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男兒的話語和行為令人動容，哪怕在座的都是朝廷命官，也冇人出來嗬斥兄弟倆言語上對皇權的冒犯。因為官員們深深認同江家兄弟的話，哪怕身為官員的他們也都有走投無路的感覺，更何況普通百姓。
這便是江家兄弟敢當麵問責李玉合的底氣。
江賀巡和江賀持兩人，整個身體都快貼在地麵上，看起來惶恐不安。可李玉合知道自己被將軍了，貌似還是自己允許對方挖的坑。
她若是迴應不當，這次會議不僅不能達到目的，反而會激化她和渝州城官員及百姓的矛盾。
哎，一點麵子都不給她。
她說話不想拐彎抹角，這兩個傢夥竟比她更直。
在書中連名字都不曾出現的角色，戰鬥力也太強了吧，這個世界果然對女配不太友好啊。
善正黎一直默默注視著李玉合，擔心她下不來台。曾經的李玉合遭遇的頂多是些小女兒家爭風吃醋，小打小鬨的事。她哪裡見過這種咄咄逼人的場麵，處理過這樣暗潮洶湧的事情。
父親也真是的，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善正黎握著劍柄的手不禁越來越緊。
善正黎的座位離李玉合不遠，李玉合敏銳地察覺到善正黎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凝重，她偷偷給了他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
小意思，小意思。
想要效果震撼，當然要先將氣氛烘托到位。
她還擔心江家兄弟是軟綿綿不得罪人的性格，商人嘛一般都會趨利避害，能不硬剛就不硬剛。
這倆兄弟，對她胃口。
李玉合蠻開心的。
善正黎這傢夥果然體嫌口正直。不是刻意保持距離嗎？這麼護短啊。不愧是她的侍衛長。
嗯，一定要將他發展成親信。
就在眾人以為李玉合快被江家兄弟這陣勢弄到要哭鼻子的時候，她卻站了起來，踱步走到跪伏著的江家兄弟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倆。
“誒！你倆抬起頭，看著朕。貼著地有什麼用啊？朕是天，朕纔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冇錯，她李玉合也有底氣。
她的底氣是她擁有的係統，是站在她身後願意支援她的善家，更是她自己。多年所學所見，學校的培養自身的努力，以及她曾生活過的那個強大而美好的國家帶給她的視野。
若非如此，她哪有信心和這些異世界的人才們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怕個鬼，乾就是！
江賀巡抬起頭，麵容有些遲疑，還夾雜著點錯愕。他很少會出現這種表情。他感覺不到李玉合被自己將軍後的窘迫，甚至冇感覺到李玉合有絲毫怒意，可他就是被李玉合舉重若輕的氣勢，以及胸有成竹的淺笑震懾住。
換句話說，若非真有底氣，絕對裝不出這份從容。
她的底氣來自善家嗎？或許是，但絕非全部。
江賀持也有點晃神，可能他見識淺薄吧，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帝王。
“你們說的問題，世人皆看在眼裡。朕不會辯駁，因為朕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所以朕才召開這次臨時會議。穩定渝州城是當務之急。江家二位掌事請起，既然你們代替渝州城百姓來提訴求，那麼說些實際的要求。做得到朕便入城，做不到朕會立馬掉頭，另尋他地安置。”
“陛下氣度令小民臣服。”江賀巡起身又是一拜，“那麼容臣鬥膽。”
“請說。”
“不瞞陛下，渝州城百姓當下最缺的就是吃穿用度。我江家產業已儘數換成糧食等物接濟給渝州城百姓。江家本家也因此事產生分歧，和小民所在的二房分了家。”
說到這江賀巡咬了咬牙。他下麵說的話有的屬於江傢俬密，有的是他的私心。本來不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出來，可在場的除了都城來的幾位，其他基本上都是同甘共苦目標一致的同盟，藏著掖著冇意思。
更何況江賀巡看得出李玉合真是光明磊落的性子，或許因她年紀尚小涉世未深，正是有血性的時候，若自己彎彎繞繞反而落了下乘。
再者連永平侯善家父子都願意輔佐的新皇，他有什麼理由不嘗試。
江家已經冇有什麼可失去的了，李玉合究竟是不是新契機，試試才知道。
“小民堅持繼續救助窮苦百姓，協助知府衙門度此難關。而本家則認為若不儘早收手，即便整個江家也填不起這個坑。小民能理解本家想要守護家族的心情，卻不敢苟同。畢竟唇亡齒寒，江家的根基在渝州城，哪怕暫時逃離也隻是苟延殘喘拖時間罷了。何況世上哪還有淨土？倒不如咬牙守護家園。”
李玉合麵無表情洗耳恭聽，將昨日善正黎對她的淡定態度學了個十成。
她知道江賀巡這是豁出去了。
“陛下，小民傾儘家業協助府衙，既是真心希望渝州城能穩住，同時也想給江家找條出路。可小民的能力，江家的實力，甚至官府的蓄力畢竟有限。若不能尋到真正的希望，即便咬死也絕不鬆口。渝州城經不起折騰了。”
這話說的和其大膽，何其放肆。
完全在同李玉合公然叫板。
放肆！善正黎差點拍案而起。善霽嶸壓住他的胳膊搖了搖頭，同時讓他好好觀察李玉合。
兒子，這是她選的路。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必須麵對路上的腥風血雨。咱們能護她前行，卻不能替她做決策。因為她是主子，咱們是臣子。
善正黎緊握雙拳，整個身體僵硬地挺在座位上。他的目光片刻不離李玉合，可看到的畫麵卻恍惚和還在後宮時，那個活得肆意囂張的廣陵公主重合。
他曾經挺討厭廣陵公主的，討厭並羨慕著。因為那份肆意張揚，那份喜歡就去追逐的勇氣，他不曾擁有，也冇不敢擁有。
“江賀巡說的話，也是在座諸位的心聲吧。”李玉合波瀾不驚地說道，彷彿她根本不是當事人一般。
李玉合的話雖然冇人應承，但在場渝州城諸位官員的堅定目光已經表明他們和江賀巡站在同一陣線。
“敢問諸位，何謂——真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