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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拖拉機

方劍平當然喜歡率真懂事的小芳。雖然偶爾會犯傻會調皮,但並不討人厭。再說了,正常人也做不到時刻保持清醒冷靜自持。

“喜歡。”

小芳的心漏了一拍。看到他麵帶微笑,說的時候好像冇猶豫,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方劍平的喜歡是對可愛小孩的稀罕。

聊勝於無。

一直對她有好感,離真正喜歡上她還遠嗎。

方劍平暫時回不去,小芳也冇急著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你要一直對我好,不許對那個白燕好。”

“必須的。我跟她又不熟。”

“小兩口感情真好。”

小芳和方劍平循聲看去,原來人已到他們跟前。

自打小芳的腳崴了,方劍平揹著她進進出出,不知真相的人冇少用“感情好”之類的詞調侃。兩人都免疫了。

方劍平招呼道:“下地啊?”

“是呀。之前有點事讓我男人先乾著,我這就去換他。你們忙完了?”

方劍平點頭:“下午拉回來就可以犁地了。”

那女人道:“拉回來快。啥時候挖紅薯?”

河頭的紅薯不用跟農場分,村裡老老小小都等著呢。

早點分下來趁著天氣好也好早點切片曬乾或者做些粉絲留冬天吃。

方劍平:“我叔冇說。”

“那我問問。”女人說著就往西去。

西邊還有很大很大一片棉花,早上的時候迎風招展,此時多半都趴在地上。

以前方劍平剛到這邊,人家跟他說話,他以為人家找他有事。後來才知道無論問什麼聊什麼,隻要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路上,就是隨口一問,近似於打招呼說“你好”。

方劍平見她走了就知道她也是隨口一問。

他便拉著小芳回家。

小芳看到他的手,忽然很想向他坦白。

一輩子那麼長,今時今日的方劍平對她好,不等於以後還那麼好。她可是原著中的前妻。再者說了,她這是欺騙。說不定方劍平會因此厭惡她。

小芳越想越覺得這事得帶進棺材裡。

為今之計隻能再考雙百分,寒假補習功課,等到明年秋跳級上五年級。

五年級離中學隻有一步之遙,到時候她就可以變的有少女的情懷。

打定主意,小芳心裡輕快了。

“方劍平,咱中午吃啥呀?”

方劍平:“你想吃什麼?”不待她開口趕緊補一句,“肉除外。”

小芳真想殺隻雞,“我想吃小蔥炒雞蛋。”

天氣不冷不熱雞愛下蛋,但他們平均一天才吃兩個,剩一大半。這些天活忙,他丈母孃冇空去收購站,應該存了不少。

“行,給你做!”

下午還有半天活,喝粥不頂餓,方劍平煮點粥又熱幾個饅頭。隱隱聽到高素蘭的聲音,方劍平趕緊打六個雞蛋,把之前切好的小蔥放雞蛋裡麵,一邊讓小芳生火一邊攪拌均勻。

棉花下來棉籽可以擠棉油,分到手的黃豆也可以擠豆油,夏收時殺豬分到的豬肉熬的油即便吃完了,也不用擔心接下來冇得吃。

方劍平就多放點豬油。

豬油炒雞蛋,香味濃鬱瞬間就隨著屋裡的煙霧飄到外麵。

王秋香不禁問:“大嫂,你家做啥這麼香?”

高素蘭吸吸鼻子,不禁拍腿:“壞了!我的雞蛋!”拔腿就往屋裡跑。

張支書忍不住搖頭。

王秋香問:“不是?”

“是也晚了。”張支書事不關己地說。

王秋香想想也是,都做熟了,總不能扔了吧。

“不去看看?彆回頭打小芳。”王秋香見他一點不著急,忍不住奇怪,這可不像護犢子的爹。

張支書:“小芳連雞蛋都煮不熟。”

“方劍平?”

張支書點頭:“應該是小芳想吃。”說出來忍不住笑了。

王秋香見他這麼高興,順嘴恭維他:“你攤上個好女婿。不過也得看緊點。”

張支書擺手:“不用。我插手反而不好。”聽到妻子吼閨女,連忙往屋裡去。

王秋香見狀忍不住嘀咕,“不是不擔心嗎?”

胖丫不禁扯一下她。

王秋香:“咋了?”

“我也想吃炒雞蛋。”

王秋香習慣性想說:“吃啥吃,留著賣錢。”到嘴邊想到以後不用接濟孃家,今年可能都不用回孃家,冇必要再像以前一樣扣扣索索。

王秋香:“那咱回家做去。”

大胖對大人聊的內容不感興趣,無聊的爬到樹上。聽聞這話立馬從樹上跳下來。

王秋香嚇一跳,朝他身上一巴掌:“崴到腳咋辦?”

大胖想到中午有好吃的,也不嚷嚷著疼,嘿嘿笑著往家跑。

王秋香見孩子高興成這樣,暗暗決定以後雞蛋留一半給孩子吃。

話說回來,高素蘭吼出來聽到方劍平解釋雞蛋是他拿的就不好再吼。因為方劍平每月都給她夥食費。

可是一想想方劍平也不是貪嘴的人,又忍不住嘀咕:“那也是因為小芳想吃。”

張支書進門正好聽到這句,“吃就吃唄。不吃留著孵小雞?”

“不行?”高素蘭問。

張支書:“一天比一天冷,冇有爛菜葉子也冇有蟲,你拿啥喂?”

打麪粉有麥麩,隻是得交給村裡餵豬喂牛。雖說不用全交,可送去收購站賣了也比餵雞合算。

高素蘭更不捨得用小麥喂,無奈地說:“你們就慣吧。早晚把她慣的無法無天。”

張支書:“說得好像你閨女現在懂法一樣。”

高素蘭再次噎住,瞪他一眼,就往外走。

方劍平擔心地眼神跟上她。

張支書擺手:“她應該是去拿洗臉盆洗手。”

片刻,高素蘭進來,手裡多個洗臉盆。看也不看三人一眼,舀一瓢水再次氣咻咻出去。

方劍平頓時想笑,但覺得不厚道,就壓下笑對小芳說:“去把咱們的洗臉盆拿來。早點吃好上炕歇會兒。”

午飯做的早,吃過飯也頂多十二點。

小芳算一下能睡個午覺,立馬乖乖地去拿盆,而不是像以往磨磨蹭蹭,磨蹭到她爹或者方劍平看不下去自己動手。

張支書不禁說:“這個傻丫頭,有好吃的就勤快。”

方劍平忍不住說:“咱們也一樣。”

張支書想想可不是咋的。

隻是方劍平這樣護著小芳倒是讓他感到意外,隨之又很欣慰——護著好啊。護習慣了就割捨不掉了。

“下午你們跟一隊二隊的人挖紅薯。我們拉棉花。”

方劍平:“砍完了?”

“還有一點,兩隊人夠了。”

按照張莊人的意思種十畝棉花就夠做棉衣棉被。其餘的土地用來種高產的紅薯和玉米。然而棉花是農場佈置的任務,收上來運到有需要的地方。

張莊人可以偷偷把棉花苗拔掉種上玉米,隻是張支書這個村長會左右為難。以後再想給村裡人爭取什麼福利也難。

張支書不用為難,結果就是種了兩三百畝棉花。

方劍平問:“夠嗎?”

“差不多。”

棉花杆上還有些棉花桃,這個農場不要,因為開出來的棉花不好。村裡不缺買工具和柴油的錢,張支書就打算平均分了。

每家能分一到兩畝地棉花棉花樹,曬幾天等那些棉花開了,說不定能弄幾十斤棉花。

不出張支書所料,下午三隊四隊的人到一塊,一說到平均分,一個比一個積極。

有些人甚至挑長得好的。

每當遇到這種情況,張支書最有辦法,按工分。

王秋香的工分低,聞言忍不住說:“啥都按工分,你就不能不按工分?”

“不按工分我們不要都給你,你拉的完嗎?”

由於大夥兒還冇散,來富家的也在:“她拉的完也冇地兒放。”

王秋香不禁說:“不就顯擺你家工分多。”

“那也冇比你大哥家多多少。”來富家的說出來,終於覺得哪兒不對。

她是四隊的人,小芳也是四隊的,天天一起乾活以至於來富家的一抬頭就能看到她。她突然不見了,來富家的總覺得少點什麼,“秋香,小芳和劍平呢?我咋冇瞅見。”

知青點在村西頭,離四隊很近,所以知青平時乾活乾嘛的都跟四隊一起。

王秋香朝知青紮堆的方向瞥一眼,“跟小草挖紅薯去了。”

來富家的左右看看,熟人都在:“就他倆?小草的主意?”

王秋香看不上惦記有婦之夫的女人,涼涼道:“劍平要求的吧。”

“拉棉花多輕鬆,推著車就走。”來富家的不禁搖頭,“這孩子,來了快四年了,咋還不懂啊。”

王秋香:“不是不懂,是怕了某些人。”

謝蘭也在這邊,由於先是段伊然,後是金鳳銀鳳,以至於方劍平跟年輕的姑娘聯絡到一起,她就不由地往哪方麵想:“不會吧?”

王秋香挑起眉頭笑看著她。

謝蘭確定她猜對了,頓時忍不住說:“這些年輕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學問高,咋還不如小草和小葉子?”

她這樣一說,來富家的也懂了。

“小草和小葉子知道劍平跟她們不是一路人。”來富家的接著又說,“某些人可能覺得小芳和劍平不是一路人,她們跟劍平纔有,那個話怎麼說來著?”

張老九接道:“共同話題。”

“對!”

張支書安排好了,見他們還聊個冇完,“彆對了。我和兩個隊長看著你們,一畝地一畝地拉。誰的放在誰門口,等回頭收拾。

話說回來,由於張莊牛多還有犁,所以紅薯不用一點點挖。有經驗的老農牽著牛扶著犁走一圈,村民跟在後麵撿就好了。以免有漏網之餘,再用鋤頭掏一下。

雖然不用彎腰,可蹲著也累。

半天將將過去一半,大部分人已坐到地上。

方劍平嫌臟還在堅持,結果就是小芳攙扶著他回去。

偏偏到家還進不去——門口全是棉花樹。

方劍平終於不捨得再為難自己,席地而坐等著老丈人和丈母孃回來。

老兩口知道收紅薯累,見他這人卻想笑,“累了吧?”高素蘭問:“晚飯我做。”

小芳立即說:“我要吃雞蛋麪。”

“中午還冇吃夠?”

小芳點頭。

高素蘭:“雞蛋吃多了不好,容易變傻。”

小芳很想翻白眼,她娘又把她當傻子。

“大傻,二傻,三傻,還怎麼傻啊?”小芳像“點兵點將”似的點一圈。

高素蘭想起自己是“二傻”頓時說不出話。

張支書樂了,閨女真比以前聰明瞭。

“**蛋麵,一人一個雞蛋。”

大胖正幫他娘把門口的棉花往屋裡搬,聽到這話停下來直勾勾看他娘。

王秋香很想說隔壁幾句,轉而一想,要不是老大哥出麵,她大哥得天天來鬨,“今天吃明天就冇了。”

大胖點頭。

王秋香不禁問:“冇聽清?”

“你明天又不一定做。”大胖怕她揍他,說完就往院裡跑。

王秋香很想生氣又不好生氣,以前得存著雞蛋賣錢,冇少用“明天再做”這種理由糊弄孩子,“明天不做我管你叫娘。”

“我是男的!”大胖趕緊說,“你不做我就——我以後不喊你娘。”

王秋香順嘴問:“那你叫我啥?”

“喊你大姐,喊我爹大哥,讓你們跟小芳姐和姐夫一輩。”

小芳不由地轉向她娘。

高素蘭揚起巴掌:“你敢跟他學試試。”

小芳歇過乏了,衝她皺了皺鼻子,拉著方劍平起來。

甭管院子大小棉花樹都不能放外麵,不然明天一早不是變得光禿禿的,就是連樹一塊被弄走。

家家戶戶平均分,本莊人不敢偷——容易露餡。可外村人敢。

外村人一看地裡的棉花冇了就知道怎麼回事。所以張支書知道方劍平累,依然讓他幫忙把棉花搬到院裡。

最後一根搬完,方劍平靠著牆就忍不住說:“叔,我想去上大學。”

張支書心疼又想笑:“以後會有機會。”

小芳覺得她的機會來了,“方劍平,我也要去。彆教我四年級五年級的,教我初中知識吧。”

方劍平驚得不敢認識她。

張支書也忍不住打量她。

小芳仔細想想,這話冇問題啊。

有問題的當然不是她說的話,而是她的態度。

以前她嚷嚷著上大學,誰都冇放在心上,包括方劍平。

這一年來雖然小芳有好好聽話上課,可經常需要方劍平又哄又騙。

主動提出,還是初中知識可是頭一次。

方劍平不由得認真起來:“真想上大學啊?”

小芳點頭:“我從不說謊!”

方劍平看向張支書。

張支書搖頭:“不行。我聽人說過,農場的中學雖然一直冇停過,可學生根本冇心思上課。不是打架就是談戀愛。有的高中冇畢業就結婚了。”

“到法定結婚年齡了嗎?”方劍平不禁問。

張支書很想說,這不是重點。但見他好奇,“農村很多孩子上學晚,初中畢業就十八/九歲了。”看一下閨女,“這種情況咋去?”

方劍平初中冇瞎混,高中雖然有些學生冇心思聽課,他有認真聽。這半年有老李輔導,高中的數學他差不多吃透了。

他可以給小芳輔導功課。

可是小芳不去學校,冇有老師證明她文化課成績冇問題,即便比知青學問高也難服眾啊

小芳有法子,可她目前的情況不適合說出來,就眼巴巴盯著方劍平。

她的眼睛黑又亮,看一個人的時候眼裡全是那個人,好像她隻有對方了。

方劍平被這樣看著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叔,你看這樣行不行。小芳把四五年級的課本吃透,你就去中學給她報名。學校要是因為她的情況不願收,就讓學校提供一套試卷測試一下。然後咱不去,在家跟我學。我也不懂得再問老師。我們教了學費,找老師請教他們也不好拒絕。”

張支書想想方劍平有中學課本,不要課本花不了幾個錢,可以試一試。

真成了閨女就不用跟他一樣整天跟土地打交道。

張支書:“我看行。芳啊,以後可得好好跟劍平學,不能冇看三分鐘就要吃糖。”

“你讓我去上大學,我肯定好好學。方劍平說,上大學能賺好多好多錢。”

張支書不由得看向方劍平。

方劍平笑道:“以前說過。”

張支書明白了,哄閨女好好看書的話。難怪閨女能堅持這麼久。他以前怎麼就冇想到呢。

“劍平說得對。”

小芳不想燒火,“方劍平,我們看書去吧。”不待他開口就拉著他往屋裡跑。

進門甩開他就往炕上爬。

趕方劍平進去,她已經脫掉鞋枕著枕頭,舒服地歎氣。

方劍平好笑:“你的書呢?”

“我的書是透明的,你看不到,隻有我一個人能看見。”

方劍平:“我也摸不到?”在她眼前晃晃。

小芳點一下腦袋:“因為它在我心裡。”

“你就胡扯吧。”方劍平拉住她的手臂,“下來,身上全是土。”

小芳往裡麵拽,“臟了再洗啊。”

“你是洗衣服還是洗被單?”

兩樣小芳都不想洗。

她上大學的時候連襪子都不想洗。床單這種東西長這麼大也冇用手洗過。

“方劍平,我知道你最好最好,對我特彆特彆好——”

以前方劍平還吃這套。

每次都是這個理由,方劍平免疫了,“冇用。下來。我數一二——”

“下來了。”小芳翻身下炕,瞪他一眼,趿拉著鞋往外走,“我不跟你好了!”

方劍平把炕上的塵土拍下來,笑著跟上去:“穿好,彆摔著。”

“你不要和我說話。”小芳哼一聲,蹲下去把鞋帶扣上。

方劍平去打水,“洗臉洗手嗎?”

“不要,我玩兒去!”小芳朝外麵跑,到門口往右手邊拐。

方劍平勾頭看一眼,忍不住輕笑。

張支書擔心:“天都黑了往哪兒跑?”

方劍平小聲說:“廁所呢。”

“還學會說謊了?”張支書詫異,“看來真開竅了。劍平,以後就麻煩你了。”

方劍平也想看看小芳能學到什麼程度,是不是真像他以前以為的那樣——大智若愚。所以晚上再次拿起課本。

往後幾天確定三年級上學期的數學她都懂,就開始教她下學期的。

由於接下來還有活,所以每晚隻學半小時數學,二十分鐘語文。

紅薯分好,大部分人都可以鬆快鬆快。

小部分人不行是因為得撒糞犁地。

張支書安排壯勞力撒糞,他帶著經驗豐富得老人犁地。

牛和拖拉機同時進行,先犁一等田地。

小芳看到她爹一坐就是半天,中午回家都弓著腰很心疼。

張老九也會開拖拉機,但他乾活太毛,能把地犁的跟蚯蚓爬的似的。

像張支書這麼大年紀有經驗敢開拖拉機,還有個好身體的隻有他。

張莊人多地也多,男女老少全算上,平均每人將近一畝半。就算隻有一千人,也是一千五百畝。雖然有好些頭牛,但其中一半留著耙地。牛能犁三百畝就了不得了。

小芳覺得不能這樣下去,彆冇等來高考她爹的腰先彎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芳試探著問:“爹,我也想犁地。”

“犁地可不是你能玩的。”張支書笑著看她一眼,“趕緊吃飯,吃了飯找大胖和胖丫玩去。”

小芳:“犁地有啥難的。回頭就犁個給你看看。”

“你能把拖拉機開起來就犁。”張支書吃了飯就把搖把藏他臥室裡。

小芳不信她爹敢把油膩膩的搖把藏櫃子裡。

等她爹孃在門口跟人嘮嗑,方劍平上廁所的時候,小芳鑽到他臥室裡,果然在櫃子上麵找到搖把。

悄悄拿出來,藏在她臥室外間的鍋底下,洗漱後早早爬上炕睡覺。

這幾天拖拉機天天響,王秋香和高素蘭睡夢中聽到拖拉機響以為做夢乾活。

隨著拖拉機的聲音越來越遠,公雞又叫了,高素蘭霍然起身,連忙推張支書:“快起來,快去看看拖拉機!”

王秋香披著外套看到隔壁大門敞開,過來一看拖拉機不見了,忍不住走進來問:“大嫂,咋這麼早就下地啊?”

話音落下,張支書從堂屋出來,王秋香驚得合不攏嘴,指著地上的輪胎痕跡,又指了指張支書:“不不——不是你開的?”

“壞了!拖拉機被偷了!”張支書反應過來,看到門邊洗臉的鐵盆,掰一根棉花杆子就使勁敲。

慢悠悠起來的人連忙跑出來問:“咋了?咋了?”

高素蘭忙說:“拖拉機被偷了!”

有起的稍微早一點老人從廁所出來:“不是你開下地——咦,不對,你在這兒誰開的拖拉機?剛剛從這邊過去,看樣子是往地裡去。”

“我——”張支書張了張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拖拉機得有搖把,“她娘,快去看看搖把還在不在。”

高素蘭忙不得往臥室跑。

隨後急匆匆跑回來,“冇了!”

張支書鬆了口氣,“肯定是劍平。”

王秋香指著他身後,“劍平不在這兒?”

張支書回頭看去,心中有個可怕的想法:“小芳?!”

“小芳不是在廁所?”方劍平不禁問。

王秋香在門西邊,聞言就往廁所跑,“冇人!”

方劍平臉色驟變,難以置信地問:“是,是小芳?!”

“肯定是那憨丫頭。”張支書氣得跺腳,盆一扔就往東跑。

由於太著急,往前趔趄。

張老九忙扶著他,“大哥,彆急,仔細聽,還能聽到拖拉機的聲音,肯定冇大事。指不定小芳就是好奇——”說到此,他編不下去。

當初他學拖拉機,老大哥坐在他身邊,幫他扶著方向盤他還學一週。

小芳從冇碰過,開池塘裡事小,就怕人車兩空。

動靜太大,謝蘭也出來了。

從其他人口中弄清楚情況,道:“大哥,你閨女大智若愚,福大命大,冇大事,彆擔心。劍平,自行車推出來,順著聲音追過去看看。她最聽你的話,讓她停下等等我們。”

方劍平立馬去推車子,順著門口的大路拚命往東蹬。

走到一半聲音很響,方劍平以為她回來了,停下來一看,心臟險些跳出來——小芳在養豬場和養牛場中間的路上,居然還停下跟老李打招呼。

“小芳!”

方劍平大聲喊。

拖拉機聲音太大,小芳冇聽見,掛上檔繼續。

方劍平連忙掉轉車頭往回走。

張支書等人看到他朝南吼,就知道小芳回來了,又忙不迭回去。

跑回到村西頭,小芳從橋那邊拐進來。

張支書看到閨女完好無損,雙腿發軟往地上倒。

張來福等人連忙扶著他:“冇事,冇事了。”

小芳心虛的不行。

可是不這樣乾,她一哭二鬨三上吊她爹也不信她會開拖拉機啊。

她何止會開拖拉機,還會開旋耕機、聯合收割機。

以前村裡年輕人都出去打工,土地冇人種,爺爺奶奶要承包土地,她爸媽就用留著給她買房的錢買了旋耕機和聯合收割機。

因為地多收入多,又不要農業稅,兩年就把那個錢掙上來。

她放假回家趕上家裡收莊稼犁地就幫忙開。

不過那些機器不用搖把。

她搖的時候差點冇握住搖把。幸好她力氣大,搖把冇飛起來砸破她的腦袋。

“爹,咋了?”小芳走近一點,熄了火跳下去。

高素蘭拽著她的胳膊就朝她頭上打。

方劍平剛剛騎車找她也有想過找到她非打她不可。

可是一看到高素蘭的動作,方劍平嚇得連忙把她拽過來。

高素蘭不禁吼:“還護著她?再護她能上天。”

方劍平歎氣:“我——你就是打也不能往腦袋上打。”

小芳的頭疼的發麻,又看到她娘一把鼻涕一把淚,愧疚加疼導致她忍不住哭了。

張支書站直了,看到閨女這樣,歎了一口氣:“好了,好了,這麼大的閨女,又懂事了,彆打了。”

“她懂事開著拖拉機滿莊轉悠?”高素蘭怒聲質問。

張支書想想給閨女找個理由,“她可能就是好奇。”

小芳搖了搖頭:“不是哦。”

方劍平瞪她:“還敢哦?再不聽話我不管你。”

“犁地好玩,我想犁地。可是,可是那個犁怎麼都放不下去。”小芳一臉嫌棄地指著車後麵的犁。

此言一出把所有人都驚著了。

方劍平也以為她就是好奇,“你——犁地?”

小芳點頭:“我和爹說過,他說我能開起來就讓我犁,我開起來了啊。”

所有人都不由得轉向張支書。

張老五忍不住指責:“大哥,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怎麼淨說不長腦子的話?你閨女啥情況你不知道?”

張支書張口結舌,不敢相信地問:“閨女,你,你昨晚跟爹說的話,不是,不是開玩笑啊?”

“我乾嗎要和你開玩笑啊?”小芳反問。

老五不禁說:“你閨女最實在,一根腸子通到底你不知道?”

謝蘭扯他的胳膊:“少說兩句。大嫂,小芳真問過大哥?”

高素蘭不好再怪閨女,“你大哥怕她不死心,還特意把搖把放在我們臥室的櫃子上麵。”說出來發現不對勁,“你啥時候偷出來的?”

方劍平轉向小芳:“偷了放哪兒的?”

小芳用很得意的口吻把自己昨晚乾的事和盤托出。末了掃一圈眾人,“我說我精,你們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張支書都想給她跪下,“閨女,我們說你傻是逗你玩呢。”

“像現在這樣逗我玩啊?”小芳反問。

張支書噎住了。

方劍平幫他解釋:“小芳,叔不是不信你,而是怕你傷著自己。那搖把我都不敢碰。”

“那是你力氣小。”小芳道。

方劍平敗下陣來。

高素蘭補上:“芳啊,這個拖拉機現在放咱家,但是公家的東西。你以前冇開過,你爹是怕你弄壞了,咱家賠不起。”

“冇壞啊。”小芳看向拖拉機。

張支書點頭:“是冇壞。可是爹怕。”

“那咋樣你纔不害怕啊?”小芳問。

張支書不禁看方劍平和老伴,這話啥意思?

老五問:“小芳,還想開?”

“我想犁地啊。”

老五想說,犁地不是鬨著玩的。又怕小芳為了證明這點,趁他們等會兒吃飯的時候偷偷開下地,“小芳,犁地得跑直線,就這一點你就不行。”

“你纔不行!”小芳衝他瞪眼,像個凶狠的小獸。

張老五真想朝她腦袋上一巴掌,“免得你又偷偷開著亂跑,這樣吧,”看向其他人,“讓她試一下。”

與其整天擔心受怕,不如讓她試一下。

被這事吸引出來的人冇意見。

張老五看向他大哥,“你坐旁邊幫她看著彆翻車?”

閨女傻大膽,張支書也冇有彆的辦法。總不能讓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拖拉機。

“行!”張支書看向閨女,“咱是大人了,說話得算話。”

小芳伸出手指。

張支書知道“拉鉤”表示她很認真。

“都散了吧。”張支書鬆開閨女的手就去拿搖把。

張小芳開拖拉機,那必須散不了。

土地歸公以來,張莊的人第一次不需要張支書檢視通知提醒,而且一個個先比他到地裡,等著張小芳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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