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齊環顧了一眼眾人,從金鑾殿的最前方走到了門檻處,望著遠處那巍峨的宮牆,以及那天穹之上懸掛著太陽,開口道:“朕這兩日聽了不少有趣兒的事情,眾位愛卿可有時間聽朕說一說!”
“微臣等願聞其詳!”眾人異口同聲道。
耶律齊返身看了一眼單膝跪在大殿內的眾位大臣以及那最前麵的兒子,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朕昨日聽聞咱們汴梁城內進了幾個東吳的百姓,還是和杜大人有關,不知你們可知曉啊?”耶律齊站在眾人身後,眾人隻能聽見他的聲音,並不能看見他的人,所以對於皇上如此詢問,並不能揣測出皇上到底有何用意。
旁人不敢隨意答話,但耶律凜卻敢。
隻見耶律凜微微側轉了身子,朝著耶律齊道:“父皇,此事兒臣略知一二。”
“噢,那就將你略知的一二告訴朕吧!”耶律齊饒有興致的看著遠處的兒子,他的太子,他最器重的兒子。
他這一生隻有他們三兄弟,還都是同母所生,明明是血親手足,可卻為了皇位鬨成了今日的地步,難不成非要讓東吳趁機而入嗎?
不行,若真如此,倒不如——
耶律齊心中已然有了較量,踱步站到了耶律凜的身前,緊緊的盯著他。
饒是從前與父皇有多麽親密,可如今耶律凜隻覺得眼前的父皇隻將自己看做是普通的臣子一般無二。
“杜大人說那是他的恩人,年幼時在東吳得了他的恩惠,如今他們主仆在東吳落了難,來投奔杜大人,所以這才——”耶律凜不敢抬頭去看父皇的臉色,他怕父皇會因為此事覺得自己彆有用心。
雖然他心裡確實有此意,誰讓杜辰砂選錯了人,與耶律崇為伍。
不能為自己所用之人,那必須毀之。
耶律齊聞言,沉吟片刻,拾階而上,坐在了那玉榻之上,一聲令下,讓大殿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杜大人年幼時確實有此一遭,既是杜大人的恩人,那咱們西越禮待他們便是。”耶律齊將身子斜斜倚靠在玉榻一側,睥睨著下方站著的眾位大臣。
諸位大臣紛紛低著頭,不敢發出任何爭議。
對於此決定,耶律凜雖然心中不滿,但也不敢有任何的想法,隻得忍下這口氣,繼而開口,“進宮之前,兒臣還看見宮門外死了一個西越的人,兒臣猜測,此事定然與那東吳人有關聯。”
“是嗎?”耶律齊挑眉望著這個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死者的身份可查明瞭?”
一時間,大殿內再次陷入沉寂。
耶律凜也閉口不言,他進宮前派人去看了一眼,但自己並未親自去看,所以並不知道那死者的身份,況且——
“據兒臣所知,那死者的身份恐還有待查明,因為殺人者將其服飾給剝了一乾二淨,根本尋不到任何東西能表明——”
他的話還未說完,迎麵向他砸來一摺子,徑直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轟然掉落在地。
眾人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
皇上居然對太子殿下動手了,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這難不成意味著太子的位置恐怕是保不住了。
位列在大殿內的諸多大臣們心中皆是有了較量。
耶律凜被砸了腦袋,額頭青筋憤然跳動著,雙手緊握成拳,眼神淩厲的看著上首的人,咬牙切齒道:“兒臣不明白,父皇為何突然動怒?”
這個蠢貨!
耶律齊心中怒罵著,對他動手已然是最輕的懲罰,身為西越太子怎麼能連西越最基本的東西都忘記,這樣還如何讓他放心將整個西越交給他,又如何能指望他能一統整個九州大陸。
想到這裡,耶律齊就頭疼的厲害。
耶律凜見父皇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心中的怨恨愈發的深了。
為什麼,為什麼從小到大,父皇對二弟或者三弟都是寵愛有加,唯獨對自己這般嚴厲。
“太子殿下,死者是看守邊城的將士,是護送東吳那幾人回來的將士。”彌渡從右側站了出來,朝著耶律凜坦然道。
耶律凜蹙著眉頭看向來人,怒火全部發在了他的身上,“彌將軍如何得知?”
明明都是同時發現的。
這廂耶律凜心中還在懷疑著彌渡,另外一邊,耶律齊有些恨鐵不成鋼道,“咱們西越每個人的胳膊上都刻著符紋,代表著每個人的身份,這一點難道你都忘了嗎?你個蠢貨!”
耶律齊大發雷霆,終於還是將心中所想罵了出來。
而當他自己罵出來後,發現耶律凜受傷震驚的表情時,惱的拂袖離開。
朝臣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大殿,唯獨耶律凜一人還佇立在大殿內久久不曾離去。
烈日的光輝灑向殿內,青銅鼎內的寒冰已然化成了水。
“太子殿下,皇上請您移步!”忽的身後響起一陣低聲。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耶律凜的心又從低穀蕩回了高處,他就知道父皇還是寵愛自己的,否則也不會召見自己過去。
父皇定然是要為方纔在大殿上所為所言對自己表示愧疚。
想到這兒,耶律凜跟隨在那侍衛身後的腳步便輕快了許多。
禦花園。
陣陣笑聲從涼亭內傳了出來,引得耶律凜的腳步頓在了原地,不可思議的望著涼亭內正與父皇暢所欲言的二人。
“父皇,您是不知道,昨夜宴席上,杜大人居然看中了兒臣府上的舞姬,說什麼都要求兒臣賞賜給他,可見英雄難過美人關,咱們的杜大人也不例外!”耶律崇一邊調侃著杜辰砂一邊討好似得遞給了耶律齊一顆剝好的果子。
耶律齊接過那顆果子,眉眼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哪裡是方纔大殿上對自己的模樣。
“皇上,太子殿下到了!”
涼亭內頓時冇了笑聲,耶律崇與杜辰砂皆是同時站了起來,朝著來人行了一禮。
“太子哥哥快坐下,天氣熱,喝杯涼茶去去暑熱!”耶律崇不複往日那般針鋒相對,端的是態度恭敬。
這也是父皇最想看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