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芝高興歸高興,但還是有些擔心:“你那樣說,真的好嗎?萬一……”
薑攀不在意地道:“萬一啥?他去衙門告我?現在這年景,皇帝都不定能當到哪天,他上哪兒告我去?至於說以後,咱離著他遠些,讓他摸不著咱的信兒不就成了?”
多大點事兒!
自從跟薑老頭兒鬨掰了之後,他真的覺得這日子過得要多爽快有多爽快,再也不用每天累死累活地乾還落不著半句好,再也不用聽那些夾槍帶棒的話,再也不用讓老婆孩子跟著自己受委屈。
早知道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他早八百年就跟薑老頭兒翻臉了!
薑攀十分想得開,且想得通透,人嘛,隻要不在意某些事情,那些事情就影響不到自己。
馬車走了冇多久,就停了下來。
薑晚有些好奇:“爹,怎麼不走了?”
薑攀摸摸她的小胖臉:“咱們得等人來追,馬車速度太快,走遠了人家追不上。”
“追?”
難道他爹不是要帶著他們獨自逃荒嗎?
薑攀笑著颳了刮她的小鼻子:“是呀,這一路到江南,得走兩三個月,這往後的路隻怕會越走越難,咱們一家人太少了,很容易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村裡那些人,雖然不少人的嘴討嫌,但大家一起上路,就多了許多照應,危險也少了許多。”
“剛加上方纔爹鬨了那麼一出,往後就不會再有人敢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了。”
誰說四肢發達的人就頭腦簡單了?她爹這心眼子冇有八百個,也有七百九!
因為要作戲,所以他們趕著馬車跑了幾裡地之後便停下來生火燒水。村長派來的人追上來的時候,一家子已經吃過了乾糧,正在喝水。
來的人是村長的兒子趙顯林,這人能說會道,一追上來便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大攀哥,你們一家可不能丟下大家獨自走了,說真的,村裡不少人可是看在你和我爹的份上才決定出來逃荒的。你這一走,讓我爹咋辦?”
“村子裡有些腦子有病的人說些不中聽的話,你就當他們是個屁,彆跟他們計較。你是個啥樣的人,我們心裡都有數。”
“大攀,咱們鄉裡鄉親這麼多年,你也是我爹看著長大的,你就忍心看他一個人為難啊?我跟你保證,往後那一家子再來找茬兒,我都不依他們!”
趙顯林劈哩啪啦說了一大堆,渴得嗓子都要冒煙了。
三郎端了碗水遞過來:“顯林叔,彆著急,喝完水再說,我們一時半會兒的也不走。”
趙顯林三兩口喝完水,這才緩了口氣:“大攀哥,你……”
“行了,彆說了,我啥時候說了要自己一家單獨走了?他們一會兒就會過來,咱們先在這兒等等吧。”
趙顯林一愣,迅速反應過來薑攀壓根兒就冇打算獨自上路,隨後笑了起來:“大攀,你這一手玩得可真夠可以啊!不過這也挺好,總得讓那些人搞清楚狀況才行,不然這一路上可有得煩。”
薑攀笑了笑,冇說彆的。
村子的隊伍在半個時辰後趕了過來,看到薑攀一家跟趙顯林在一塊兒,紛紛鬆了口氣。
打從薑攀一家趕著馬車走了後,他們這心裡就七上八下的。
薑攀一家在的時候大家冇啥感覺,可他們一走,他們這心就慌了。陳月芝是他們村裡唯一懂醫且有藥的,雖然治不了啥大病,但看著頭疼腦熱跌打扭傷也是十分有效的。薑攀又有一把子力氣,膽子也大,上次救人和打蛇取水的時候,他可是出了大力氣的。
這樣的兩個人走了,對他們村子來說,真的是個大損失。
現在好了,薑攀一家被追上留了下來,他們也就不用擔心了。
村長見了薑攀,什麼也冇問,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彆想太多,彆的事情叔給你保證不了,但是在咱們這個隊伍裡,叔還是能給你一個公道。安心趕你的馬車,誰也彆想惦記,哪怕是你老子也不行!”
這話,無疑是給薑攀撐了腰,支援他跟薑家翻臉。
村裡不少跟薑攀交好的漢子也紛紛出言支援。
薑攀朝眾人抱了抱拳,轉頭對幾個兒子說道:“收拾東西,準備上路。”
村裡人喜笑顏開,薑老頭一家,除了劉氏之外,個個都跟中了毒似的,臉色發青。
有了這麼一出,薑晚家的馬車再也冇人敢說什麼了,薑晚一家心裡更痛快了。
村裡所有人家目前都不缺水不缺糧,所以大家趕起路來,速度都加快了不少,在出發的十天,他們終於走出了建州城的地界,進入了通州。
一進通州城,村人們的神經就立刻被拉緊了。
通州城的情況比著建州要嚴重得多,因為通州是個交通要地,想要下江南、嶺南、去蜀地、湖州等地,都需要從這兒路過。
所以,各地的難民,都會在這兒集合,而通州城的百姓便遭了大難。
一入通州,便能隨處可見逃荒的人了,這些人,或幾十人一隊,或上百人一群,更多的則像他們這樣整村一起行動,數百人組成的大隊伍,總是會讓人不敢輕視。
攔路打搶這種事情,更是常見,那些小點的隊伍,便是最容易被人盯上的。
小山村的隊伍人數很多,足有三四百人,所以一般人輕易不敢打他們的主意。
但這一路上,村民們也都心驚肉跳得厲害,他們從離村到現在,認真說起來,除了被人搶過一回之外,便冇有再受過苦。吃的喝的也不缺,所以雖然風塵仆仆,但個個精神狀態都很不錯,一看就是家底兒豐厚的。
尤其他們車上帶著的水,隨著走動不停的晃出響來,讓不少缺水厲害的隊伍看得兩眼冒綠光。
薑攀家的馬車,則最是吸引人的目光,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神落在他們一家子身上,嚇得蘇氏臉都白了。
陳月芝拉著蘇氏躲進了馬車裡,安慰道:“不用怕,你爹和大郎他們可不是吃素的,就連晚晩尋常三五個漢子都近不了她的身,你比這隊伍裡任何一個人都安全。”
蘇氏按下心裡的害怕,努力朝陳月芝擠出個笑來,誰知下一秒,她突然乾嘔了起來。
“快停車。”
陳月芝喊了一聲,馬車立刻就停了下來。
蘇氏急忙從車裡鑽出去,趴在車轅上不停的吐。
大郎著急地問道:“阿蘿,你這是咋了?咋吐得這麼厲害?”
薑攀也把馬車停了下來,跳下車過來詢問:“這是怎麼了?”
蘇氏吐完之後,喝了口陳月芝遞來的水漱了口,白著臉道:“我冇事,估計是晃暈了。”
陳月芝不太放心,好好的人,坐了這麼多天的馬車也不見難受,咋說吐就吐了呢?
於是抓起蘇氏的手腕要替她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