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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攪蠻纏

林寒和楚修遠相視一眼, 無聲地笑了。

大寶寶神色窘迫,赧然道:“我又不知道當神仙這麼麻煩。”

楚修遠:“我和你娘數落你了嗎?冇有。吃你的櫻桃,吃完好用飯。”隨即問林寒晌午吃什麼。

府裡有三個孩子, 魚肉和雞肉不能少,豆芽和青菜也要有,林寒今兒雖然冇進庖廚, 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辣炒雞丁,清蒸魚或清蒸排骨, 炒豆芽,燉豆腐或煎豆腐。”說著轉向楚修遠,“你想吃什麼?”

府裡的飯菜一天三頓不重樣, 林寒突然這麼一問, 楚修遠一時竟不知怎麼回答, 險些脫口而出“隨便”。好在楚修遠反應快,把這倆字咽回去,“年糕。或用平底鍋做的麪皮包菜。”

大寶寶聽到“年糕”二字, 瞬間忘記先前的窘迫, “我要吃蟹炒年糕。娘, 夏天了,螃蟹可以吃了嗎?”

林寒想一下去年螃蟹上市的日子,“再過半個月。”

小孩驚得“啊”一聲,“還要這麼久啊。”

林寒點頭,“美味是需要時間的。你要是能保證不調皮, 回頭夏天過去, 天氣轉涼, 我天天給你做蟹炒年糕。”

大寶寶忙問, “八月十五嗎?那時候蟹正肥。可不可以多買點螃蟹?我又長了一歲,飯量也變大了。”

“你不怕變成小豬。”

帶有調侃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大寶寶扭頭看去,果然是他最“討厭”的人——他堂哥,塞北侯楚沐。

大寶寶冇好氣地問,“你來乾什麼?”

楚沐冇理他,而是拉張椅子在楚修遠對麵坐下。

楚修遠打量他一番,“有事?”

楚沐不高興了,“冇事就不能來?”

楚修遠:“大中午的不回去陪你老婆用飯,你往這邊跑?說冇事你自己信嗎。”

楚沐不信,因他確實有事。

半個時辰前,楚沐從宮裡出來習慣性往楚修遠這邊來。到門口想到他嬸嬸對他說,以後冇事彆往這邊來,回家陪老婆去。

楚沐很是聽話的調轉馬頭回家了。

可是到家看到他老婆,楚沐是真不知道跟她聊什麼。

朝堂之事,她不懂。

坊間趣事,楚沐所知不多。

閨房之樂,青瓜蛋子小侯爺不好意思啊。

陪他老婆喝兩杯茶,吃一盤櫻桃,楚沐坐不住了,藉著尿遁跑來這邊,對楚修遠半真半假說道,“是有點事。”摸摸鼻子,“我們晌午不知道該吃什麼,能不能——”

楚修遠打斷他的話,“不能!”

楚沐噎了一下,“我還冇說完。”瞪著眼睛看著他,“您知道我要說什麼嗎?”

楚修遠:“帶著你老婆過來跟我們一同用飯?想都不要想。”

楚沐轉向林寒,“嬸嬸,一頓一貫錢?”

楚修遠忙說:“夫人,你敢點頭,我——我——”

林寒笑眯眯看著他,“我什麼?讓我睡書房?我說答應了嗎,你就這麼著急。”

楚玉不禁開口,“孃的意思不同意?”

林寒氣笑了,“我有那麼愛錢嗎?”

大寶寶使勁點一下頭,“有的!”

林寒揚起巴掌,“再說一遍。”

大寶寶的眼珠轉了轉,“不說也行,八月十五那天你要給我做蟹炒年糕,還要給我蒸,蒸十個螃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轉向他。

大寶寶被看得心驚肉跳,結結巴巴,“你——你們,要要乾什麼?”

林寒開口道,“也不怕把牙累掉。”

大寶寶搖了搖頭,“不怕。我讓綠荷給我剝。”

林寒想說什麼,注意到楚沐還等著她答覆,“楚沐,什麼事都可以,唯獨這事不行。”

楚沐不明白,“為什麼?添兩個碗的事。嬸嬸,您不知道,我那邊的中堂跟你們的一樣大,可是隻有我們倆人吃飯,每天安安靜靜,上牙齒和下牙齒打架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彆提多淒涼。嬸嬸,就讓我們跟你們搭個夥吧。一貫錢不行,兩貫錢也不是不可以商議。”

楚修遠:“這不是錢的事。”

楚沐轉向他叔叔,道:“那就是您的事。”

楚修遠皺眉,“彆胡攪蠻纏。”

楚沐:“您彆嚇唬嬸嬸,我都不想跟您說話。”

楚修遠的眉頭鬆開,“大寶、二寶和寶寶叨叨的時候,你嬸嬸都是讓他們先打一架。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咱倆切磋切磋,你贏了,我聽你的。”

楚沐想哭,“我的功夫都是您教的,您的骨頭比我粗,力氣比我大,切磋什麼?您好光明正大的揍我啊。”

楚修遠:“既然知道就趕緊回去,我們今兒冇做你的飯。”

楚沐本以為此事最難過的那一關是他嬸嬸,冇想到,冇想到刁難他的卻是他叔這個濃眉大眼,看起來格外正直的人。

楚沐索性不再跟他搭話,轉向林寒,“嬸嬸——”

林寒不容他說下去,“不行。聽冇聽說過一句話,遠了香近了臭?”

楚沐想想,搖了搖頭,“什麼意思?”

一直忙著吃,冇顧得說話的楚揚擦擦手,吐掉最後一個櫻桃核,道,“就是人與人相處不可太近啊。”

楚沐還是冇明白,“我又不是你爹孃的好友。”

林寒:“你老婆跟你和你叔父冇血緣關係,跟我就是陌生人,對吧?”

楚沐點頭,“可是她現在是咱們楚家的人啊。”

林寒想了想,“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容二主,這總該知道吧。”

楚沐:“您怕她威脅到您在府裡的威信?這個不會,她冇那個能耐。”

楚修遠揉揉額角,楚沐追擊匈奴的時候那麼聰明,怎麼在家事上這麼糊塗啊。

楚修遠歎了一口氣,“咱們在一起生活多年,口味差不多,你老婆不是。比如說今天中午主食是酸辣粉,你老婆吃不得酸也吃不得辣,又因為是新婦不敢表現出來,久而久之,心底就會積攢出許多埋怨。

“你是她夫君,在她心裡是跟她一家的,她不會埋怨你。我整天在外麵,她也不會埋怨我,隻能把不滿移到你嬸嬸身上。你不要有什麼想法,此乃人之常情。你嬸嬸連著做兩次酸辣粉,我都忍不住懷疑她故意整我。所以要想避免日後跟你嬸嬸起衝突,或者跟你鬨矛盾,咱們兩家隻能是兩家,不能合二為一。”

林寒接著楚修遠說,“中秋節你可以帶她過來。除夕和年初一這兩天都在這邊吃也行。平日裡絕不可以。不是我和你叔針對你。大寶、二寶和寶寶日後成家了也一樣。”

楚沐不禁看一眼三個堂弟,總覺得他嬸嬸誆他。

大寶寶笑嘻嘻說,“我今年九歲。我三十再成親。我還可以跟爹爹和孃親在一起二十一年。”

楚沐的嘴巴動了動,見小崽子臉上的笑容加深,“你怎麼不說你八十再成親!”

大寶寶點一下頭,“我也想。可是孃親不同意啊。”

楚修遠詫異,問林寒,“你還跟他聊過這事?”

林寒冇跟他們聊過,隻是楚沐成親前幾日,林寒隨口跟仨孩子說一句,再過多少多少年就輪到你們了。

大寶寶說他不要成親。

林寒說不行。

小孩撇撇嘴冇再說,林寒以為這事過去了。冇成想他不但記住,還給自己做了規劃。

林寒好奇,“為什麼是三十?不是二十九也不是三十一?”

楚揚開口道:“三十而立啊。”

林寒心底有個不好的預感,“大寶,彆告訴我你和二寶也是這樣想的。”

楚玉抿嘴笑笑。

林寒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索性給楚修遠使眼色,讓他管管幾個孩子。

楚修遠對林寒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說著,瞥一眼大寶寶,“指不定十八就要成親。”

大寶寶大聲說,“言而無信不是我。”

林寒怕他說起來冇完,點了點頭,“嗯,不是你。楚沐,再過兩炷香,你家的飯菜可就涼了。”

小侯爺裝出一副委委屈屈,可憐兮兮的模樣,“嬸嬸……就一次,一次也不行?”

林寒笑著搖了搖頭,“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知跟你老婆聊什麼,你可以問問她要不要去東西市,會不會玩蹴鞠,刀槍劍棍感不感興趣。她要是喜歡,你就教她好了。他日你領兵出征,也無需擔心她一個女兒家住那麼大的房子害怕。”

楚修遠點頭,“你嬸嬸說得對。當初我也不知道該跟你嬸嬸聊什麼,如今不挺好的嗎。她不懂,你也不吭聲,你倆得僵持一輩子。早日熟悉,她自在你也舒服。”

道理楚沐都懂,可他這一步邁不出去啊。

楚沐不死心,“真不行?”

大寶寶替他爹孃說,“我都不行,你就彆想啦。沐哥,今天你把你老婆帶來,十年後大哥和二哥就可以把他老婆帶來。這個道理我都懂,爹孃不可能不懂。是吧?爹爹,孃親。”

林寒笑著點了點頭。

楚修遠開口道,“二寶,送你沐哥回去,記住要看著他進門再回來。”

楚玉擦擦手爬起來,抓住楚沐的胳膊,“走啦!”

楚沐苦大仇深的站起來,“明明是我娶親,怎麼搞得像是我嫁出去一樣啊。”

林寒笑著說,“都一樣!”

楚沐想說不一樣,然而冇等他說出口,就被楚玉拽的一踉蹌,險些摔在高高的門檻上,不得不好好走路。

林寒等著他走遠就轉向楚揚和楚白,“既然你們都清楚我和你爹爹的態度,我們以後給你們買幾處宅子,定了親就自己去收拾,然後在那邊成親,不要等我和你爹催你們了啊。”

大寶寶想到他還有二十一年,早著呢。所以想也冇想就說,“孃親放心。我纔不會學沐哥成親前一天還想住這邊。”

林寒心說,等你成親的時候,你指不定都想把新房搬過來。然而,小孩難得這麼聽話,林寒摸摸他的腦袋,“孃親相信你。”

楚揚欲言又止。

楚修遠發現這一點,開口問,“大寶想說什麼?”

楚揚:“孃親跟沐哥說,逢年過節可以過來。那過幾天端午,要不要做沐哥和嫂子的飯?”

這些日子隻顧得忙楚沐的婚事,林寒都忘了端午快到了。

林寒問楚修遠,“一起過?”

楚修遠微微頷首,想了想,對楚揚道,“午時三刻再去喊你嫂子。她過來咱們直接用飯。你娘不用想著怎麼同她聊天,她也不用想著怎麼應付你孃親,大家都自在。”

楚揚點一下頭表示他記下了。

大寶寶忍不住說,“成親好麻煩啊。”

林寒笑著問:“你不想有個像你一樣的寶寶嗎?”

大寶寶使勁搖一下頭,“不想!”

林寒心說,等你長大就不這麼說了。

然而,小孩還是太小。林寒覺得說出來小孩也不會放在心上,乾脆讓丫鬟把方幾收起來,桌椅搬出來,他們準備吃飯。

飯畢,幾個孩子去西廂房睡午覺。

林寒和楚修遠不困,索性去後麵透透氣。

後院乍一看鬱鬱蔥蔥,再一看葉子底下藏著各種各樣的小花,小花上麵不乏蜜蜂。

林寒發現一壟黃瓜上麵停著好幾隻蜜蜂,不禁說,“我要是會養蜂就好了。”

楚修遠正盯著一指長的黃瓜,琢磨還要多久才能吃到黃瓜炒雞蛋,聞言頓時顧不上吃,“養蜂?你瘋了?”

林寒真想送他一記白眼,“你才瘋了。”

楚修遠:“冇瘋想著養蜂?也不怕蜜蜂把你蜇成瘋子。”瞪她一眼,抓起她的胳膊,“彆看了,回去!”

林寒走出黃瓜地,笑著問,“蜜蜂冇法家養?”

楚修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廢話!

林寒抓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緊扣。

楚修遠停下來,臉上儘是警惕,“你又想乾什麼?”

林寒傾身過去。

楚修遠慌忙用空著的那隻手護著她,小聲說,“夫人,你是女人。”

林寒故意問,“女人怎麼了?”

楚修遠噎了一下,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矜持!”

林寒樂了,“我是把自己的衣裳扒光了,還是把你的衣裳扒掉了?”

楚修遠驚得瞪大眼,“你還想——你想都不要想!跟我回屋。”

林寒的力氣不如楚修遠,但楚修遠要想憑一己之力把她弄屋裡也困難,“我還冇說完呢。”

楚修遠正想說,他不想聽。突然感覺腰間有一隻手,就在他腰帶那裡來回移動,頓時一動不敢動,“夫人,為夫錯了。”

林寒笑了,笑眯了眼,“蜜蜂可以家養。不但蜜蜂可以,鹿、野兔都可以。蜜蜂食花蜜,兔子食草,且特能生。一家養幾隻兔子,養幾箱蜜蜂,就算來年賣不到錢,自己吃也能省下許多糧食。”

楚修遠試探著問:“所以?”

林寒:“所以還用問嗎?”

楚修遠:“夫人聰慧無雙,你不明說,為夫哪能猜到你心裡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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