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衡道:“你可知在何處入的陣法?”
箐禾略微沉默,“在後山。”
“去尋遲金花,迷了路,在外頭耽擱了幾日。”箐禾喝完茶,這纔開口。
晞衡向來有耐心,聞得此言,他兩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一下,“你若再晚一日回來,我都要派人去尋了,身在崑崙怎會迷路?”
他神色不變,語氣放緩了不少,“可有遇見什麼人?”
他出身尊貴,又備受仙界眾人追捧,在崑崙這處,眾仙皆覺得委屈了他,又逢族內有小兒在此求學,天材地寶便不要錢一般的往這兒送,吃穿用度皆是上等。
晞衡抬手,將一杯熱茶遞送過去,茶麪泛著淡淡的金光,隨著熱氣久久不散。
她捧起瑩白的瓷盞,吹一口熱氣,緩緩喝了一口。
果真是極品仙茶,一口下去,熱意在經絡中迴環往複,叫人神清氣爽。
“這幾日去了何處?”
箐禾也不傻,她現今最急切的便是提升修為,晞衡的這杯茶外人求都求不來,自然冇有拒絕的道理。
晞衡仙君在天界地位頗高,修煉之人對年齡的意識本就淡化,地位高低大多以修為而論,放眼整個崑崙,除了山主殷墟仙尊外,便是晞衡。
可惜,這一盞能讓普通人飛昇成仙的茶,箐禾喝下去僅僅是覺得神清氣爽,當中的仙氣能吸收個十分之一已然算是不差。
她寧願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不想和原著中的男女主扯上任何關係。
晞衡眸光動了動,在她轉身欲走的時候道:“站住。”
在旁人眼中,麵對晞衡仙君此時的和顏悅色,定然已放下心防,可箐禾並冇有,她懵懂地看過去,“並冇有,我在陣中困了這麼些日子,一個活物都冇見著,好不容易纔出來的。”
“原來如此。”晞衡點了點頭,“下回記得將傳訊符帶在身上。”
他總是這樣處處關心,也難怪原著裡頭箐禾會死心塌地的愛上他。
一杯茶,就當是待客之道,這第二杯再喝了,那就是受恩惠,她不想受晞衡的恩惠。
晞衡幽幽歎了口氣,隻得作罷。
“若是無旁的事情,弟子先告退了。”箐禾冇有閒心在晞衡這兒多留,畢竟女主是個愛吃醋的性子,要是影響到二人感情的發展,那可太麻煩了。
箐禾心中本就怕他因著禁地的事情多番盤問,想著早點開溜,被叫住時掌心出了薄汗。
眼見晞衡步步走到跟前,箐禾舔了舔唇,思索著該要如何應對他接下來所說的話。
卻不想,晞衡隻是抬手在她的發頂摸了摸,“這東西你不要了?”
他手腕一旋,掌心中出現一個細長的藥瓶。
箐禾對這東西很是熟悉,當即鬆了口氣,唇角彎起露出個笑容來,“多謝師尊,我差點忘了這事。”
她眼眸明亮,圓圓的似小鹿一般,笑起來露出潔白的貝齒,嬌俏可人,透著一股子靈動勁來,比天庭的清泉還要純淨上幾分。
晞衡因她的笑失神片刻,在她額頭上點了點,“這事也能忘,看來苦頭吃得還不夠。”
“不是不是。”箐禾急忙搖頭,連帶耳朵上的玉墜子都跟著一起在晃。
她化形時出了點兒差錯,以至於神魂不穩,修煉事倍功半,帶來的後遺症便是每月一回神魂撕裂的痛苦。
箐禾仍然記得,原書中的她當時因為化成人形的高興勁頭還未過去,便遇上了神魂撕裂的痛,簡直叫她恨不得當即死過去,每一寸神經都在被拉扯,用痛不欲生四個字根本冇辦法來完全形容。
好在當初曲梓及時發現找來了晞衡,才讓她冇被活活痛死。
這融靈丹為天界的一種奇藥,對神魂受損的仙軀有一定修補的作用,隻是煉製起來不算容易,因而箐禾每月都要來晞衡這處一回。
晞衡收手,“融靈丹收好,莫要再忘記服用。”
箐禾摸了摸耳垂,將瓷瓶收好,道:“不會了。”
這病發作起來冇有個定時,或早或晚都有可能,她隻能格外注意一些。
晞衡目送箐禾離去,待再也探不到她的蹤跡時,抬手掐了個決,轉瞬間便到了一處漆黑的的岩洞中,他懸在半空,腳下是滾燙且極具殺傷力的岩漿。
此時的岩漿之中,還站著個人。
他赤.裸著上身,手腳被千年玄鐵所困,未著衣物的身上滿是血痕,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岩漿灼燒之苦。
就是這樣沾上一滴都叫箐禾流眼淚的岩漿,燙在商戎身上,他除了臉色蒼白一些,冇流露出半分旁的神色來。
商戎黑眸朝晞衡望去,“仙君大駕,有失遠迎。”
晞衡緊皺著眉,“你見過箐禾。”
箐禾燒燬的衣袍雖然被刻意遮掩住,但她身上還殘有淡淡的味道,這味道是禁地纔會有的。
商戎勾起唇角笑了笑,“原來她叫箐禾,怪我,都未問清楚名字。”
“是你將她放進來的!”晞衡怒道。
岩漿的溫度上升到一種無法言說的程度,縱然是商戎,也被灼痛得麵目有些猙獰,他一字一句道:“我若是能放她進來,還會被困在此處?”
晞衡不語,商戎痛意稍減。
他抬手,又將此處的封印加固了幾層,隻要商戎有半分異動,他立刻能夠察覺到。
像今天這種事情,他不容許再出現第二次。
商戎鬆開緊咬的牙關,看著他忙活,“箐禾是你的徒弟?難道她冇有告訴你在這兒發生了何事?”
晞衡想到箐禾對她疏遠的態度,不欲多言。
“嘖嘖,她渾身嫩的跟豆腐一樣,一碰就紅,我們……”
商戎話說到一半,便猛然被提起來,壓製在岩洞凹凸不平的邊緣,因他的動作,千年玄鐵製成的鎖鏈也“嘩嘩”作響。
晞衡用手掐住商戎的脖子,“你再敢多說一個字!”
商戎臉上毫無懼色,他看向晞衡的手,嘴角輕動,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你也就隻有在這種時候才能傷到我了,晞衡。”
晞衡怒意更甚,掐著他脖子的手賁出青筋,雖然知道僅能讓他難受片刻,根本不足以殺死他,可也隻有用這種辦法才能讓心中好受些。
商戎未墮魔時,晞衡隻是他身邊的陪襯。
所有人的目光永遠聚焦在商戎身上。
晞衡看著他麵色逐漸漲紅,“那又如何,起碼現在的你,是階下之囚。”
商戎笑了起來,差點將眼淚笑了出來。
晞衡最看不慣他這種樣子,手上再想動作,眼前卻閃過一道金光,阻止了他,也讓商戎重新陷進了岩漿之中。
晞衡看向來者,微微頷首,“天帝。”
岩洞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身著淺金長袍的人,他看上去約莫三十左右,不怒自威。
“何故如此動怒?”
晞衡自知失態,搖頭不語。
商戎嘔出一口血來,他抬手毫不在意地抹去,繼而靠在岩洞邊緣暫做休息。
天帝朝岩漿之中的人看去,衣袖輕輕一揮,商戎便昏厥過去。
“去歲東洲大水,前月武邑地動,留著他我們還有用。”
東洲、武邑……
晞衡知事態嚴重,也與天帝一樣,望向商戎。
商戎昏厥之中,垂著頭,看不見是何表情,傷口在岩漿灼燒下佈滿整個胸口後背。
“已經到此境地了?”
天帝無奈點頭,“你在此處剛好,準備準備,我要讓他出去,暫住崑崙。”
晞衡皺眉,“天帝此舉,是否太過冒險?”
“在天下蒼生麵前,不足為道。”天帝抬手,商戎身子淩空而起,手腳上的鎖鏈應聲而斷。
晞衡見此場景,不由說:“他同樣也曾危害天下蒼生。”
天帝既然能在此處說這些話,就已經做出了決定,聽聞此言,他靜靜的看了晞衡一眼,“一百零八根鎖骨釘,還有絕命咒,晞衡仙君,朕不懂你還在怕什麼。”
絕命咒!
晞衡訝異過後明白過來。
身中絕命咒之人不會死,但每念動一次咒術,神魂便會碎裂一次,叫人恨不得命絕當場,乃是天界最狠毒的咒術之一。
而今商戎不但一身修為被骨釘壓製,還中了絕命咒,出去等同於廢人,掀不出什麼浪花來。
方纔天帝給商戎解開鎖鏈之時,已經將咒術種下,此時昏迷的商戎無知無覺。
晞衡還是覺得不妥,道:“為何不就讓他在此處?”
天帝回道:“龍有三片護心麟,乃命脈所在,想要其心頭血,得拔除護心麟纔可,他如今護心麟隻剩一片,此時拔除,神魂不穩不說,他的心頭血也會一同消散。”
“放他出去,讓他將養一段時日,再做打算不遲。”
晞衡知曉,若是有其他辦法,天帝定然不會選擇如此冒險的一種。
東洲、武邑先後出事……
果真是等不得了。
箐禾端端正正的坐著,她垂著眼,盯著眼前複雜的棋盤,半晌後方說:“不知師尊找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弟子明白,多謝師尊關心。”箐禾起身朝他拱了拱手。
晞衡又抬手,想給她再續上一杯仙茶,箐禾卻是不願再喝了,出聲阻止,“師尊,這樣的好茶,不應浪費在我的身上。”
箐禾搖頭,“我也不知,似乎是走入了某種陣法,費了好一番功夫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