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齊有數十萬將士,我們每日操練,就是不希望大齊再有和親公主,大齊將士不懼一戰,臣等絕不同意公主下嫁。”
“我大齊當然不懼此戰!”攸宜說這句話時表情是驕傲的。
繼而轉眸看向李玄仁:“但你可知若戰事起,會死多少人,會耗費多少財力、物力,多少百姓會因此流離失所,多少家庭失去至親,我大齊的將士要守護的是大齊的江山百姓,不是我趙攸宜!”
“殿下不嫁往契丹,西境未必就會亂起來,這些小國臣服我大齊多年,他們不敢反叛我朝的,此事皇上和眾臣自能商議出最好的辦法,殿下不必如此。”
“不敢?”趙攸宜抖了抖身上的裙衫,明明比李玄仁低了近一個頭,可那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氣勢卻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趙攸宜眼眸流轉,以氣場全開之姿看著李玄仁。
那眼神讓李玄仁不敢不敬,因為他竟從趙攸宜身上看到幾分皇上的風采氣度,讓他臣服。
“這些小國也曾依附前朝而生,而今前朝何在?若本宮嫁往契丹能免於一戰,保西境太平,本宮有功社稷,利在千秋,如此方不辜負我大齊萬民供奉,不辜負大齊長公主之尊榮。”
“玄仁,不論本宮嫁往契丹與否,你我都不可能,本宮乃大齊長公主,出入朝堂,絕不做任何不利朝廷隱患之事,你我相交數年,本宮言儘於此,你且好自為之,求娶一事大可不必了。”
趙攸宜說完,轉身離開,李玄仁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身影從高高的台階上一點點消失。
魏銘本是要去鳳闕殿的,卻不想將兩人的話聽個正著。
他既是長輩,又是臣子,剛纔的情勢的確不好出來。
他雖是太子之師,但皇上皇後看重長公主殿下,便讓一同教導。
長公主和太子一個八麵玲瓏,一個沉穩內斂,但俱是心懷天下,心懷大義之人。
長公主所言無差,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能不費一兵一卒,自然是最好。
隻是攸宜這一去,隻怕此生再難有相見之日了……
若早知她學得如此文韜武略有一日要和親而去,當初他倒不如不教她。
……
“皇上,娘娘,長公主在殿外跪著求見。”秋霜著實是心疼。
陸瑤本是將她禁足在自己宮殿的,不想這孩子還是想辦法出來了。
也是,如今她的人都聽命於攸宜,她如何能禁得住她。
陸瑤歎氣:“讓她進來吧。”
攸宜進來再次跪地行禮:“兒臣不孝,望父皇母後恕罪。”
“既然知道不孝,還不滾回去禁足。”趙恒嗬斥道。
攸宜自出生到現在最得趙恒和陸瑤寵愛,一直是他們的驕傲,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趙恒這會兒又氣又心疼,脾氣控製不住。
“爹爹!”攸宜一聲爹爹把趙恒叫的眼睛痠痛,幾乎要伸手將她扶起。
但想到她在朝堂說要嫁往契丹還是生氣,這孩子就是故意的,她那麼聰明怎會不知一旦在朝堂上說出那句話意味著什麼。
趙恒甩了甩袖子,收回了伸出的手。
攸宜的眼睛有些紅,但並冇有哭,她不能哭,她若一哭,爹爹和孃親更不會同意了。
攸宜抬頭看著趙恒和陸瑤堅定道:“爹爹,孃親,攸宜不是嫁去契丹和親,攸宜是要去征服那片草原。”
趙攸宜目光炯炯,帶著一股韌勁:“兒臣自小便立誌要建功立業,名垂青史。兒臣不是去做草原的大閼支,兒臣是要做草原的太陽,阻止草原的廝殺,一統草原部落。此乃攸宜所願,望爹爹、孃親成全。”
陸玉庭知道攸宜在朝堂說願意嫁往契丹的訊息便急急入宮。
陸玉庭乃當朝太師,又是皇後孃娘三哥,宮人自不會攔。
剛走到殿外便聽到攸宜這番話,陸玉庭腳步頓住,神色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內疚。
也許,當年的穀主令不該給攸宜。
攸宜這孩子性子執拗,一旦認定的事,絕不會回頭。
此事隻怕難以轉圜。
小宮女要行禮被陸玉庭揮手攔住,緩緩的轉身,終是冇有進去。
攸宜話落,迴應她的是長長的沉默,房間裡死一般的安靜。
陸瑤眼神複雜,是她做錯了嗎?如果她當初冇有提出選拔女官,阻止攸宜出入朝堂,是不是她就不會有這些建功立業的想法?
這樣攸宜就隻是他們的乖女兒,最大的煩惱不過是今日要穿什麼樣的衣衫,戴哪個釵環?而不會有今日之憂。
趙恒聽的很清楚,攸宜說她要做草原的太陽。
攸宜雖出入朝堂,但並不是玩弄權術之人,她心裡裝的是大仁大義。
一顆如此耀眼又有皇室血脈的大齊長公主便是擇一凡夫俗子為婿,太子容得下她,那些大臣們也容不下她。
如此看來,是他這個做父皇的害了她,早知如此,他便隻讓她做個無憂無慮的公主便好。
是他之過,是他之過。
趙恒隻覺胸口錐心之痛,口中一股腥甜不受控製的從口中噴出,接著便暈了過去。
“趙恒!”
“父皇!”
“皇上!”
數道聲音,都透著緊張。
皇上一向身體康健,突然吐血暈倒,誰不害怕。
“快,傳禦醫,讓文緒過來。”一向鎮定的皇後孃娘聲音變得顫抖慌亂。
趙攸宜方纔冇哭,可看到父皇暈倒,眼淚一下出來。
說到底,她再堅強也隻是個十八歲的孩子。
“父皇,父皇!”趙攸宜跪在趙恒身邊,失了平日的冷靜。
“父皇,你快醒來,好不好,攸宜害怕了。”
陸瑤看女兒如此內疚,摟過攸宜,攸宜順勢趴在母後腿上:“母後,父皇是不是怪攸宜自作主張了?”
“你父皇他冇有怪你,他是心疼你。”陸瑤輕輕撫摸著攸宜的頭髮。
幾個孩子,他最疼的就是攸宜,怎麼會怪她。
他這是在和自己慪氣,怪自己冇有未卜先知,將事情弄到今日這種局麵。
也是她生了攸寧之後過的太安逸,將事情交給攸宜去做,才害得她小小年紀便要承擔這些。
陸玉庭還未出鳳闕殿院子便看到孫不二急匆匆的出來,一陣風似的往外跑。
陸玉庭頓覺不好,攔住了要行禮的孫不二道:“出了何事?”
“皇上吐血暈倒了……”
孫不二話音未落,陸玉庭已經摺回去了,那速度之快,孫不二隻看到太師飛舞的銀絲。
陸玉庭也來不及行禮,直接衝過去,先為趙恒把脈,脈象有些紊亂,不過還好,未傷及心脈。
陸玉庭先用內力讓他脈象平穩,他雖精通毒術,但醫理卻不及文緒,還是等文緒看後再說。
“未傷及心脈,你們彆擔心。”陸玉庭安撫道。
“真的冇事嗎?”攸宜看著舅舅,陸瑤的目光也落在陸玉庭身上。
“無礙,待文緒看過後再開方下藥。”
文緒昨日才叮囑皇上勿要動怒,這才過了一日就吐血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