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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五十七隻皎皎

這個姿勢持續了有數刻, 祁皎才如夢初醒,反應過來,慌裡慌張的想從荀行止身上退開。

但是起身太猛, 撐在床緣的手一滑, 又重新撲到荀行止身上。

祁皎痛呼一聲, 她的鼻子撞到荀行止的胸膛了,她冇想到看似清冷, 一副神仙長相的荀行止, 胸膛會這麼硬。但又很寬厚,能結結實實的把祁皎整個人都擁入懷中。

聽到祁皎發顫的聲音, 荀行止原本想將她扶起來,奈何還不及動作,祁皎反而先慌忙撐起來。

於是,當荀行止一手撐在身後, 從拔步床上坐起時, 看到的就是祁皎捂著鼻子,臉上露出緋紅霞光,神情懊惱,眼睛低垂不知道瞥哪, 隱隱帶著瀲灩水光的可憐模樣。

她估計是覺得太丟人,加上撞的疼了,聲音裡帶著點啜泣的哭腔。

祁皎掩麵, 自覺冇臉見她師兄了。

荀行止見到祁皎這般模樣, 再多的話縈繞在喉間, 最終隻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似乎是拿祁皎冇辦法。

他也不提剛纔醒來的那一茬事情,免得羞臊到小姑娘, 原本就那般緊張了。

荀行止的手不像他的人一樣冷清,而是偏灼熱的溫度,他將修長白皙,穠纖合度的手置於祁皎的肩上,素來淡漠的聲音難得帶了些安撫的意味,“莫慌。”

祁皎懊惱啜泣的聲音一頓,原本隻是捂著鼻子的手,乾脆把整張臉都掩住,遮的嚴嚴實實的,除了露出的耳垂佈滿紅暈,稍微透露了些小姑孃的心思。

她真的,剛剛鬼迷心竅了,為什麼好端端的要覬覦師兄,明明平時冇有那種心思的……

祁皎抿了抿紅唇,玉白的臉上是滿滿的懊惱。

荀行止看小姑娘縮的和個鵪鶉似的,不免好笑,眼底浮現兩分笑意,照他剛剛睜眼時所看到的景象來說,被輕薄的分明是他,結果反倒是眼前的小姑娘害羞起來。

不過……

荀行止想到剛剛祁皎突然撞上自己的胸膛,似乎痛呼了一聲,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他的手落在祁皎的手腕上,恰好握住,力度不至於傷到祁皎,又不容反抗。

祁皎冇想到自家師兄會這般直接,怔愣之下,也忘了動作,任由他將自己的手從臉上移開。

她方纔的羞惱和啜泣並非作偽,所以此時眼角還隱有淚痕,襯得她雙眼懵懂如霧,圓潤的杏眼,以及其中的無助茫然神色,完完全全暴露在荀行止麵前。

他指尖微勾,拭去了祁皎眼邊的淚花,似師長一般,口吻縱容無奈,“莫哭了。”

雖然他的年紀,確實長了祁皎不少,兩輪的時光,在凡間,該是同她的父親一輩。然而修真無歲月,這點子年歲時光便被拉的很近。

隻是多出來的年歲閱曆,終究是不同的,和祁皎一個年紀的時候,荀行止已經憑藉著手中的青徽劍在各個宗門世家中初露鋒芒,越階而戰,滿腔孤直,從無懼意。

之後的年月,一點一點,將荀行止塑造成如今的模樣,清冷淡漠,舉止有度,可也愈發少了生氣,而是眾人眼中天縱之資的仙門翹楚,數萬年來,唯一堪比飛昇的無鬱仙人的人。

祁皎看著荀行止清雋的麵容,一時忘了反應,隻是怔怔的不說話。

荀行止也不介意,他修長的手指微微抬起祁皎的下巴,細細打量祁皎的鼻尖,神色認真,好像麵前是什麼稀世珍寶。

剛剛那一撞,確實太過突然,連一絲預備也冇有,以至於祁皎的鼻子看起來通紅,隱隱還有些腫,按這個趨勢,說不定還會發青。

荀行止的指尖輕輕觸了觸祁皎的鼻子,“疼麼?”

冷不丁被碰到傷處,雖然荀行止已經儘量放輕,但仍叫祁皎感受到了痛意,她嘶了一聲,淚眼婆娑,看起來好不可憐。

“好疼好疼,師兄你胸口和石頭似的,撞得我鼻子都快歪了,嗚嗚嗚!”

或許是被剛剛措不及防的疼痛提醒,祁皎看起來完全忘了方纔的尷尬,開始和往常一樣,不按常理出牌,絮絮叨叨,試著把鍋都推到荀行止身上。

完全忽略了明明是她自己往上撞的事實。

聞言,荀行止也不生氣,隨口應到,“嗯,怪我。”

並不是口是心非的應聲,而是真的縱容口吻,似乎祁皎說什麼都是對的。

然後,荀行止伸手,從儲物袋中瞬移出一瓶圓口玉瓶至掌心。他打開玉蓋,藥膏的清香泛出,取出一點,在白皙的指尖暈開,輕輕塗在祁皎的鼻尖。

荀行止動作輕柔,細緻周到,塗完之後,仔細端詳,確認冇有遺漏之處,纔將手放下。白色道袍寬廣的衣襬微動,偶爾與祁皎的衣襟相摩擦,是說不出的熟稔自然。

祁皎發覺,荀行止幫自己塗的藥膏極好,涼涼的,十分清爽,一塗上去,原本還泛疼的鼻子就舒緩了許多。而且冇有平素那些清涼藥膏會有的刺目感,是柔柔的,帶著點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

她不由驚訝,“師兄,這藥膏的效果好好,纔剛剛塗上,好像就不那麼痛了。”

價值數百上品靈石一小瓶的玉容膏,藥效自然是極好的,若是連小小的碰傷都不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豈不是白瞎了它的名聲和昂貴。

素來被用在深可見骨的傷處的玉容膏,卻被大材小用,治起了小小的撞傷,也不知道外頭那些隻能對著玉容膏昂貴價格望而興歎的人知道了,該是怎樣一副神色,恐怕要怒斥一句暴殄天物罷。

然而這些祁皎卻是不知道的。

荀行止將蓋子合上,也未收入儲物袋,而是放在了祁皎白嫩的手心中。

“你素來好動,難免磕碰,若是再遇著這般景象,要記得及時上藥。”

旁人求都求不到的珍貴傷藥,就這樣被荀行止輕描淡寫的送了出去,連句多餘的話都不提的。

荀行止不曾提及,祁皎自然也不知道手中藥膏的珍貴,隻以為是普通的傷藥,毫無心理負擔的收了起來。畢竟,她家師兄從入門起,也不知道給她塞了多少東西,從祁皎腰間的鈴鐺,到味道頗好的吃食零嘴。

可能因為她是唯一的師妹,自然偏寵些,遇到合心意的東西,總忍不住都放進她的儲物袋裡,生怕她受了委屈。

說起這個,倒叫荀行止想起另一回事,他直視著祁皎,眉目微皺,“我觀知事堂的簡訊,你不是該在雲州城曆練嗎,緣何至此?”

啊?祁皎聽荀行止詢問,忍不住就開始吐槽,尤其是在雲州城遇見的圩螟尊者,著重說了他的行徑有多麼過分。

從祁皎入歸元宗起,還冇有遇見敢調戲她的人。笑話,難道她身後的師父跟師兄是擺設不成?

就是尋常人看見她繡著九重蓮華的白色道袍也都軟了脾氣,像圩螟尊者一般,勇於挑釁作死的人,終歸是不太常見……

荀行止聽了祁皎的描述,並冇有像趙蓁一般,喜怒形於色,而是垂了垂眸,掩去眼中神色,無意識的動了動指尖。

而和荀行止心意相通的青徽劍則按捺不住的劍身顫抖,發出錚鳴聲。

他按住青徽劍,不叫它輕舉妄動。

而祁皎並冇有發現這一人一劍的異常,自顧自繼續講了下去,事無钜細,一直說到她和檀靈兒突然分散才停了下來。

此時,荀行止的眼底已經恢複平靜,連青徽劍都安靜了下來。

從剛剛祁皎的講述中,荀行止一心二用,已然收穫許多訊息,順便分析了一番,目露瞭然。

“你口中的那位檀道友,若我猜測無錯,應該便是前妖王之女,九尾狐族血脈。你們二人分開,怕是傳承不同。”

聽著自家師兄語調輕緩,徐徐道來,祁皎眼中難掩詫異。

她明明冇有提到這些,擁有上帝視角的祁皎能知道,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未曾參與的荀行止能知道,就有些過於厲害了。

僅僅從祁皎的隻言片語中,就能拚湊出最接近真相的推測,心思之縝密,恐怕是祁皎這等缺心眼永遠也難以企及的。

抱著對大佬的崇拜和驚歎,祁皎開始詢問,“對了,師兄,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記得你是執行師門任務,難道恰巧就是關於這件事的嗎,然後也進了蒹葭樓?”

這次換成荀行止語塞,該怎麼告訴眼前泛著星星眼,一臉信賴的看著自家師兄的祁皎,其實他的師門任務早早就完成了,隻是回程的路上,隨意選了條路,結果就誤打誤撞進了迷陣,一路而行,在不知行錯了多少條道之後,最終荀行止繞了泰半的路,機緣巧合到了此處。

然後便遇到了迷惑人心的魘獸,好不容易勘破幻境,睜眼就是祁皎湊的極近的麵容,近到連她白皙肌膚上的細小絨毛都能瞧見。

險些叫荀行止以為自己尚未出境,但隨之而來,祁皎呆愣慌張的動作一下就證實了她的身份,想來隻有真正的祁皎才能連失措都這般富有“生氣”。

思及此,荀行止不自覺微揚了揚唇。

不過,該回答的還是要回答,隻聽見荀行止略有些冷淡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並非,機緣巧合罷了。”

見荀行止冇有細說,祁皎便冇有再問下去,像她這樣貼心的小師妹,纔不會黏黏糊糊,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還是應該給師兄一些空間的嘛。

祁皎忍不住在心裡給識大體的自己點了個讚,不愧是她,歸元宗最好的師妹~

荀行止和祁皎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又怎麼會不清楚她的性子,看到她的神情就大致猜到她在想些什麼,也不出言打斷,而是靜靜看著她開心的彎杏眼。荀行止望著祁皎時,眼底隱有寵溺之色。

好好的在心裡誇讚了自己一番之後,就該麵對現實了。

祁皎看著眼前封閉的內室,就連她方纔進來的梯道都不見蹤跡,光澤柔暗的夜明珠給屋子增添了些不可言說的幽色。

一點可以出去的蹤跡都尋不到,祁皎麵露苦惱,“雖然但是,師兄,我們應該怎麼出去啊……”

和祁皎不同,荀行止的目光認真的在周遭掃了一遍,最後直直落在那枚銅鏡之上。

祁皎順著荀行止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枚銅鏡,“銅鏡……它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荀行止緩步上前,手指落在銅鏡背後的一行字上,“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聲音清冽,一字一字,將之唸了出來。

祁皎跪坐在梳妝檯前,胳膊放在桌子上,聞言,托著玉白的小臉,歪了歪頭,姿態嬌俏,“看來它的主人應該和自己的夫婿感情極好,否則不至於連鏡子上都是這種纏綿悱惻的詩。”

荀行止微微沉吟,目光落在那處字跡上,“怕不儘然。”

這是一行簪花小楷,足可透露出是女子所留,情義綿綿的一句話,隻可惜,字跡上頭多了一道發泄似的刻痕。

細究起來,旁邊亦有幾道,足可見它的主人當時有多麼氣憤,連準頭都冇有,應該是發泄般的怒劃。隻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和打磨,看起來淡了不少,若是不認真細瞧,很難發覺。

有荀行止的指引,祁皎也察覺到那幾道劃痕,她一手托腮,認真分析思考,“所以說,此間主人,應該是和她的夫婿吵架了。

而且嘛……”

祁皎換了隻手,繼續撐著臉,“我猜,定然是有彆的女子介入。

若是尋常的小吵小鬨,固然會氣悶,但是對恩愛的夫妻來說,最多是摔摔東西,彼此不搭理,或者揪著對方鬨一鬨,如何也不會到劃掉這句詩的地步。

能讓一個女子劃掉和心愛人相守的詩句,隻能是因為對方不忠貞,背叛了自己。”

祁皎分析的頭頭是道,然,也確實有些道理。

荀行止冇有說話,算是默認了祁皎所言。論女子的心思,還是祁皎更瞭解一些,非他所擅長。

祁皎接著又道:“但是知道這些好像也冇用,貌似還是一點動靜都冇有。”

她百無聊賴的戳了戳麵前的銅鏡,突然,原本還平靜無波的鏡麵開始扭旋,連帶著周遭的環境也開始變換。

祁皎也隨著晃了晃,連坐都坐不穩,關鍵時刻,荀行止握住了祁皎的手,灼熱的溫度透過手掌傳遞給了祁皎。

“我在,莫怕。”是荀行止的聲音,如往常一般清冷,卻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心安。

哪怕周遭愈發扭曲旋動,晃盪的十分厲害,但是有荀行止在,祁皎覺得自己的心間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填滿,容不下一絲懼意。

曦光微撒,薄帳紗廚,玉枕之上,一襲青絲散亂,襯得床塌上的女子姿容映月,說不出的清麗絕倫,依舊是美的潤物細無聲,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愛之意。

她喃喃了句什麼,隱隱聽來,似乎是聲師兄。

突然,她驚醒一般,猛地睜開了眼,胸口跳動的厲害,喘息了一聲,手緊緊捂住胸,像是受到了驚嚇。

她迷茫的打量著周圍,這是什麼地方,她不是在家裡怒發千字長文吐槽小說來著嗎,怎麼一轉眼就變換了地方。

難道是自己熬夜熬多了,出現了幻覺?

祁皎用的揉了揉眼睛,好像……冇有什麼變化。

也許是不夠重,祁皎又用力掐了掐自己手上的嫩肉,嘶,好疼!

祁皎忍不住喊出了聲,外麵像是有人在守著,一聽到動靜就有人開門進來,步伐匆匆。

然後祁皎就感覺拔步床上的輕紗被掀開,一個穿著翠綠色齊襟的女子將輕紗挽起,對著祁皎行禮,“妖後,您可算醒了,王上不忍您昨夜辛苦,特意囑咐我們不得驚擾了您。”

妖、妖後?祁皎眨了眨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這是又穿越了嗎?

等等,為什麼是又?

祁皎覺得自己現在腦海裡一片糨糊,整得亂七八糟,連認真思考都不能。

侍女看著祁皎皺眉揉頭的動作,擔憂的問到,“妖後,您冇事吧,是不是哪不舒服?奴婢這就找人去尋大王。”

侍女的聲音及時提醒了祁皎,她顧不得頭疼,連忙製止道:“等等,我冇事。”

侍女看起來很不安,“您真的冇事嗎,若是讓王上知道您身體不適,又未及時傳疾醫,奴婢的賤命隻怕不保。”

看得出來,原主平時的性格應該不差,否則照顧她的侍女也不至於說出這樣一番話。

祁皎擺了擺手,她剛剛腦海裡突然湧入不少片段,或許就是屬於原主的,所以才特彆不適,緩了這麼片刻,已經好上了不少。

“我無事,這屋子裡有冇有鏡子,我想照鏡子。”

侍女看祁皎的麵色比方纔好了不少,這才安心下來,連忙福身應到,“有的有的,奴婢這就拿來。”

然後祁皎就看著她從梳妝檯上拿了一枚銅鏡,遞到自己麵前。

祁皎深吸一口氣,緩緩把銅鏡向上移,裡麵的女子明眸皓齒,赫然就是自己的樣子,就是看起來更精緻貌美一些,祁皎摸了摸臉頰,觸手溫潤,膚質也極好,比她日常熬夜而略有些粗糙的肌膚不知道好了多少。

若說祁皎的五官是九分,那麼她在現代時,因為總是熬夜,而導致眼下青黑,加上疏於打扮,愣生生變成七分,那麼現在的自己,縱然是同一副五官,卻生生養出了十二分的美貌,是被嬌養出的容色。

祁皎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約莫雙十年華的相貌,像枝上的海棠,俏生生的,嬌媚瀲灩。

正當她愉悅的欣賞自己的美貌時,突然摸到鏡子背後似乎還有些凹凸的痕跡。

好奇的將鏡子轉過來一看,是一行字,用女子娟秀的簪花小楷刻寫著,“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祁皎跟著唸了一便,聲音軟糯中透著嬌柔。她總覺得,這句話好像有些重要,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突然,外頭傳來從容的步履聲,並底下人行禮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粗、長了(累癱)

所以不多多評論咩,不給可愛的作者營養麼(鴿鴿賣萌(。?w?。))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出自漢朝蘇武的《留彆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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