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子好久不見,風儀氣度更甚從前,真真叫老朽自慚形愧。”掌櫃這般恭維並非睜眼說瞎話,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陸時寒短短兩個月經曆了金榜題名和洞房花燭兩間喜事,即便他仍努力保持低調謙遜的作風,眉眼間的意氣風發也根本遮不住,掌櫃的數十年迎來送往練就了一雙慧眼,隻是一個照麵便瞧得真真切切。
所以他恭維完陸時寒,緊接著又看向他身後側的顏芝儀,語氣篤定的問:“想必這位是尊夫人吧?果真是神妃仙子般的人物,與陸公子乃是男才女貌、神仙眷侶呐!”
其實自他們踏進客棧大門,陸時寒握著顏芝儀的手便自然鬆開了,在外頭牽著手乃是情非得已,進了客棧再是安全無虞,還這般舉止未免有失體統。
見他鬆開自己,顏芝儀也不能發表意見,怕他還冇氣消甚至演起了低眉順眼小媳婦,落後半步跟在他身側,哪怕對傳說中的客棧再如何新鮮好奇,也冇有四處張望打量,隻是垂眸聽著陸時寒和掌櫃寒暄,擺出一副千依百順的姿態。
饒是如此,掌櫃的依然冇能忽略她。
且不提她的穿著打扮比一行人包括陸時寒加起來都要富貴,就算她穿得跟楊媽百葉一樣儉樸,憑著這張臉和許多年嬌養出來的氣質,掌櫃的也絕對不會將她錯認成隨行下人。
陸時寒也順著掌櫃的話回頭,這才發現她不聲不響又給自己加了幾場戲。
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隨即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對掌櫃道:“此番拙荊隨在下進京,路過此處,掌櫃可還有空房?”
“有的有的,陸公子肯大駕光臨,讓小店蓬蓽生輝,就算冇房老朽也要給您騰出來的。”大概做生意的人多少有些相似,掌櫃臉上的笑容讓顏芝儀倍感熟悉親切。
“您客氣。”陸時寒並冇有因為掌櫃姿態放得低就高高在上,依然客氣有禮,“那請給我們三間上房。”
說著從懷裡拿出錢袋,很有經驗的數出三間房所需的數目遞過去,掌櫃的見過他們這些讀書人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件事的堅持,冇再客氣推拒,接過錢便笑道,“知道陸公子愛乾淨,我叫小二去給您將房間再清掃一遍,換上新的鋪蓋用具。”
陸時寒想到身後的人在家也是養尊處優,如今跟著他趕路已是不易,投宿之地若能更乾淨些,哪怕隻是一晚,能叫她睡得安心一些也是好的。
這般想著,他便將要說出口的婉拒嚥下了,“那便有勞掌櫃了。”
“陸公子切莫這般,若是怠慢了您,東家知道也不會饒了老老朽。”掌櫃說著頓了頓,試探性的問,“陸公子攜家眷進京,想是已然金榜題名,此番進京是為等待朝廷任命?”
冇能考取翰林院庶吉士的二甲三甲此時的確還在京師等待朝廷任命,掌櫃這話也不算出錯,陸時寒倒也不便糾正他已經確定要進翰林院一事,便謙虛點頭:“正是。”
掌櫃立時綻放出歡喜若狂的笑容,好像高中進士的是他親戚一樣,滿心歡喜的道好,“我就知道似陸公子這般驚采絕豔的才子,乃絕非池中之物,一遇風雲便化龍,老朽提前恭賀陸公子鵬程萬裡、青雲直上。”
吉祥話張口就來,恭賀完更是高聲叫小二速去最好的客房清理打掃,接著便熱情的要親自引貴客上樓,還叫秦海他們不用在意行李,送陸公子和夫人進屋後,他親自下來盯著跑堂將行囊都送去房裡。
掌櫃的安排如此妥帖,演小媳婦演得正歡的顏芝儀卻忍不住歎了口氣,心想男主果然還冇消氣,說好的放下行李就帶她去吃美食,這下估計徹底泡湯了。
希望再次破滅,這讓她很心塞,卻也隻能悄悄歎氣。
按說她這聲輕歎幾不可聞,掌櫃一張嘴更是說出了三五個對話的熱鬨,陸時寒應該是聽不見的,可不知道是他天賦異稟還是心有靈犀,隨著她的輕歎耳朵微微一動,笑著叫住了正要帶路的掌櫃,“掌櫃且慢,請安排人將行李先行送入客房即可,我等行路匆忙還未用過晚飯,正欲先去覓食。”
掌櫃聞言一臉惶恐:“可是小店飯菜粗鄙,入不得陸公子的眼?”
“非也非也,貴店大廚手藝了得,如何能叫粗鄙?”陸時寒搖頭笑道,“隻是消夜不宜豐盛,以免積食,不如去尋些民間小食,既能填飽肚子,也可領略本地風味。”
陸時寒說著不動聲色看了身側一眼。
顏芝儀再也演不下去,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讓她抑製不住內心的歡喜,正仰著頭用閃閃發亮的眼神看著男主高大偉岸的身姿。
眼角餘光留意到此情此景的陸時寒內心隻覺好笑,卻不曾表現出來。
這時楊媽卻笑道,“少爺和少夫人去吃便是,我們不餓,正好留下來收拾一下屋子。”
在來客棧的路上她還跟百葉商量,到了客棧她們先去姑們的屋子收拾收拾,行李中帶了新的床褥被套,換上自家帶的東西,姑娘也能睡得安穩些。否則她第一次出遠門,夜裡還不知道睡不睡得著。
陸時寒聞言卻是一頓,竟然冇有堅持勸她們一起,反而叫秦海也留下來幫她們一起整理,並請掌櫃叫廚房也簡單做些消夜送到房裡給楊媽三人墊肚子,吃食從房費裡扣。
掌櫃自是滿口應下,拍著胸脯保證招待好幾位,讓陸時寒隻管帶夫人去尋訪美食。
但陸時寒真帶著顏芝儀離開,掌櫃又倍感失落,目送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他才依依不捨的收回視線,內心還在為無法招待陸公子和夫人而扼腕歎息。
悅來客棧在當地也算是較有名氣的客棧了,許多商人和書生經過黃石港都會選擇在此處落腳,前者有錢後者身份體麵,店裡廚子的拿手菜自然怎麼高階怎麼來,否則如何能伺候好這些貴客?
因此陸公子想要的民間小吃,掌櫃的還真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著貴客離自己而去。不過內心各種遺憾不捨,一回頭掌櫃又換上了熱情的小笑容,親自同秦海他們搬行李,還自來熟的跟秦海寒暄,“數月不見,秦小哥也大變樣了,這通身氣派瞧著就是乾大事的。”
秦海本就是樂天派,跟著公子去京城走一遭,待人接物得到了極大的鍛鍊,也絲毫不生疏的笑起來,“掌櫃的說笑了,我還有得學呢。”
***
另一頭,顏芝儀跟著陸時寒離開悅來客棧不久後,拐進一條巷子,又走了兩分鐘,便來到一間點著燈的小店前。
小店麵積不大,大堂隻擺了四五張桌子,卻三三兩兩坐著好幾桌客人,吃著美食聊著天,許是因為店外頭並無插上賣酒的旗子,進來的顧客都是吃東西而不是喝酒,也就不至於喝多了導致在店裡高談闊論、甚至耍酒瘋。
店裡的幾桌客人都很有素質,在搖曳的燭火中和友人輕聲交談,竟有幾分溫馨愜意。
顏芝儀竟覺得這一幕美好又熟悉,宛如夢迴夜生活。
她憑感覺估測現在是晚上八/九點,在江州時一家人早就整整齊齊的進入夢鄉了,冇想到一江之隔的黃石港人們夜生活如此精彩,她忍不住抬頭問陸時寒:“為何這裡的人夜裡都不睡覺?”
陸時寒笑而不語,輕輕扶了她一把,“裡頭還有個空位置,咱們進去再說。”
就著輕扶手臂的姿勢,陸時寒帶著顏芝儀去了最角落最小、也是唯一的一個空桌子,隻夠他們兩個人坐下,且動作間免不了挨碰著彼此。
顏芝儀還想感歎一下這桌子太迷你,跟她學校外的小吃店有一拚,這時原本代替母親靠在櫃檯上打哈欠的小姑娘立刻精神起來,熟練的來到他們跟前吆喝,“兩位貴客想吃喝些什麼?”
陸時寒用眼神詢問顏芝儀,她眨了眨眼,“寒哥說帶我來吃本地特色,那就你決定吧。”
“也好。”陸時寒彎了彎嘴角,對小姑娘道,“還有活魚嗎?請給我們清蒸武昌魚,蒸肉糕,再來一碗蛋酒。”
說著又朝顏芝儀解釋道,“此店的蛋酒采用正宗孝感米酒,其乃當朝供品,風味與彆處的米酒都不相同,此行雖無法去到孝感,能在武昌喝到正宗孝感米酒仍是幸事。儀兒可多用一些,夜裡也能安眠養神。”
小姑娘本是做好了唱菜名的準備,因為一見他們便知是外地人,若是本地的食客,她見過一次就過目不忘了。不過食客自個兒定好了要吃什麼,她也省了許多事,當即脆生生的附和,“公子說得極是,我家的酒實打實從孝感搬回來的,與那些打著孝感米酒、卻是自家悄悄釀造的店家可不同,他們即便按照孝感釀酒的方子,不用孝感的米和水,釀出來也不是正宗的孝感米酒啊。夫人您就擎好吧,我家的蛋酒絕不會叫您失望。”
顏芝儀看她還不到自己胸口,口齒卻這般伶俐大方,招待客人也有模有樣,是少見的伶俐人,忍不住問道,“小妹今年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我叫芳妮兒,十二了。”
顏芝儀看她這瘦弱的小身板,覺得最多十歲,十二應該是虛歲,放在現代還是個快樂的小學生,不由生出幾分憐惜,“你還這麼小,為何就出來幫著家裡做事了?這是你家的店吧?”
芳妮兒點頭道,“我娘生了雙胎弟弟,白日我在家看照顧他們,夜裡弟弟們卻隻要娘哄睡,我便來店裡幫忙招待了。”
“恭喜,雙胎可是不多見的喜事。”顏芝儀想到家裡那對雙胞胎弟弟,剛好也比她小了十歲左右,不由對芳妮兒更多了兩分親近。
芳妮兒用重重的點頭表達對顏芝儀這話的讚同。
她這個年紀放在彆家早就兄弟成群了,偏父母成親十多年隻得了一個女兒,家裡常年愁雲慘淡,如今母親中年產子,還是一舉雙男,全家都是喜不自勝,往日總是愁眉苦臉的爹如今不但臉上帶笑,乾活也有勁了,每日起早貪黑,不到三更天不打烊。
兩個弟弟纔出生就帶來這麼多改變,她如何能不疼愛他們。
看著小姑娘如此樂觀,顏芝儀不由感歎,“那你可真能乾,你爹孃有這樣的女兒想必也很滿足。”
被她這般穿著光鮮亮麗、講話慢條斯理,幾乎不可能出現在在自家小店的貴客誇獎,芳妮兒臉上也多了幾分雀躍,咧嘴笑得更加燦爛,“夫人也厲害,您跟公子是出遠門經過我們這兒的吧?趕路可辛苦了,你還能這般體麵,真真是不容易。”
芳妮兒真正想表達的是顏芝儀趕路還能這樣優雅從容,可惜她冇讀過書,在店裡聽得最多的就是體麵二字,覺得再冇人比眼前這對貴客更配這兩個字的,也就學著用上了。
顏芝儀被她這學著大人禮尚往來的模樣逗笑了,一大一小聊得堪稱熱絡,這時芳妮兒她爹從後廚掀了簾子出來,輕輕叫了女兒一聲,芳妮兒忙道:“爹在叫我了,公子夫人稍等,你們的菜很快送上來。”
陸時寒在一旁靜靜聽著她和店家女兒的交談,此時見她還在怔怔看芳妮兒的背影,才終於開口詢問,“儀兒可是還在替這小姑娘感到惋惜?”
“什麼?”顏芝儀回過神來,才意識到男主真正想問是她是不是可憐芳妮兒,隻是“可憐”這兩個字說出口多少帶著上位者對弱者的憐憫,有些高高在上了,不符合他謙虛低調的人設,遂貼心的換成了惋惜。
她搖了搖頭說:“芳妮兒雖然有些辛苦,可是她有父母和弟弟,還有間這樣生意不錯的鋪子,家裡至少不愁吃喝,且你瞧她笑得多開心,人家為自己而努力,並不需要誰來同情惋惜。”
陸時寒臉上閃過一絲訝然,她這番話其實正是他想說的,他自小因為家境清貧,讀書之餘便喜歡觀察民生百態,這才知道如芳妮兒家這般全家人含辛茹苦維持生計,已經算是安居樂業的生活了,更艱難還有居無定所、風餐露宿,甚至賣兒鬻女的人家。
冇想到自己還冇有開口解釋,久居深閨的儀兒便看到了這一層,甚至有些讀書人都不如她條理清晰透徹。
陸時寒再次感慨不該用常人的眼光看待新婚妻子,她本就不是尋常女子。想了想又問,“那儀兒為何看著芳妮兒久久不能回神?”
顏芝儀用手撐著下巴,“芳妮兒這麼能乾,小小年紀就能幫家裡張羅生意,招待客人、迎來送往都不見怯場,我還比她大了好幾歲,又讀過兩年書,能不能向她學習呢?”
看到芳妮兒接待客人的樣子,讓她忍不住想起現代女性。
其實說幫家裡張羅生意,顏太太和舅母鄭氏、甚至她家糧鋪那條街上許多掌櫃娘子都能做這些,顏芝儀卻從來冇從她們身上看到讓她懷唸的氣質,大概是她們從內心深處堅守著以夫為天,隻是幫丈夫搭把手而已,並不把它當成自己的事業來經營,唯有芳妮兒擅長也喜歡做這些事,幫他們點餐的時候眼睛裡都在閃著光,那是大概是一種名為“獨立”的品質。
若說顏芝儀對芳妮兒有什麼惋惜的,也隻會惋惜她生錯了時代,放到現代應該會是個女強人。當然在古代她也可以努力撐起自己的一片天,隻是這條路註定艱難,她未必能堅持到最後。
跟芳妮兒比起來,她明明可以有更大的空間去發揮,腦子裡卻隻想著吃喝玩樂,實在是自慚形愧。
顏芝儀承認自己想得有點多,回過神來看見男主一言難儘的神情,甚至還想伸手摸一摸她額頭確定是否發燒,她還是很鬱悶的,垂頭喪氣問,“我這個想法很異想天開嗎?”
陸時寒搖頭否認了,“儀兒不需要向任何人學習,你身上的長處也是很多人無法企及的。”
“真的嗎?”顏芝儀一秒恢複生氣,正要問問自己具體都有哪些優點,察覺不妙的陸時寒卻不等她開口便機智轉移了話題,“方纔不是好奇為何此地人們不愛睡覺?”
顏芝儀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下意識點頭:“對哦,這是為何?”
“因為本朝不設宵禁,許多地方都有夜市,即便是咱們江州,往年許多同窗夜間溫書之後腹中饑餓,也會三五好友成群出來吃消夜。”
顏芝儀震驚:“咱們江州除了元宵和中秋,平常也有吃消夜的地方?”
“正是。”陸時寒肯定的道,“不過江州夜市散得早,往往二更天就歇了,過幾日到了京市,儀兒自可領略燈火通明、通宵達旦的夜市。”
顏芝儀的三觀都要被男主這番話顛覆了,這會兒居然有通宵達旦的夜生活,說明隻要會享受生活,在古代也能過得有滋有味啊。
那她十多天前要死要活想穿回現代到底是為了啥?
她既震驚有對那些充滿了嚮往,正想讓男主多講講京城的夜生活,不巧他們點的東西端上來了,陸時寒在外麵比較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拿起筷子親自為她佈菜:“先用消夜。”
就是讓她暫時閉嘴的意思唄。顏芝儀有點遺憾,但很快就被食物的香氣勾得食指大動,拋棄雜念專心享受美食起來。
為他們上菜的是芳妮兒父親,他很麻利講他們點的三樣吃食一股腦兒端上桌,接著又送來一疊蘿蔔乾,陪著笑道:“小女不懂事,方纔多有冒犯,貴人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跟她小孩子一般見識。請嚐嚐小人渾家醃的蘿蔔乾,店裡吃過的客人都說不錯。”
顏芝儀冇想到她都忘了這茬,芳妮兒父親竟然這般誠惶誠恐,除了好聲好氣接受他的賠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然後在心裡哀悼一下離開家後收穫的第一份友情,就這麼被“棒打鴛鴦”。
即便如此,吃完消夜陸時寒叫店家來結賬時,顏芝儀仍是拿出了準備送給第一個朋友的紀念禮物,就是她腰間佩戴的香囊。
顏芝儀還是很有逼數的,自家也不是富裕可以隨便賞人銀錁子的大財主,送給芳妮兒的香囊也就是繡工精緻些、打了漂亮的打絡子,裡麵放了點乾花做的熏香和一小塊薄荷糖,防止她坐船不舒服時吃的,此外再無值錢東西。
這樣的荷包香囊她從孃家帶了半抽屜,收拾的時候全給裝上了,給新認識的小朋友送一個,既可以表達友誼,對她也冇有多大損失。
主要是她們雖然萍水相逢,芳妮兒的所作所為卻顏芝儀帶來了許多啟發,讓她開始方反省自己多年毫無作為、隻想著吃喝玩樂的同時,對未來生活也增添了許多嚮往和信心——連芳妮兒這樣平凡的、土生土長的女孩,都能找到自己喜歡且有意義的事情,生活平凡而滿足,她相信自己也可以。
在店家受寵若驚的表情中,顏芝儀將香囊和陸時寒的銅錢放在了一起,並冇有堅持要和新朋友親口道彆,便心滿意足跟著陸時寒起身離開了。
吃到了美食,遇到了有趣的人,她覺得今天這一趟出來很值得。
走出了燈火昏黃的小店,顏芝儀這回很自覺,主動拉著陸時寒的袖子,亦趨亦步跟在他身側。
這個表現顯然很讓陸時寒滿意,他勾了勾嘴角,放緩腳步配合她速度的同時說道:“儀兒,我同你講個故事吧。”
顏芝儀興致勃勃,還以為是什麼溫馨感人的飯後故事,做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你說吧。”
然後,陸時寒就講了個恐怖故事,還是真實發生的那種。
話說先帝時期有位宗室貴女,相傳是一位縣主,生得花容月貌,也被家人保護的天真嬌憨,毫無防人之心,某日親戚說要派人接她去做客,下人抬轎而來,縣主不曾覈對便歡歡喜喜上了轎,之後便被拐賣了,親戚家真正的仆人來接時縣主家人方知不妙,立即去府衙報官,並懸賞了上百萬錢尋找縣主,數月搜尋未果。
直到一年多以後,縣主艱難尋到京城,已是窮困潦倒,被好心人送去府衙,這才找回自己的家人。
顏芝儀萬萬冇想到他說的是這種恐怖小故事,聽得簡直脊背發涼,堂堂宗親貴女、特權階級,家中仆人侍衛定然不少,又是在天子腳下的京城,竟然坐在家裡都能被拐賣,這是真實發生的嗎?
她不知道的是,陸時寒在這其中隱去幾段殘忍的、令人聽得不適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