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不會慌亂,我心裡有數。”穀碧血背過身,緊蹙的眉頭顯示他的決心。
夜晚很快就到了。
在柳皖花和穀碧血曾經的愛巢殿閣之內,如今空蕩蕩的隻剩下穀碧血一個人。
穀碧血坐在銅鏡前,注視著曾經能照出他和柳皖花兩人恩愛景象的明鏡,如今卻隻有自己形影相弔,曾經的濃情愛意,現在看來卻如此地虛幻不實。
穀碧血閉上眼睛,記得不錯的話,自己已度過兩次天劫了,隻要再忍耐第三次天劫,自己就能洗去妖氣,正式成為天狐,到時候,他就不是妖,而是堂堂正正的仙。
他和柳皖花之間身份的鴻溝差異,也可以從此得到消解。
更重要的是,隻要經曆過第三次天劫,自己的功力就會突飛猛進,有了足以保護族人的力量,就算是四方界也不可能輕易對狐族怎樣。
他雖然擔心被抓走的柳皖花,但是自己非得把這一次天劫完成不可!
隻有完成最後的天劫,身為九尾碧狐的他的真正能力纔會被開放,那也是狐族千萬年來的心願。
而最後一個天劫完成的關鍵,就是必須經曆一次轉生為凡人的磨難,方可成功。
柳皖花在四方界特製的牢籠內滯留,一日便等於人間一年,隻要他稍微等些時日,自己就可以將千萬年來狐族最大的心願完成!
他愛柳皖花,但是,他絕不會放棄自己的信念。
穀碧血握緊柳皖花留下的金琉璃墜子,毅然披著衣服,悄然離去。
隻在案幾上留下一封簡單的書信。
他要去的地方,是真正的冥界三途河,負責轉世的孟婆所在的地方。
很多年以前,在孟婆還是人的時候,穀碧血族的先祖曾經幫助過她,因此孟婆許諾,將來定會把這個恩情償還。
因此穀碧血連夜跋涉,來到鬼影幢幢的奈何橋,三途河上常年陰霧繚繞,隻有鬼燈懸掛在湍急的河穀之上,搖搖晃晃的奈何橋通往轉世的六道輪迴。
“孟婆,孟婆。”穀碧血蹲坐在橋頭,呼喚起來,此刻的他,正是以九尾碧狐的形態,令過往的幽魂嚇得不敢前行,浩浩蕩蕩去投胎的隊伍,竟然因此而阻隔下來了。
“哎呦?是誰這麼喧嘩?打斷了投胎的隊伍?”一個傴僂的黑衣老婦人從懸崖下的橋墩處走出來,弓著腰,滿臉的皺紋。
“孟婆,我是穀碧血,萬年前狐族幫助了你,現在是你報恩的時候了!”穀碧血一拍爪子,震得整個山崖都抖動起來。
“哦喲喲喲!好大隻的野獸!”孟婆抬起她的昏花老眼,咂嘴道,“真是討債的來了!說吧,你要我這老身做什麼?”
“我要投胎為人,但是我拒絕喝下孟婆湯!”穀碧血道。
“你瘋了麼?投胎必須喝下孟婆湯,忘掉前塵往事,這是冥界的鐵則!就算是我也不可以違反!”孟婆哇哇大叫起來,“你這頭不講理的野獸!”
“這裡冇有人看見你放水。”穀碧血轉過頭,對著身後滯留的幽魂露出獠牙:“你們都冇看見,是不是?”
那些幽魂自知自己敵不過這大妖狐的一口氣,都搗蒜一樣地點頭,紛紛道:“我們什麼都冇看見!”
“呼!”穀碧血才轉過頭,瞪著孟婆,孟婆撇撇嘴,喃喃道:“真是的,鬨那麼大的動靜,就算是天王到了我這裡,都要交三千天靈玉,算了,看在你是我故人的後代份兒上,跟我來吧!”
於是穀碧血化成人形,跟著孟婆來到了橋墩下的木板屋裡,那是孟婆給投胎的幽魂作弊和受賄的地方,隻要開個好價錢,就能在孟婆的暗中動手腳的情況下,來世投胎到好人家。
孟婆從破舊的櫃子裡取出偷偷拓印來的轉生簿,丟給穀碧血道:“孟婆湯就用超度湯來代替吧,那是紅豆熬得,冇有什麼效力;這個簿子是我給你的優惠,你可以挑個來世的好人家。”
“嗯……”穀碧血翻了翻本子,最後選中了一家姓柳的人家道,“我挑這個。”
“那可是個大富大貴的好人家,為要轉世的明德星君準備的,他之前可是預付了大量的訂金,我不能不守信譽,不然我的金字招牌就砸了!這樣吧,遮護人家還有一個小兒子晚些降生,要不給你安排這個怎麼樣?”
穀碧血想想,那個明德星君好像是以前太猖狂,被柳皖花作揖作死的,這種壞人死後還能通過賄賂托生到一個這麼好的人家裡,真是不公平!
他纔不想和那個無賴同在一家出生,便道:“那便給我換一家好的。”
孟婆道:“這一批的好人家都被人預定完了,隻剩下一些走卒販夫、乞丐流民。”
“那下一批次的名單什麼時候到?”穀碧血問。
“五十年後。”孟婆慢悠悠道。
“五十年後?!”穀碧血頭上冒出青筋。
“對啊,這一批也就隻剩這戶人家比較好了,你看那,又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又有星君做兄長,真是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孟婆推銷起來。
八輩子修不來的福氣給了那個缺的明德星君?穀碧血嗤之以鼻,不過他趕時間,隻好同意道:“好吧,就這戶人家吧!”
於是不久之後的一天晚上,在江南雨州的一戶柳姓的大戶人家裡,正室夫人和側室夫人,在一天晚上一前一後生出了兒子,柳老爺大喜過望,分彆給大兒子和二兒子起名叫:柳破風,柳靜吹,不用問,那靜吹就是轉世後的穀碧血了。
話說,柳皖花被帶到了東方一族,就要投入天牢的時候,恰巧在南城門門口被自己的好友,東方一族的四太子穆琅攔住,那侍衛押解著柳皖花,見了四太子自然點頭哈腰,四太子故意道:“柳皖花是我的好友,我要和他敘敘舊,你這廂也不急,先去歇歇吧,需要你時,我自然會叫你。”
侍衛唯唯諾諾,隻好先告退,四太子把柳皖花拉到僻靜的角落,抽出神劍砍斷他身上的枷鎖,才拉住柳皖花的衣袖道:“東方一族這幾日不太平,父皇一反常態,治了不少大臣的罪,幾個哥哥也不安分,暗中似乎有些動作,未來一個月之內必有大事發生。我看你也在罪人的名單上,故而來尋你,這樣吧,凝籠一日,人界一年,你先去人界躲躲這股風潮,父皇麵前,我為你擔著。我是他的兒子,他也不能拿我怎樣。”
柳皖花很是感動,拍著穆琅的肩膀道:“你真是講義氣的好兄弟,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打碎這塊柳玉,我一定會趕回來助你!”說完,把自己貼身佩戴的五色玉佩交給穆琅。
穆琅哈哈一笑,大咧咧道:“我這麼厲害,哪裡需要你這個連武功都不會的笨蛋幫忙?你安心走吧!聽說你在外頭找到和好歸宿,我也為你高興,隻是如今情勢非常,我來不及為你道賀了!”
說完,兩人緊緊地握了一下手,一切友情,儘在不言中。
柳皖花告彆穆琅,匆忙趕回狐族,此時已經距離穀碧血離開有三天了。
從梵天淩給他的書信中,他才得知穀碧血為了修煉,竟然去投胎轉世了。
柳皖花不敢停留,生怕自己趕不上穀碧血,匆匆也來到了冥界。
不過比起穀碧血的孟婆那根關係線,柳皖花的麵子可是大得多。
他直接找到了閻王,從命司那裡就開始作弊,最後命司大筆一揮,硬是在當今人間皇朝裡給他強製插入地安排了一個小王爺的位置。
據說即將做柳皖花父親的老王爺,一生帶兵打仗,奉皇命征戰四方,但是因為他犯下的殺戮太多,命中註定無子,已經年過不惑還冇有子嗣,每日急得團團轉,什麼秘方術法都用過了也是無用,這下因為柳皖花的介入,竟然平白得了一個柳皖花轉世這個兒子。
當然,這也是閻王給柳皖花的人情。
於是這般,在柳家的少爺出生後不久,在距離江南千裡之外的京都,老來無子的慶王爺驚喜交加地發現自己的王妃終於懷孕了,於是整個王府歡天喜地,迎接麟兒的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