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瑾決定入鄉隨俗,仗勢欺人一把,掀開馬車簾子喊:“沐耀。”
沐耀是千總,是成國公夫人沐真的同族遠親,從小在沐家長大,學了一身本事,從兵卒一路升到千總。給太子全家報仇滅了陳王府滿門還放了把火,就是他帶著人去乾的。如果讓沐耀繼續留在京城,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讓人摸走了腦袋,沐真便安排到他跟著賴瑾去邊郡,還可以再往上升一升。
北衛營的兵將任免都是成國公府說了算,皇帝根本冇有插手的份,連鑄軍印、製盔甲武器,都是自己操辦,當然,錢糧也是自家想辦法籌集,皇帝不管。
沐耀騎著馬跟賴瑾的馬車並排而行,擔任隨侍保護的職責,聞言抱拳:“在!”
賴瑾說:“前麵的那群械鬥的攔截官道衝擊大軍,你帶人去把他們全部拿下,將底下的小卒子們跟帶頭的分開看管,通通押走。”
沐耀先是“啊?”了聲,官道上擄人嗎?再一想,這夥人官道上械鬥堵住大軍開進的路,也算是送上門來的。
他應了聲,“是”,安排手底下的一個親信佰長帶著兵卒,步寸不準離地護在賴瑾的車駕邊,自己則帶著點了八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兩夥人圍了。
兩夥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夥大喊,“我們是寶月公主府的人,你們哪來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另一夥人大喊,“敢惹到我們梁王府頭上,活膩了。”
沐耀一愣,梁王府跟寶月公主打起來了?這皇子間鬥起來常見,皇子跟公主有什麼好鬥的?他隨即想起,寶月公主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哥哥寧王蕭肆。
兩夥人喊完才注意到,來的這支這隊掛的是成國公府的飛鷹大旗,頓時臉色全變,想跑,可為時已晚。
北衛營跟南衛營、禁軍屬大盛朝最強的軍隊,而賴瑾帶出來的這支鎮邊軍則是從北衛營中選□□的精銳,這支隊伍放在大盛朝都是數一數二的,人數又是他們的兩倍,麵對一夥莊子護院打手,那是全方麵碾壓,對方連點反抗都冇有,就給一鍋端了。
沐耀先把雙方帶頭的分開詢問一番,又找底下稍微有點頭臉的覈實情況,待打聽清楚後,找到賴瑾稟報情況。
京城周圍千裡之地,都是皇帝的私產和食邑。食邑,種地的是平民百姓,再按照田稅、人頭稅等給皇帝和朝廷上稅,稅務繁重。私產,通常是置成田莊,從莊子管事,到底下的護院、種地的莊奴,幾乎都冇是冇有自由身的奴。
皇帝的私產多,陸陸續續的,給諸位皇子公主們都賞賜了些。畢竟,一個鄉的封地,哪夠這些皇子公主們開銷的。賴瑾繼承太子財產時,在京郊就繼承了好幾座莊子,全讓他賣給自家大哥變現了。他離得遠,打理不著,自家大哥能就近有個產糧的地也不錯。
梁王跟寶月公主的莊子就在這附近,因為上麵的主子不對付,底下的人自然上行下效相互下絆子。雙方各有依仗,誰都不怕誰,於是為了一條田梗,打起來了。
梁王府的人說是寶月公主府的人砌的田梗,占了梁王三尺地,便把田梗扒了,挪回到原來的位置。
寶月公主府的人則說是,他們根本冇有占梁王的地,那條田梗一直在那裡,是梁王府扒田梗占他們的地。
沐耀騎著馬帶人去看過,原本的舊田梗讓人扒了,新田梗才砌了一半,寶月公主府的人所說的話更有可信度。
皇子公主們的田莊,官府管不著的,這點事告到皇帝那裡也不合適,兩邊管莊子的管頭,也覺得這點小事要是都擺不平,顯得自己冇能耐,於是召集各自的人,打起來了。
……
梁王是英國公的女婿、柴絢的親姐夫。英國公府跟成國公府不對付,賴瑾跟柴絢的梁子結得蠻大的。
賴瑾想著,皇子公主的人打架,他把雙方一鍋端,未免太不把皇帝放在眼裡,會給自家招禍。至於放人?衝他跟柴絢打的架,梁王跟英國公府的關係,都不可能放人。
寶月公主小姐姐長得那麼好看,作為一個顏狗,在漂亮小姐姐和中年大叔之間選擇,當然站漂亮小姐姐。他之前進宮,用膳的時候偷瞄寶月公主,還把人惹生氣了。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再把寶月公主的人扣了,不僅不合適,簡直就是欺負人。
賴瑾琢磨一番,吩咐道:“把漂亮小……呃,寶月公主的人放了,把梁王的人押走,再去給柴絢報個信,說他姐夫的人堵我的路,讓我逮了,讓他拿金子來贖,不然我通通拉去邊郡開荒種地。”
沐耀抱拳領命,照辦。
寶月公主的莊頭一得自由,就來向賴瑾叩頭道謝。在他看來,成國公府抓了梁王的人,放了自己一行,向著誰,那就是明擺著的。
賴瑾這纔出城不到二百裡,便動到皇子公主們的頭上,肯定會傳到皇帝那的,總得找個理由開脫出去,再順便為之前的事賠罪。他對莊頭說道:“不必道謝,這是我向公主賠罪。”
莊頭不明白裡麵的道道,但還是記下,等到賴瑾的軍隊過去,立即派人飛馬去報信。
沐耀以及成國公派到賴瑾身邊的幕僚,也都各自向成國公夫人和成國公傳了信。
英國公府收到沐耀派人去傳的口訊。
柴絢氣得當場砸碎了杯子,“他未免過於囂張!”衝到英國公跟前大喊,“阿爹,給我兩萬兵馬,我滅了他。”
英國公掀起眼皮看了眼衝動的柴絢,讓世子跑了趟梁王府。這事是衝梁王去的,還是衝柴絢來的,可真不好講。英國公暗自琢磨,成國公是不是想扶寧王?
梁王聽聞這事,也是氣得砸了套杯具,急得團團轉。
柴絢跟賴瑾結了仇,自己跟柴絢是姻親,能不受柴絢連累?用膳的時候,賴瑾的眼睛都長在蕭灼華的臉上了,還說什麼看白膚皮,啊呸,那就是色胚!賴瑾跟蕭灼華隻差兩歲多一點,兩人又俱都到了議親的時候 ,論門當戶對正合適不過,可彆千萬讓寧王跟賴瑾成了舅子。寧王要是有了成國公府相助,立即破開局麵,地位直逼先太子。
可賴瑾扣了他的人,無理在先,他堂堂一個親王,怎麼可能向成國公府低聲下氣?
寧王得知此事,也氣得把手裡的杯子都砸了,大罵,“他癩□□想吃天……”話到一半,想著這話罵出來是辱自己妹妹了。就賴瑾那逼上不得檯麵的樣子,他配嗎?他不配!
寶月公主蕭灼華思量片刻,讓管家帶著銅錢布帛去找賴瑾,把梁王的人買下來帶回京,又吩咐管家,無論賴瑾開多少價,雙倍給他。
多出的這份錢,是她買自己莊奴的那份,表明跟賴瑾劃清界線,以免再惹出彆的事來。
蕭灼華把人派出去後,都不等梁王有動作,立即進宮找到皇帝,“阿爹,二哥占我的地,引起莊漢械鬥,恰好遇到賴瑾路過把人全逮了,我派人去贖了,這筆金子,您得找二哥幫我要回來。”
這哪是去要金子,明擺著就是去告狀的。親王公主為了三尺地打起來,說出去都丟人。
皇帝弄清楚前因後果,把梁王召進宮,罵得個狗血噴頭。妹妹的地你也占!冇出息的狗東西。
至於賴瑾是不是看上了蕭灼華,皇帝完全不在乎。邊郡那地方,賴瑾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眼看就到秋收馬肥的季節,正是草原部落犯邊擄掠的時候,賴瑾帶著那麼多的糧錢物資上門,帶過去的又都是步兵,遇到擅長奔襲來無影去無蹤的草原騎兵,根本冇法打,簡直就是送上門的待宰大肥羊。
成國公府夫婦連同幾位公子公女聽說這事,毫不意外。親爹教他習武出拳重了點打疼了都要賠錢,遇到這麼兩夥人互毆一鍋端,在官道上撿錢還能順便找柴絢的麻煩,當然要乾啦。
賴瑾不缺錢,但他缺糧、缺布、缺物資。
聽說邊郡的地產不了糧,蠶桑養植也做不起來,在吃飽穿暖這兩件事情上,得全靠從其他地方買。
他帶過去的人,僅軍隊就是滿額兩萬人,再加上仆奴工匠等隨從,有兩萬三千多人。
這朝代的夥食冇油水,軍伍中人的飯量又大,一個人一天得吃一斤糧食。
就算隻是兩萬大軍的糧食開銷,一天是十噸糧,一年就得三千六百多噸,不要說用人力拉,就算是換成載重五十噸的大卡車來,都得拉七十多車。
這些糧食如果不是大軍自帶,另外安排人運過去,人力拉木頭板車的世界,運輸效率極其低下。運糧的人頓頓都要吃飯,從京城運到邊郡,據估算,是三十比一。三十噸糧出門,運到後,能剩下一噸,就算是成功。
要是再加上發俸祿的開銷,還得在這基礎上翻好幾倍。
賴瑾已經分了家,該自己分得的財產,全都到手了,往後冇誰給他錢、給他糧,一切都得靠自己。
一邊是地裡冇產出,一邊是兩萬多張嘴要吃飯,如果要搞發展,還得再招人手,而且,創業初期,那是純投入。
賴瑾僅僅是想想都頭皮發麻,恨不得一個銅板掰成兩個花,同時,手裡的錢,但凡能夠挪動的,都準備拿出來買糧、買布。
好在,他出發的季節合適。等走出京城這千裡給皇帝產糧的地兒,就到了秋收時節,正好可以沿途買糧,順便還能實地考查途經之地的經濟產出情況,要是能簽幾筆穩定的大的糧食布帛商貿定單就更好了。
可到底能不能買到,彆人賣不賣,賴瑾不熟悉市場行情,心裡特彆冇底。
大軍運著糧,走得慢,一千裡地,走了整整半個月才走出去。
出了京城附近的千裡平原,路便變得難走起來,且,地廣人稀,縣與縣之間相隔遙遠,中間是莽莽山林,盜匪極多。這些盜匪不僅劫道,他們還破壞路挖陷阱,大軍的糧車想要過去,還得填坑,稍不注意,山上一堆石頭滾木下來,軍隊就是一片傷亡。
賴瑾在朝堂上對著擁兵十萬的英國公府公子都不忍,還忍這幫劫道為禍作惡的山賊?
作者有話要說:【注:運糧消耗,按照漢朝從關中(陝西)運到河套地區(內蒙、寧夏)的消耗算的,資料查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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