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安措腳步匆匆,心如擂鼓,前所未有的慌亂。
前方入目是一座三人高的假山,巧巧所說的池塘,就在繞過假山的不遠處。
他分不清自己在聽過雙雙的稟報之後是什麼心情。
焦躁慌亂有之,害怕擔憂有之,可除卻這些情緒之外,等到他第一反應過後,更多的,卻是薄怒與質疑。
早在蘇意妹妹的人格清醒之時,他就不止一次的帶著蘇意妹妹出來閒逛。而這池塘,她也來了多次,怎會不清楚那石頭濕滑鋒利?
又怎麼落得一個劃破腳掌,落進池塘的下場?
蔣安措不敢深思,眉頭緊皺步履不停,匆匆繞過假山看過去。
入目之處,並非他想象的那般空無一人,反倒是她乖乖靠在那裡,像一隻可憐的落湯雞,遠遠看到他便開始吧嗒吧嗒的落淚。
蔣安措長舒一口氣。
還好,還好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趙蘇意一邊裝著受了驚嚇的樣子遠遠對著他無聲垂淚,一邊感慨他今日來的不及時,說好的時辰卻偏偏早來了一個半時辰,生生的壞了她的好事。
按著她的計劃,即便自己消失的事被趕回來的巧巧鬨大,可整個院子就她一個仆役,若是想稟到蔣安措那裡,來來回回費的功夫反倒給她籌謀了時間。
若是使得門外那些守著的人也亂起來,那便更好了,渾水摸魚什麼的,又是絕佳的機會。
可不曾想她纔剛剛分辨出來池眼,就被匆匆而來的蔣安措打斷了,她估摸著自己若是固執的朝那條水道遊過去,不等出了這鬼地方就會被撈出來,白費了她這段時間的偽裝。
她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狹長的水道,咬咬牙,到底還是及時放棄,趁著他們被假山擋住視線的功夫遊了上來,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賣慘。
事實也的確如她所願,蔣安措長舒一口氣之後,便是噴湧而出的憐惜。
“你是不是傻子?”他扔下巧巧快步跑過去,氣急敗壞的將人摟進懷裡,絲毫不顧忌趙蘇意濕透了的衣裳。
“我前幾日帶你釣魚的時候不是特意叮囑過你嗎!這石頭濕滑,你離遠點!”
趙蘇意被他抱著,彆扭又牴觸,抖了抖身子便將他推開,臉上一副可憐卻凶巴巴的神色:“蔣安措!都怪你!”
蔣安措被她推開,剛要生氣,卻見她一邊怒罵自己,一邊卻大顆大顆的掉了金豆子,當即愣在原地。
“都是因為你,你把我綁在這兒日日不讓我回家不說,還禁錮我的自由!”趙蘇意滿臉的委屈,可憐巴巴的同時還不忘胡攪蠻纏,準確的拿捏住了原主的精髓。
“我現在連出來曬個太陽都是奢侈!我突然看到水,高高興興想玩一玩怎麼了!你禁錮了我的自由還凶我,你還要臉不要臉了!”
“你快起開!我要回家!我現在就回家跟我爹孃告狀!”
說罷,她氣急敗壞的起身,鼓著臉就要走,眼睛裡的淚珠將掉不掉的,煞是可憐。
蔣安措一下子冇了脾氣,見她腳底還流著血就要走,從巧巧手裡接過來乾淨的鬥篷,被她一卷,想都不想就把她打橫抱起。
突如其來的海拔升高讓趙蘇意嚇得閉上了眼睛剛要尖叫,可腦子裡卻靈光一閃,立馬有了新主意。
“蔣安措你做什麼!快放開我!我不要你抱!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走!”
她劇烈掙紮著,果不其然感受到身上的手收得更緊。
“蔣安措!你禁錮了我的自由!還把我像犯人一樣對待!我討厭死你了!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我連揍你都不會揍你了!以後我們絕交!”
如她預料,她這話音剛落,蔣安措立馬冷了臉。
“閉嘴。這話以後不許再說!”
趙蘇意身子一顫,縮了縮脖子,像是被他嚇到了一樣。
可雖是閉了嘴,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轉過頭閉上眼睛,捲曲的睫毛上還掛了淚珠。
蔣安措看了,腳步一頓,神色愈發冷凝,心撕裂般疼。
一陣木門撞擊的聲音響起,巧巧被他關在了外麵。
蔣安措收回腳,抱著人熟練的朝著床榻的方向走過去,把人看似粗魯實則小心的扔在上麵,卻並未退下去,反倒欺身上前,把人逼到角落。
趙蘇意適時的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毫不掩飾自己的牴觸與厭惡,往後縮了縮。
見她一個勁躲自己,也不肯說一句話讓自己離開,蔣安措的心臟愈發的疼,像是被人捏在手裡。
他抵了抵後槽牙,倏地從床上起身朝外走,餘光瞟見小姑娘因為自己的離去而瞬間鬆弛下來的身體,他忍住自己心口的疼痛,拿著藥箱在她驀地緊張牴觸起來的目光之中走回來。
“下次小心些。”
蔣安措強硬的將她的腳拽過來,拿出藥油和紗布為她的腳掌消毒上藥包紮。
全程即便腳心傳來鑽心的疼痛,即便額頭的汗珠大顆大顆的朝下落,趙蘇意也緊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計劃還冇完成,她絕對不能有一絲紕漏。
蔣安措一邊給她上著藥,一邊分神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寧肯將下唇咬的血色儘失,也不肯軟下來同自己說半句話,眸光冷了些。
“嗯...”
一陣鑽心的疼痛下來,趙蘇意身體一個瑟縮,及時咬住下唇將到嘴的悶哼嚥了下去。
蔣安措等著她對自己怒目而視,卻見她隻是不疼不癢的咬著唇將目光移開,手上的動作頓時一滯,不自覺的放輕了動作。
一刻鐘之後在,她早已經疼得滿頭大汗,可還是一聲不吭。
蔣安措看在眼裡,輕輕放開她顫著繃帶的腳,垂著眸安靜的將藥油收進藥箱裡。
趙蘇意看都不看他一眼,拿起杯子往身上一蓋,立馬背對著他躺了下去,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麵。
“你...好好休息...”
蔣安措拎著藥箱起身,看著她的後腦勺一臉躊躇。
“我...今日便不回蔣府了,就歇在你隔壁,有事你喚我...”
趙蘇意仍舊沉默不語。
直到一聲靜默的關門聲響起,她立著耳朵傾聽了許久,確定人已經離開,一直緊繃著的身子這才鬆弛下來,閉上眼睛踏踏實實的睡了起來。
這一夜,蔣安措在她隔壁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
等趙蘇意再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腳上的鐐銬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拆了下去,她便知道自己昨日的計謀奏了效。
可還不等她高興一會兒,巧巧便笑眯眯的上前為她更衣。
“姑娘醒了?姑娘餓了吧?世子爺已經讓人做好了早膳,正在大堂等著姑娘一塊用膳呢!”
趙蘇意皺皺眉,覺得不對勁,疑惑的抬眸看她。
雙雙笑的眉眼彎彎,一打眼便看出了她的疑惑:“想必姑娘一早起便發現了自己腳上的鐐銬不見了吧?”
趙蘇意不說話,靜觀其變。
“是世子爺吩咐的,以後姑娘不必戴著它了,府上可以隨意走動,就連外頭,若是姑娘想出去逛集市,隻需奴婢回稟了世子爺,世子便會來陪姑娘!”
趙蘇意不可抑止的湧上驚喜,可她又覺得不對勁,勉強壓製住,讓自己冷靜下來。
果不其然,巧巧的話還冇終結。
“世子爺說了,以後他便搬到這兒,同姑娘長住,府上除了奴婢之外,世子爺也遷了幾個奴仆過來,小廝、采買、廚子、婢女...”
“姑娘日後定會過的舒心不少!”
趙蘇意適時奉上微笑,看起來同樣驚喜得很。
可她低垂下來的眼眸之中,卻分明帶著幾分嚴肅。
這蔣安措是在她昨晚的刺激下,玩大了?
不過也好。
拉下場的人越多,她的機會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