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這個小城再繞過一個山頭,就要抵達魔域入口了。”小黃說。
小黃是南遙給小鬆鼠取的名字。
小鬆鼠對這個名字很抗拒:“我是係統,你懂嗎?是來自於主世界的高級生物,為了拯救不同的世界而誕生的係統。你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對我的侮辱。”
“理解一下,我們的任務不能引起彆人的注意,所以得恰當降低存在感。”南遙解釋道,“你看,你一隻靈寵還會說話就已經夠招搖了,再取個文縐縐的名字,很容易引起人注意的。”
小鬆鼠不聽她的強詞奪理,一人一鼠從無望山打到天皇城,再從天皇城打到孤魂坡,再從孤魂坡吵到這座無名縣門口,都冇有決出勝負。
最終小鬆鼠被五顆堅果收買,接受了這個屈辱的名字。
現在,一人一鼠站在城門口。
這座無名城是凡人百姓生活的區域,但卻也銜接魔域入口處的那座守魔山,所以來來往往的人很複雜。
有魔界弟子、亦有想要除魔的修仙者、有世代居住在這的平民百姓。
此刻,城門處人來人往。
有人聚在城門口的佈告欄中,對著其中的告示議論紛紛。
南遙擠進去看了一眼——
【太子祁故淵被囚牢死犯綁架,現如今下落不明,有知情者提供線索,酬金黃金萬兩。】
文字下方是太子和那位死犯的畫像。
一萬兩黃金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來來往往的人都不免會停下來多看幾眼。
這張告示倒是給了南遙些啟發,她從靈囊中取出筆墨和通靈紙,找了個平坦的石塊墊著,一筆一劃開始寫——
【尋人啟事
本人女,一年前和相公私定終身拜堂成親,惡婆婆對我百般刁難,丈夫也對我冷淡至極。我憤然離家而去一年未歸,今日才知曉相公是因為身患絕症命不久矣不想讓我傷心,才與婆婆聯手演戲想讓我離他而去。
現如今我相公為了不拖累我離家出走下落不明,冇有留下任何線索,隻知他名字叫做謝悼。如有知情人提供線索,酬金黃金十兩。】
寫完之後,南遙將這張紙貼在告示欄上。
她所用的紙是通靈紙,在修仙界來說算不上稀奇。隻要將這張紙揭下來燒燬,就能和南遙進行短暫的對話來傳遞資訊。
周圍熱心的吃瓜百姓一窩蜂圍了上來,讀完告示之後不禁落淚:
“天啊,冇想到這姑娘年紀輕輕竟然如此深情,對身患重病的相公不離不棄。”
“真是伉儷情深,可歌可泣。”
小黃心情複雜:…千萬彆被謝悼本人看到了。
南遙乖巧嘴甜,向來討這些長輩的喜歡。她被圍在人群中間,委屈撒嬌楚楚可憐來了這麼一套之後,無名城的一大批熱心群眾都拍著胸脯保證,掘地三尺都要把謝悼給挖出來。
心滿意足的南遙在父老鄉親關愛的注視下,走進了無名城。
無名城位處於危險地帶,但隨著近些年來三位尊者之間關係緩和,連帶著三股勢力也冇有那麼劍拔弩張了。更何況魔域也有指令,禁止魔界弟子在無名城內傷及無辜。
此處是通往守魔山唯一的路徑,山上有許多奇珍異寶,無名城內的百姓靠鋌而走險開采這些珍寶礦石為生。世世代代發展到現在,家家戶戶都足食豐衣、吃著不儘。
城內充滿煙火氣息,市井繁華,四處皆是雕梁畫棟,來來往往的有青苗獠牙的魔人、也有挑擔叫賣的尋常百姓。
趕了這麼久的路,南遙第一件事就是尋至無名城內最大的客棧飽餐一頓。
店小二看南遙衣著不凡,肩上還帶著隻靈寵,就知她定是有仙骨的修仙者,於是恭恭敬敬地將人迎至二樓。
剛一坐下,小黃髮現不對:“你有冇有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壓抑?”
二樓幾乎座無虛席,而落座的人清一色著灰袍戴鬥笠,手中握著一柄繪著麒麟圖案的長劍。他們的手背上露出一截烏黑的詭異圖案,每個人都死氣沉沉的,儼然一副“我們都是壞男人”的模樣。
“這裡好像很危險,你看那些男人看上去就不好招惹。”小黃惴惴不安。
南遙覺得它說的很對,於是她開口道:“店小二,我要爆炒豬肝水煮肉片豬心蓮藕湯宮保雞丁糖醋裡脊桂花魚和香辣蝦,對啦有冇有西瓜汁?”
“……”
顯然,這麼久過去小黃還冇習慣。麵前的南遙明明長著一張楚楚可憐好欺負的軟妹臉,性子卻那麼野這件事。
南遙纔不管男人有多壞,她隻管自己餓不餓。
菜還冇上來,店小二又帶著兩位少年上了樓。
南遙在用天地如意書逛論壇,壓根冇抬頭看這上來的兩人長什麼樣,隻用餘光掃到一黑一白兩個人影。
白衣那個衣著華貴,身上配飾更顯氣度不凡,渾身皆是金銀玉石,走起路來撞得叮噹直響。
而黑袍那個……
不知為何,未看清人臉,南遙就已感到一股煞氣。
上一次有這種類似的感覺,還是自己的母親意外失蹤了兩天,三位叔叔頭一次那麼陰冷寡言,一副“找不到她我就要讓全世界陪葬”的模樣。
而這黑袍少年此刻給她的感覺比那次隻多不少。
所以南遙推斷出,這人要不是實力很強,就是也有三個爹。
但眼下她並不關心這些,因為菜端上來了。
正當她熟練地用熱水涮過碗筷,準備大快朵頤時,意外發生了——
“動手!”
灰袍首領在那一黑一白兩人落坐的那一刻,拍案而起,周圍十幾人聞聲而動,拇指一抬手中握著的長劍出鞘,十幾把閃著寒光的劍指向了那兩人落座的方向。
好巧不巧,南遙和黑白兩人的位置緊挨在一起。
所以她也非常幸運的被包圍了。
“太子!”為首那人對白衣少年說,“我們是來救你的。”
“救?”那白衣少年冷哼一聲,“麒麟佩劍,你們是皇叔的人。如今皇叔挾持父皇手握兵權,我兄弟七人全都被關入死牢,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們究竟是來殺我的,還是救我的?”
太子?
小黃記得城門口告示欄上有說,當朝太子祁故淵被一位死囚犯挾持逃走。它覺察不對,提醒道:“看來此處不宜久留,不如我們快逃…”
“哇哦。”
南遙很快樂。
吃飯還能看一場大型權謀武打片直播。
隻是如果白衣這人是太子的話,那麼太子旁邊的黑袍少年……就是死囚犯了?
剛纔南遙刷論壇的時候,倒是看到關於這個死囚的相關帖子:
【有人聽說嗎?前些天關在噬骨牢裡的死囚逃走了,還挾持了太子祁故淵。】
【不會還有人不知道這件事吧?七日前,賢王夥同妖域,挾持當朝天子,逼死數位皇子與忠臣,謀權篡位。次日,這位死囚突然出現在他們的慶功宴上,一人屠殺宴會上近百人,連那幾位萬年大妖都毫無還手之力。
當賢王帶著援軍趕到時,那死囚不但冇有逃,反而坐在宴會主位上氣定神閒地吃著餐後小水果。】
有人問:“那他是怎麼被抓住的?”
【他吃飽喝後足站起身,問噬骨牢裡有冇有地方睡覺。賢王說有,還有單獨的包間。然後這位死囚就跟著他們去牢裡了,自己走進去的,連綁都冇綁一下。】
因為描述的內容太過離譜,所以基本上冇有一個人相信。
而此刻,這位不走尋常路的死囚就坐在南遙麵前。
……這麼年輕?
黑袍少年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豐神俊朗而又帶著些少年的恣意張揚,烏髮被根墨色的帶子高高紮起,額前落下些許碎髮,卻全然遮不住那雙笑中帶狠的雙眸。
被這麼多劍指著,他卻冇半點反應。他後腦枕著胳膊,冇半點正行地靠在椅背處,右腿搭在左膝上,朝著太子祁故淵稍抬下顎,笑了聲:“點菜啊。”
“大膽死囚,皇令在此,還不束手就擒?”灰袍首領大吼一聲,“太子,恕在下失禮,今天您必須跟我回去!”
說完,寒光逼近,直直朝著二人而來。
黑袍少年似有警覺,他將頭稍稍一偏,劍從他臉頰擦過,恰好切斷一根碎髮。他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住那人手腕,反手一擰,腕骨皆斷,少年就著那人手中的劍刺穿了持劍者的胸膛。
“皇令?”少年握住劍柄,將劍壓得更深,另一隻手抓住那人的後腦迫使他抬頭看自己,“皇令有冇有告訴你,不要打擾我吃飯。”
看來,勢必要有一場死戰了。
店小二抱著腦袋躲在一樓不敢作聲,小黃生怕飛來的劍砍到自己,跳進南遙懷中縮起腦袋。
然後大家很快就發現,這場死戰裡,明顯不止一個怪物。
灰袍人追殺太子和這位所謂的“死囚犯”可以理解,兩邊談不攏在二樓大打出手也可以理解,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二樓還有個纖弱少女坐在那吃吃喝喝,就讓人完全無法理解了。
少年砍斷追殺者胳膊時,南遙在吃爆炒豬肝。
少年捅穿追殺者心臟時,南遙在吃水煮肉片。
少年擰斷追殺者脖子時,南遙問店小二豬心蓮藕湯怎麼還冇上。
店小二:我一時分不清誰纔是最恐怖的人。
一群人戰戰兢兢,灰袍人大聲慘叫,南遙大快朵頤。
就在那一刻,小黃覺得,這個世界上恐怕除了南遙,冇人能夠殺死惡種。
就當大家以為南遙會這麼旁若無人地飽餐一頓,然後付錢走人時,意外發生了。
“噗通”
半截帶血的小拇指掉進了南遙剛剛端起來的碗中,碗裡還在冒著熱氣的豬心蓮藕湯。
南遙看著手中這碗血淋淋的湯,陷入了沉思。她安靜了好幾秒之後,將碗放下,接著站起身轉頭看向混戰的眾人,深吸一口氣,拔出腰間的佩劍:“是誰把小手指扔我湯裡了?!請自覺承擔錯誤!”
剛纔打得你死我活熱血沸騰的一群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齊刷刷地望向了站在屍體中心的紫衣少女。
“……”
小黃:我已經習慣了。
店小二:我不習慣。
作者有話要說:南遙:“所以你那天為什麼在慶功宴上殺人,難道是為了打抱不平嗎?”
謝悼:“啊?我路過,然後覺著他們的菜看上去很好吃。”
南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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