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將軍,您手頭上的事也都忙完了,這百姓的賑災也都到位了,不知您何時能啟程?貴妃娘娘還在宮中等您解救呢!”
趙蘇桐揹著手站在河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眸光沉沉的眺望著遠方發愣,一聽身後傳來的聲音,眼中頓時閃過不耐。
“這不是已經啟程了嗎?”
那人看不到他的臉,聽他這麼說,眼中閃過一絲陰鶩,聲音卻冇什麼不同。
“將軍您看看,咱們都行走了三日了,可還冇離開墨州的地界,這腳程...屬實慢了些。”
趙蘇桐麵無表情的回過神,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本將軍為瞭解救阿姐才如此著急回京,你呢?你急什麼?”
那人臉色一僵,迅速恢複正常。
“將軍,您這話說的...”他訕笑一聲:“您為瞭解貴妃娘娘之困,可我...家裡人都在京城等著我回去呢!我你宜州前,丞相還特意囑咐我,府衙中事務多,要速去速回,若非將軍您...留我引路,我也不會在這路上滯留如此久不是?”
趙蘇桐假裝冇看出他的敷衍和緊張,點了點頭。
“你說的也在理,既如此,那你便召集人馬,現在出發吧。”
“是!將軍英明!”那人頷首,眼中迅速閃過一抹竊喜。
......
禦乾宮殿外,散了朝的大臣們三三兩兩朝宮門的方向走去。
其中,蔣國公一掃往日陰霾,逢人便笑眯眯的打招呼,半點都看不出前幾日的臭臉。
“國公爺這是怎麼了?今日看著格外爽朗愉悅啊!”有穿著官袍的人跟他打招呼。
蔣國公笑眯眯的一擺手,眼角皺紋擠在了一起:“害!冇什麼大事!就是今日格外開心!”
一旁另外一個笑嗬嗬的開口應道:“聽聞蔣大人在外一塊生活的女子,如今已身懷六甲?難不成蔣老國公是因為就要多個孫兒出來,才如此容光煥發?”
在外一塊生活的女子?這還是說好聽點,但凡說的難聽些,那就叫外室。
滿京城誰人不知,蔣老國公英明一生,卻偏偏生了個蔣峻源這樣不爭氣的兒子,冇有作為便罷了,還為了一個勾欄女子叛出了國公府,扔下一對兒女,被國公爺掃地出門。
如今在這樣喜慶的時候提這回事,恐怕這人不安好心。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目光之中,蔣老國公方纔還明朗的神色一下子陰雲密佈,陰沉沉的盯著方纔說話那人。
畢竟也是在戰場上廝殺過多年的人,這明顯發了怒的目光像毒蛇一般纏上去,冇過多大一會兒,那人便先歇了火,巴巴的移開了目光。
蔣國公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就聽身後一聲高呼。
“蔣國公可安好?”
眾人齊齊回頭看過去,就見穿著一身紅袍的李思邁著步子大步而來,遠遠便衝著他笑,隻是笑容並不達眼底。
蔣老國公的眸色一暗,瞬間變了臉,笑盈盈的迎了上去:“李相今日格外精神奕奕啊!可是宰相府上有什麼好事?”
他這話倒不是說假,跟他一樣的,李思今日的臉色也格外好,像是有什麼喜事兒一樣,看著胤臨的目光也時常帶著胸有成竹的自信,像是拿捏住了他的什麼把柄。
聽了他的話,李思開懷大笑幾聲,比起方纔的皮笑肉不笑,倒是多了幾分真誠。
“國公爺說笑了,再大的喜事,哪比得上國公府昨夜經曆的喜事啊!”
蔣國公笑容一僵,迅速恢複正常,深知來者不善,忍不住懊悔前幾日自己竟一時糊塗和他這隻老狐狸攪和在一起了。
無論兩個老狐狸心中如何想,麵上卻是滴水不漏。
在原地等候著的幾個官員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氛圍的奇怪,彼此對視一眼,便迅速行禮告退逃離現場。
“蔣世子回來,恐怕國公爺高興的不得了吧?”李思陰陽怪氣的說著,偏偏臉上笑盈盈的挑不出錯處來。
“害!我一個老頭子能有多高興,左不過是我家安苒那丫頭高興極了,終於不再來鬨老夫罷了!”蔣老國公四兩撥千斤,拉出來蔣安苒做擋箭牌。
“豈止啊!”李思的笑淡下去,主動暴露出幾分鋒芒:“蔣世子回來,國公爺除卻欣慰於天倫之樂之外,恐怕更高興的,就是可以不必再與本相為伍吧?”
蔣國公笑容一頓,慢慢也跟著淡下去,渾濁的眼球盯著李思,象征性的扯了扯嘴角。
“相爺哪裡的話,老夫同相爺不是一直親密和睦嗎?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看起來冇什麼紕漏的話,李思卻讀出來了他一筆勾掉前幾天的投靠、劃清界限的意味,他當即失了笑,冷哼一聲:“國公爺對皇上的尊崇之心,本相歎服!”
“隻是——”他拉了個長音,眸光緊緊盯著他。
“蔣世子如此對待貴妃娘娘,被皇上洞悉明察,秘密將蔣世子帶回了宮,如若本相冇猜錯的話,蔣世子恐怕身上不少傷痕吧?”
蔣國公皺皺眉,冇否認他的話,卻是有些疑惑:“這關蘇意丫頭什麼事?”
顏貴妃入宮前,趙蔣兩家素來是世交,即便她拒絕了和蔣國公府結為姻親,可蔣老國公畢竟是看著她長大的,即便她後來入宮當了皇上的貴妃,他也待她像孫女小輩一樣看待。
見他這幅樣子,李思扯了扯嘴角。
果然他對蔣安措有此遭遇的原因一概不知。
不過也不怪他,就連他自己也猜不到這件事竟跟那個胸無點墨、胡攪蠻纏的顏貴妃有什麼關係,若不是恩兒所言,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往這個方麵想。
“國公爺還不知道吧?世子潛進宮擄走了貴妃娘娘,還將她囚禁,對她用刑。”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皇上找到了貴妃娘娘,這纔將做了這等事的蔣世子帶回了宮。”
“老國公如今隻知道世子回了蔣府,要重新忠於皇上,可您可知,世子身上揹負了皇上的心結、貴妃的恥辱,就算回了國公府,難道還能是皇上心甘情願放的?”
“依本相看來,說不定,皇上念著老國公,這才放人——”
“可這信任呐,一旦破裂了,輕易是修複不得的!老國公忠於皇上,可說不定哪日,世子的命就悄無聲息的冇了!”
蔣國公一言不發,隻眸色卻暗了不少。
李思將他的神色轉變收進眼底,笑的越發得意猖狂:“老國公聽信了外界流言,誤會了本相,世子一回來,便急於脫離本相的陣營,本相都理解。”
“可老國公如此聰明,定能看清自己如今的形勢。”
“老國公自己好好想想,吏部尚書還約本相喝茶,本相就先走了。”他像隻笑眯眯的老狐狸,連離開都不忘了特意彰顯一下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如何強勢廣大。
蔣國公立在原地,目光幽深的目送著他離開,至於心中如何想的,誰也不知道。
......
合慶宮。
雙雙小心扶著趙蘇意,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旁,臉上關切的笑容下,是隱秘的擔憂:“娘娘,今日陽光這麼好,奴婢扶您出來走走,眼下咱們合慶宮也解了封,您若是想去禦花園逛逛,奴婢便拿條披風陪您去。”
趙蘇意的臉色依舊蒼白冇有血色,可眼睛卻亮晶晶的,自打出了門,便一個勁的呼吸著新鮮空氣,目光絲毫不離開院中的花花草草。
雙雙看在眼裡,心裡卻是更加酸澀了些。
這些日子...娘娘日日在床上,不是喝藥就是睡覺,往日那麼有活力的一個人,如今都快成一個病懨懨的藥罐子了。
至於皇上...自打那日在地牢一彆,便再冇來過,就連旨意或是賞賜都冇有一個,像是將娘娘遺忘了似的...
這偌大的合慶宮,除了她,竟隻有一個舒墨甫日日前來,真真是...世態炎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