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
一陣壓抑痛苦的呻吟聲傳了出來,耶律榮微微側首,咬著手指甲不敢再朝著裡頭多看一眼。
幸虧禦醫及時趕來,否則若是再晚上片刻,隻怕杜辰砂現如今不是要剜掉那塊皮肉,而是早就去閻王爺那處報到了。
杜辰砂口中咬著帕子,雙眸緊閉,額上的青筋已然凸起,任由禦醫將被毒箭所射中的那塊腐肉給挖了去,好及時止住毒液滲透肺腑。
看著那掉在盆子裡的血肉,耶律凜一拳砸在桌案上,對著餘下跪著的眾人怒吼:“此次狩獵是本太子特意邀請杜大人而設,如今居然有刺客混跡其中,妄圖加害本太子,說,你們到底是如何看管的!”
跪在下首的眾人瑟瑟發抖,他們日夜看守,連隻蒼蠅都不曾放進去一隻,怎麼可能會讓可疑的人進入。
“回太子殿下,小人等真的不知那些刺客的來曆,這狩獵場曆來都是由咱們自己人嚴加看管,九月九日重陽在即,小的們就算是有十顆腦袋,也不敢做出謀害太子,謀害杜大人的事情來,隻怕是——”
“說!”見下首的人支支吾吾的,耶律凜十分不滿。
他心中已然有了人選,之所以審問底下跪著的人,無非是要做給身後正在被禦醫救治的杜辰砂看,免得他對自己存了芥蒂,日後不好駕馭。
“小人鬥膽猜測,恐怕是二皇子殿下!”
“怎麼可能會是二哥,這怕是不能吧!”耶律榮十分詫異,半張著嘴,下顎處豐厚的脂肪擠在了一起。
有什麼不能,這事情除了他誰能乾出來。
這滿汴梁城內還有誰有這個膽子。
耶律凜一拍桌子怒斥:“你們好生在此照顧杜大人,將其平安送回府上,本太子這就回宮為你討回公道!”
耶律凜站起身來回首瞥了一眼麵色蒼白的杜辰砂,隨即又隻了站在他身邊的兩個魁梧大漢。
“你們二人隨本太子回宮麵見父皇,不必在此盯著杜大人的一舉一動。”
他們二人本就是皇上安排在杜辰砂身邊的細作,如今太子殿下要召他們回宮,豈不是要辜負皇上對他們的一片信任。
“太子殿下,恕屬下等不能從命,屬下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保護杜大人的。”二人拱手一致回話。
然而,不等他們有所反應,脖頸處已然被架上數把寒刀。
“敢反抗本太子,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帶走!”一聲令下,二人皆是被耶律凜的人帶出了營帳。
杜辰砂方要抬手道謝,卻扯動了右肩膀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邊上的禦醫正為其上藥綁了繃帶,見此連忙叮囑:“杜大人,這段時日可不能再動武力,需得在府中靜養,微臣給您開些藥,您記得按時服下。”
說完,便去了一旁提筆寫藥方子。
耶律凜走後,杜辰砂則是被他的人專程送回了府上。
硃紅大門緊閉,宮門外駐守的猛將看著遠處那一行人抬著一龐然大物過來,立刻著將士戒備森嚴。
等那一行人到了跟前,這纔看清來的是誰。
“二皇子殿下,您這是——”駐守宮門外的將士看了一眼那死狀淒慘的鹿道。
不等耶律崇回話,他身邊的人已然一巴掌推開了那名將士,攔住那些禁軍,直接堂而皇之的進了宮內。
一路前行,宮中的禁軍剛要上前阻攔,就被耶律崇的一個厲眼給駭住。
宮娥太監們也都極其害怕的退在一處不敢隨意抬頭張望,更彆提上前攔住他們一行人。
“皇上現在在何處?”耶律崇朝著一旁垂首的宮娥詢問道。
那宮娥低著腦袋,看著那雙黑色的靴子以及紅色的遒裝時嚇得哆嗦了一下,才緩緩開口:“皇上現在禦花園南苑。”
禦花園南苑!
耶律崇冷哼一聲,近日已然有所耳聞,宮內又進了一批有姿色的女人,南苑便是那些女人的住處。
父皇喜愛美色,以前是,現在更是。
冗長的宮道上眾人避之不及,索性今日進宮來的二皇子步履匆匆,並未拿他們怎麼樣。
絲竹之聲從南苑的宮牆內傳了出來,還未及近便聽見裡麵傳來女人陣陣嬌俏聲。
守在門外的將士見著一身紅衣的耶律崇以及他身後抬著的東西而來時,嚇了一個踉蹌,繼而迅速朝著裡麵的人通稟。
可惜,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父皇,兒臣獵得一好物,請父皇一觀。”耶律崇掌風淩厲,直接拍開了擋在眼前一群穿著甚少的鶯鶯燕燕們。
那群女子驚恐出聲,下一刻又被那些跟隨在耶律崇身邊的猛將們給嚇得閉上了嘴,殷切哽咽的瞥著坐在上首的男人。
她們這些人深知自己的身份,隻能仰仗上位的男人,若無恩寵,便無地位,更彆提其他的活路。
可惜,耶律齊雖喜愛美人,可也隻是貪圖她們的美色,至於她們肖想的其它東西,還是有分寸的。
“朕的二皇子獵殺了什麼好物,快讓為父看看。”耶律齊執著酒盞一臉的笑靨,絲毫冇有因為耶律崇的擅自闖入而生氣。
耶律崇也絲毫不忌憚他身後的那群訓練有素的暗衛,直接讓自己的人抬了鹿上前,並取出身上的匕首,朝著耶律齊伸手要他手中的酒盞。
“鹿血能夠讓父皇延年益壽,兒子在狩獵場有幸能獵殺一頭雄性鹿,特意獻給父皇,也能在九月九重陽祭祖。”
如此明目張膽的向自己索要權利,耶律齊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兒子,自從他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
以往囂張跋扈的人此刻卻變得如此陰鷙,眼前這雙眸子深沉的都讓自己無法猜測他的內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有這份心,父皇心領了,不過九月九重陽祭祖向來是你太子哥哥來操辦,你就不必費心了。”耶律齊喝光了酒盞裡的酒,遞給了身後伺候著的人,並未遞給耶律崇手上。
耶律崇手中空無一物,卻也在這一瞬間明白了眼前的男人是不可能將那把皇位交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