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女人的直覺,楊念晴原是有心理準備的,在察覺他故意與她鬥嘴的時候,在夜裡驚醒他趕來探視的時候,在他脫下外袍替她披上的時候,在他買簪子贈送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隻一直冇確認而已。
暖暖的氣息拂在臉上,幾欲讓人窒息,那嚮往已久的、長長的睫毛已近在眼前,幾乎碰到了她的臉。
冇有太多意外,楊念晴卻還是全身僵硬,她儘量讓自己鎮定,半是羞半是惱,笨拙地掙紮,想要開口說話。
熱烈的目光裡,笑意更盛。
不開口還好,一張口,期待已久的舌頭趁機侵入。
熱流迅速竄過全身,雙頰變得滾燙,楊念晴連忙伸手想要將他推開,無奈這具身體似乎已變得軟綿綿的,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
吻,正與他的人一樣,溫柔而愉快,如芬芳的花朵與醉人的美酒,叫人迷戀;那唇舌溫柔的遊走中,又帶著平日的張揚,儘情的糾纏,肆意的索取。
惱意漸消,眼睛緩緩閉上。
夜幕初降,眾人都聚在何璧的房間裡,桌子上擺著盞燈,燈下一副畫卷,畫中是位女子的正麵肖像,題款,是個繁體的“風”字。
桌旁,圍著四個人。
何璧沉聲道:“三幅我與南宮兄都看過,都畫的同一個女人,筆跡也是相同的,我隻拿了這正麵的回來。”
李遊道:“你也開始變懶了。”
何璧並不生氣,瞟了眼楊念晴頭上那支玉簪,道:“我變懶不奇怪,一隻懶豬突然變得勤快,那才奇怪。”
神捕是何等眼力!李遊不再言語。
楊念晴臉紅了。
南宮雪微微一愣,待瞧見那支玉簪,他迅速將視線移回到那幅畫上了。
原來是何璧的牌子起了作用,官府本就對這類無頭案件頭疼得很,聞得他要插手正是求之不得,立刻如獲大赦般將林星這件案子移交給了他們。
楊念晴道:“今天有冇有查到什麼線索?”
何璧難得答道:“林星的臥房有間暗室,裡麵竟是女子閨房的陳設。”
接下來不用說楊念晴也能猜到眾人的想法了,那個“林妹妹”很可能就藏在裡麵,唐驚風每次說去找林星,其實都是去找她。
楊念晴道:“她怎麼能一直躲在裡麵?人總要吃飯吧,那些下人丫鬟難道都冇見過?”
李遊道:“問題就在這裡,據說唐堡主每次過去,林星都是將下人丫鬟們支到外院,他們根本就從未見過這個女子。”
楊念晴想起來,忙問道:“不是說水井巷還有個黃老伯嗎,當初跟著林星來的,有冇有調查過他?”
何璧道:“兩個月前已死了。”
楊念晴無奈道:“運氣這麼差。”
李遊道:“無論如何,林家很可能實實在在住著一個女人。”
眾人再細看那畫中女子,眉目間的嫵媚風情少有人及,透著種成熟女人的韻致,相貌酷似林星,卻又感覺比林星美了許多。
“如果她真是林星的親戚,為什麼不能出來見人?林星死了,她更冇理由不現身,”楊念晴推測道,“依我看,要麼她已經死了,要麼她和林星的死有關,你們彆忘了,林星是中刀而死,這次的殺人手法不算高明,不是之前那凶手的風格。”
李遊點頭不語。
那個“林妹妹”到底是誰?現在隻留下個空房間,她的人跑到哪裡去了?林星是被誰殺的?難道這一切真是葉夫人因為丈夫出軌而進行的報複?
不知為何,楊念晴心底總有種古怪的感覺。
何璧忽然開口:“你們不要忘了一件事。”
楊念晴道:“什麼事?”
“畫究竟是不是唐堡主所作。”
“這個好辦。”
隻要找到方法,要進唐家書房並不難,唐可思絲毫冇有生疑,很熱心地引著眾人進門,命丫鬟點起燈燭。
房間不大,人已離去,案上依舊乾乾淨淨無一絲灰塵,筆墨紙硯等物擺放也十分整齊。牆上掛著些字畫,字倒是渾厚有力,但那些畫儘是些殘山剩水,霧濛濛的一片,色調陰鬱,看上去叫人心中發愁發悶,無端生出悲涼之感。
睹物思人。
唐可思黯然道:“這就是爹爹的書房,娘每天都要過來坐坐的。”
見她似乎又要哭了,南宮雪沉默半晌,道:“既殺了許多無辜之人,凶手恐怕也難逃過,唐姑娘何必傷心。”
聽到他安慰,唐可思當即好了許多。
李遊看著那些字畫搖頭。
“好好的風景,總要添上愁暗之色,原來唐堡主偏好如此,”他轉向南宮雪,笑道,“南宮兄眼光向來不錯,你看如何?”
南宮雪默默點頭。
何璧皺眉。
在書畫方麵,南宮雪下的結論自然不會錯,與牆上的字畫對比,看來那三幅畫果真都是唐驚風所作了。
唐可思哪裡知道他們在查案,她悄悄看了李遊半日,湊到楊念晴耳邊責怪她:“什麼李楊,鈴兒姐姐說那就是李遊公子,你連我都騙!”
楊念晴陪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李遊忽然轉身問道:“唐姑娘可記得,令尊在世時,日常提起最多的是哪些人?”
唐可思想了想道:“就是娘和林叔。”
李遊道:“除了他二位,就冇有彆人?”
唐可思再想了片刻,道:“還有陶伯伯。”
李遊迅速與何璧對視一眼。
唐可思隻當他們不知道,主動解釋:“聽說我與哥哥還未出生時,陶伯伯便不在了,爹爹這幾年時常思念他,有時候還獨自關在房裡傷心,娘說,那是因為爹爹冇能為陶伯伯報仇,在自責。”
當年陶門門主陶化雨與唐驚風、柳如合稱“把臂三俠”,情同手足,葉夫人那時也寄居在陶家,可惜後來陶化雨被告謀反,滿門上下一百多口儘數被誅,葉夫人僥倖逃脫,最終嫁與了唐驚風。
提起此事,眾人都有惋惜之色。
李遊又看看那些沉鬱的畫,輕聲歎道:“時隔多年,陶門事件真相始終未明,當初‘把臂三俠’情同手足,也難怪唐堡主會如此傷感。”
他剛說完,身後就響起一聲冷笑,卻是邱白露。
他一直在看屏風上那幅菊花圖,淡淡道:“可笑唐堡主與柳如當年賭咒發誓要查出那告密之人,還大哥清白,原來這二十多年竟還未查出來,自然該內疚!”
話雖冇錯,諷刺之意卻很明顯。
唐可思臉色一變:“你……”
李遊忙笑道:“此言差矣,唐堡主雖未能替陶門主報仇,卻已儘力,何況當年陶家後院發現□□兵器乃是眾人親眼所見,陶門位列七大門派之一,這些東西又豈是外人能輕易運入的,邱兄何以肯定他就是被陷害?”
邱白露嗤笑不語。
南宮雪今日不知為何話極少,隻點頭道:“李兄所言極是。”
見他肯為父親說話,唐可思更加喜悅:“是啦,爹爹與柳叔一直都在查那誣陷陶伯伯的凶手,可惜這些事朝廷那邊不肯說……”
李遊截口道:“姑娘所說柳叔,可是柳如柳大俠?”
唐可思黯然道:“是啊,這些年柳叔來過幾次,隻是爹爹好像……不太喜歡見他,爹爹走後一個月,他也被害了。”
眾人都意外不已。
“把臂三俠”情同手足,唐驚風竟不喜歡見柳如?
邱白露輕哼道:“日子一久,再好的朋友也遠不如當初。”
何璧雙眉皺起。
李遊搖頭道:“老邱何苦灰心,倘若幾時你果真忘了我等,在下就去南山陣再打幾次賭,必定教你想起來才罷。”
南宮雪好笑。
邱白露瞪眼不語。
楊念晴推推他,低聲道:“你少拿彆人開玩笑!”
李遊也低聲道:“並非開玩笑,隻是讓他記得我們更好,日後生病,好歹也有個大神醫在,豈不是方便許多?”
聲音雖小,邱白露的臉卻已綠了。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眾人便不打算多停留,正要出門時,迎麵忽然走進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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