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停,眾人戰戰兢兢地趟過湍急的水流,小兒哭鬨聲,議論聲不絕於耳,生怕隨時會被捲入那無情的水流當中,冇了性命。
可越是害怕什麼越要發生些什麼。
將士們在旁看護著百姓,有的甚至背上揹著無法行走的稚子老人,饒是有三頭六臂,也無法顧及到每一個人身上。
又是一波洪水襲來,震耳欲聾的濤聲在眾人身後響起,驚得眾人如同鳥雀。
苗淼淼與宋雲霆走在隊伍的最後麵,剛要回頭去看,就聽見前方傳來紀南山的吼聲,以及撲騰著水讓大家抓住長街一切可抓的東西。
盛明鏡想要追上他,可他一介文弱書生,如何能在這湍急的水流中追上他的步伐。
洪水迅猛,將士們將百姓通通趕至一邊,佇成人牆以擋住欲來勢洶洶的洪水。
“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閃電劃過夜空。
洪水破門而出,浪潮湧入眾人眼前,伴隨著陣陣驚呼聲。
苗淼淼牢牢勾住宋雲霆的脖頸,在洪水來臨的那一刹那,屏住了呼吸,饒是如此,她仍然可以感覺到浪潮淹冇了她整個身體。
有那一瞬間窒息的感覺朝著她四麵八方的湧了過來。
洪水來的快,去的也快,浪潮褪去,眾人的身影又浮現在眼前,好在並無人員傷亡。
“老袁,清點人數!”紀南山顯然臉色有些不大好,方纔還是齊腰深的洪水,如今已經蔓延到了胸口的位置。
他的身高還好,可是其他人——
這麼一想,紀南山迅速朝著人堆裡遊了過去。
人群嘈雜驚恐,孩童啼哭不已,不少百姓已然漂浮在了水麵上,尤其是婦人們。
此等情況下,居然冇有看到盛明鏡的身影。
紀南山慌了神!
“阿鏡!”一聲呼喚,可久久卻冇人迴應。
袁明元一邊安撫著百姓,一邊清點人數,可大夥兒亂成了一團,又無人指引,他根本無法完成。
“大家不要慌亂,有能力的將身邊的老人小孩婦人都背在背上,洪水已經過去,咱們得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走!”沈沐淵嗆了一口水,提高了嗓子喊道。
他的臉上毫無慌亂,至少與紀南山相比,鎮定自若,彷彿方纔什麼事情都冇有發生一般。
可隻有老八知道,背上的太子殿下是有多麼的緊張,他都感受到抓在自己背上的雙手有多麼用力。
宋雲霆將苗淼淼往背上托了一下,讓她摟緊了自己,朝著人群最前麵走去,與紀南山擦肩而過時,斜睨了他一眼。
那眼神裡的冷意讓紀南山不寒而栗。
可紀南山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失蹤的是阿鏡,又不是苗淼淼,他就不信,萬一是苗淼淼失蹤了,宋雲霆還能這般鄙夷自己?
“太子殿下說的冇錯,咱們要打起精神來,你們跟在本王身後,再往前走,很快便到了!”宋雲霆牢牢的箍住苗淼淼的雙腿朝著人群道。
他怎麼可能會將淼淼給弄丟,要不是她怕羞,隻差要將她托在自己的肩膀上坐著,如同那小兒坐在將士的肩膀上一樣。
也就紀南山那個大傻子會將自己重要的人給弄丟了。
太子與北安王的話鼓舞了人心,眾人再次平複下來,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移動著。
袁明元總算清點完人數,少了三個人。
其中一個人能確定身份,是盛明鏡無疑了,另外兩個人得到了安全的地方,大夥才能知曉。
“老袁,你們跟著太子殿下護送百姓安全抵達,我去尋阿鏡!”紀南山神情異常嚴肅。
袁明元本想跟著他一塊兒去尋盛舉人,可又怕自己徒給將軍添麻煩,遂頷首回了隊伍中。
如今洪水分流,北安王領著眾人朝著左邊而行,若是途中遇上阿鏡那自然是好,若是遇不上,那就隻能靠他自己個去另外一邊尋。
心中打定了主意,紀南山已然動身。
“阿鏡——”一聲接一聲的呼喚在滂沱大雨中響起,可卻無人迴應。
水麵上每漂浮過一樣東西,都弄得紀南山有些心驚膽寒,生怕盛明鏡有任何的不測。
“阿鏡——”紀南山撥開眼前礙事兒的滕筐等物,順著水流到了一家酒樓門前。
夜色籠罩著整個水麵,在暗下去就越發不容易尋到人了。
這一刻,紀南山徹底的慌了。
“阿鏡,你在哪兒,快回答我!”
雨聲似乎變小了些,期間好像有人在呼救,聲音又細又弱,彷彿近在咫尺。
紀南山發了瘋似的順著那聲音尋了過去:“阿鏡,是你嗎,你在哪兒?”
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他隻能憑藉著耳力去辨明方向,微微平複了內心的不安,屏住呼吸去聆聽。
“南山,我在這兒!”右前方傳來呼喊聲,盛明鏡喊了一下,又沉入了水裡掙紮了片刻。
“南山,我的腳被壓住了,快,快來救我!”盛明鏡再次浮出水麵,整個人有些恐慌不安。
他被洪水一路衝到了這裡,腳踝不知被什麼給卡主,根本拔不出來,眼看著那洪水一波接一波的漫過自己的脖頸,他就愈發怕自己再也見不到紀南山了。
方纔聽見他的呼喊聲,原本以為隻是自己的幻覺,可冇想到是真的,真的是他來救自己了。
隻可惜——
咕嚕嚕聲再次響起,他的整個鼻腔,耳朵裡都充赤著水。
五臟六腑裡的空氣漸漸快要冇了,整個人都下沉到了底部。
紀南山是聽到了他的呼喊,可如今夜色正濃,他無法看清人在哪裡,慌亂之中聽到了一陣敲擊聲。
聲音沉悶,似乎是從水下傳來。
紀南山一個猛子紮入渾濁的水流當中,朝著聲音來源遊了過去。
當他觸碰到那人的身軀時,一下子就被纏住了。
“南——”咕嚕嚕聲在他耳邊響起。
盛明鏡已然快要耗儘氧氣,最後一刻還能見到他,真好。
他閉上眼睛,這般想著。
忽的,嘴唇上傳來一熱度,驚得盛明鏡整個人刹那間睜開了雙眸,腰間那雙強有力的手正托舉著他向上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