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人很快從隨行車馬中抱回一遝宣紙和筆，每人分一套，讓他們寫後自行裁剪。
“互人，火源在哪？”
“望神山脈以南，第三座山頭。”
李玉合提筆，邊寫邊念，“山中大火，火源在望神山脈以南第三座山頭，或將蔓延至渝州、惠吉二城。速入私庫取降雨炮置於空地，炮口方位自行拿捏，向山中開炮。”
寫信眾人聽著短短兩句話，心中如驚濤駭浪翻滾，可冇有一個人敢耽誤時間發問。亦或是李玉合此刻周身無意釋放的氣場，壓的大家不敢廢話。
簡信寫完，放入鴿尾羽根部的鴿子哨內。
李玉合道：“十五隻鴿子，五隻飛我彆院，其他的去善正黎那。快！”
能入私庫的隻有婁霜和善正黎二人，善正黎身上有傷本不該讓他操心，但此事事關重大，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是。”
望著十五隻飛出的信鴿消失在夜色中，李玉合吐了口氣閉上雙眼。
她已儘人事，其餘的隻能聽天命了。
“嗬，冇用的。就算鴿子飛的出去，這火也滅不了。”
一個聲音響起，是那樣突兀，那樣輕慢，那樣無所謂，彷彿目空一切，什麼都不在乎。
啪啪——
李玉合上前反手兩個耳光甩到生於諱臉上，力道之大導致他的嘴角再次滲出血來。
“剛纔我冇工夫理你，現在我就來好好跟你算算這筆賬。”李玉合抬腳將本就站不穩的生於諱，一腳踹坐到地上。
“咳咳，算賬……”
生於諱將嘴裡的血吐在地上，即便疼的直抽抽，他嘴角仍舊勾出一抹嘲諷。
“不用算了，事情是我做的，我已經承認，我也冇打算活著。殺了我吧。”
“想死？冇這麼容易。給我打，哪痛打哪，彆打死就行。”李玉合咬牙切齒道。
算什麼賬都得先讓她消了心頭這股火，否則她擔心自己失去理智要了生於諱的狗命。
胡豪和鄭宇一直跟著善正黎，刑訊方麵自然不在話下。生於諱在他倆手上吃了相當大的苦頭，萬裡千幾人想去製止都被互人攔下。
就連胡貞、顧廉和朝旭求李玉合也不管用，李玉閤眼神冰冷地盯著被打趴在地上不停喀血的生於諱。
他一直在笑，而且笑聲越來越大。
似乎在宣泄心中的仇恨，那笑聲比哭聲還難聽，後來濃鬱的哀傷將他包裹，他依然在笑，隻是目光失去了焦距。
李玉合蹲下身體，就蹲在生於諱的正前方。
“望神山脈以南，第三座山頭……山匪窩啊。”
李玉合彷彿自言自語，聲音平淡低沉冇有起伏，略微帶著些漫不經心，說道：“怎麼？他們殺了你祖宗十八代嗎？你要去尋仇？”
即便不清楚事情前因後果，通過邏輯李玉合也猜得出隻有血債纔會逼得人如此行事。
然而，血債就能為所欲為了嗎？
生於諱的笑聲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他如同看死物一樣地看著李玉合，差點撲上去咬到李玉合的腿，卻又被眼疾手快的胡豪和鄭宇一腳踢開。
李玉合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生於諱。
“謔，覺得我怠慢了你死去的祖宗家人，想弄死我啊？”
李玉合彷彿看垃圾一般，語氣無比輕蔑，道：“我告訴你，但凡廣陵郡內有一人因這次山火而死，我就挖了你的祖墳。”
“死一人，我挖一個，死兩人，我挖一雙。把你的祖宗全都從地裡刨出來，掛在廣陵郡最繁華的集市上，讓所有，所有有親人死亡的百姓們，唾棄，唾棄你的祖宗。吐口水、扔臭雞蛋、砸石頭！鞭屍他們！”
此刻的李玉合仿若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渾身充滿戾氣，冇有人敢靠近她，也冇有人敢打斷她。
“你敢——”
生於諱嘶聲吼出，他雙眸充血，那血液似乎快要噴發出來。
“你看我敢不敢！”李玉合也衝著生於諱吼回去，“我不僅敢，我還要你去現場看著，去看著你那些死不瞑目的親人，你的祖宗，為你的罪過承擔所有後果。”
“不——”
“生於諱，你想死，真冇那麼容易！你以為你去山匪窩子放上一把火，你跟著去死，所有罪過就一了百了？笑話，我偏要你活著，痛苦的活著。”
四野無聲，萬籟俱靜。
“哈，哈哈哈哈，就憑你，你做得到嗎？”生於諱彷彿突然冷靜下來，又回覆到漫不經心的態度。
李玉合也笑了，她不急著誅人心，反而說起毫不相乾的話題。
“我聽你的幾個師弟說，這幾日你一直在山裡晃悠。他們說你對山北的硫磺池感興趣。怎麼，想從那裡提煉出製作炸藥的東西，發現量不夠是嗎？哦，或許因為一南一北，位置相隔太遠不方便運輸。很讓你苦惱吧？”
生於諱收起笑容，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李玉合。李玉合一直用她那獨特彷彿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盯著生於諱。
“所以當你發現山中居然出現了許多礦，你很開心是吧？說說看，你從我的礦裡都偷了些啥？”
“你說，這些礦都是你的？”
“可不嗎？都是我的。”
李玉合最生氣的莫過於此。
即便她不瞭解細節究竟是怎樣，但她可以確定生於諱一定是利用了她幾個礦中的某些資源製造了這場爆炸，導致山火蔓延。
這些明明要用來改善老百姓生活水平的資源，居然被用在了這種滅絕人性的事上。
生於諱閉上眼睛苦笑，當他聽到所有礦產都屬於李玉合時，他便知道李玉合真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能挖他家祖墳，鞭屍他家祖先。
因為他知道這些礦中有多麼神奇的東西，非一般人可得。
“你就冇有親人嗎？若時間重來，我依然會選擇如此，這是我的使命。”生於諱知道自己選錯了複仇方法，但他卻並不後悔。
他算準了一切，唯獨冇算準今夜奇怪的風向。若不是山風亂吹，他也不至於弄到這種收不了場的地步。
“是啊，如果我和你一樣有血債在身，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複仇。但我的不惜一切是指不惜自己的一切，而不是拉所有人來陪葬。你若真有本事，就讓此事在你的可控範圍內。否則你就不是為家族複仇 ，而是讓家族蒙羞。”
“我真不知，江賀持怎會教出你這種蠢鈍如豬的貨色。你真是以一人之力，毀了整個夢溪學堂，毀了你師父，你師弟們所有的努力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