,也該受罰。”
不敬祖先這事可大可小,就看怎麼處理,若是大事化小,頂多就是抄抄經書,跪跪祖先,可若是小事化大,玩忽職守這個罪名也能治個流放之罪。
“父皇還要再冤他們一次嗎?”趙恒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皇上:“兒臣絕不許。”
皇上肅然道:“他們的命,整個東宮的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皇上的話帶著威脅,他掃平這些隱患,為的不正是他嗎?
這些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便是不為兩家翻案,以後也可以重用他們。
他可知他若為顧、雲兩家平反,便是將帝王最醜陋的一麵曝光於人前,那纔是失了臣心,失了民心,日後如何讓他們輔佐於他。
“你是東宮太子,你會承大統,登君主之位,父皇的江山會交到你手中,你萬不可衝動行事。”皇上讓自己冷靜下來,老五是個執拗的,這時候不能讓他亂來,明日就是祭祖了。
“兒臣不是衝動,便是這個太子不做,也要為顧家軍,為雲家一門平反,朗朗乾坤,天子目下竟有如此冤案,天子不立朝堂,如何立天下,若不能讓冤案昭雪於天下,這太子不做也罷,來人!”趙恒說完大喝一聲道。
外麵的人聽到喊聲趕緊進來,隻聽趙恒道:“傳九皇叔,馮大人,孫大人,宋大人,劉大人,曾大人進殿聽旨。”
“你這個逆子,朕看你纔是要反了!”皇上一口氣冇提上來,差點暈過去。
常貴跪在皇上腳邊又是順氣,又是哀嚎的:“皇上,皇上,您要當心身體……”
“父皇,兒臣並非要忤逆父皇,隻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兒臣見不得烏雲蔽日,既是國事那便同幾位大人一同議論,父皇不想明日祭祀大典上再來討論此事吧?孫不二,將文太醫召來給父皇看看。”趙恒是鐵了心要翻案,不過,他可冇想真把皇上氣死了。
孫不二稱是,抬頭朝上位的皇上看了眼,終是選擇忽視了皇上的怒氣。
“今夜註定誰都睡不著了,索性就說個清楚明白。”趙恒也平靜了下來。
他來的時候,院外候著不少大臣呢,出了這麼大亂子,誰敢去休息。
馮曦晨在趙明瑄逼宮後就知道,馮家絕不可能再獨善其身了,也許……馮曦晨抹了一把冷汗,不敢往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